第三百三十八章皇天不負苦心人

孫治請客自然不會是隻為了閑聊,他今天來是有任務的。

“嗬,聽說你們百勝樓要和棋勝樓搞對抗賽,怎麽個情況呀?”閑扯了一陣,孫治把話題引向正題。

“嗬,耳朵夠長的呀,昨天才開會做的決定,今天你就知道了,中情局的吧?”李亮驚訝問道。

“嗬,我還克格勃呢。到底有沒有這事兒呀?”孫治笑道。

“事兒是的確有,不過能不能成還不知道呢。”李亮答道。

原來是真有其事。孫治心中一洗,聽李亮的語氣,似乎他還是參與者之一,知道的內幕消息不當,自已今天算是找對人了。

“好好的,為什麽要搞對抗賽呢?聽說還是崔尚誌對王子明,王牌對王牌,他們倆應該沒過結吧?”孫治裝出不解的樣子問道。

“嗬,原先有沒有不知道,現在嘛,嘿嘿,那就不好說了。“李亮笑道。

“呃…..怎麽個不好說了?”和李亮認識這麽多年,對於李亮的為人孫治是太了解了,他知道對方這是在賣關子,所以盡量配合,使對方享受那種那人重視的感覺。

“嗬,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為了一個女人。”說話前,李亮還特意警惕地了一眼,以增強自已所說之話的神秘感,當然,周圍的其他客人都是各忙各的,根本沒有人往這邊多看一眼。

“女人?劈腿嗎?……”孫治眼中的光芒大亮,說明這其實也是一個很八卦的人,“不對呀,王仲和崔尚誌根本不是一種人,一個冷靜穩重,一個愣頭愣腦,一個精氣內斂,習慣於平平淡淡,一個咋咋呼呼,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已是一位高手,這樣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喜歡的女人能是同一個嗎?……,你小子在騙我呢吧?”

怎麽說也是陶然居的外聯部部長,主要工作就是和其他棋社的人打交道,搞關係,孫治對京城各家棋社的重要人物差不多都有過研究,雖然不是很深,大體上卻也差不太多,以他四十來年的生活閱曆,他很難相信王仲明和崔尚誌對女人的品味會一樣,一抬頭,發現李亮的表情很古怪,疑心頓起。

“哈哈,你還真信!”見孫治一臉疑惑的樣子,李亮是樂不可支,如果咖啡屋不是一個要求安靜的場所,隻怕他已經笑得捂起了肚子。

“嘿,你這小子,和你說正事兒,你編什麽故事!”孫治是又氣又惱,要不是一杯咖啡四十多塊錢太肉疼,他肯定給李亮洗一個熱水澡!

“嗬嗬,早說嘛,要打聽情報就說打聽情報,幹嘛拐彎沒角的套話!我長的很象是白癡嗎?那種不入流的問話技巧也敢在我麵前使?真拿豆包不當幹糖,拿村長不當幹部了?”李亮笑道——他那麽精明的人,怎麽會看不出對方請客喝咖啡是為了打聽消息呢。

“呃……,被你看出來了,嗬嗬,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呀。誰還沒有求不到人的時候?哥哥在陶然居是什麽職務你也知道,出了這種事兒,上麵問下來總得有個說法吧。你就隨便說兩句,就當幫我一把行不行?”被揭穿了目的孫治也不驚謊,所索挑開了直說。

“嗬,話說的不錯,多少年的交情,總不能看著你被人訓吧。看在這杯咖啡上,有什麽問題直接問,不過話說前頭,能說的我說,不能說的我一個字都不會多說的。”李亮笑道,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

肯透露消息就行,自已又沒什麽大的野心,掌握太多秘密隻會讓自已睡不踏實。

“,崔尚誌為什麽要向王仲明挑戰,這是誰的主意?”孫治問道。

“誰的主意,八成是崔尚誌自已吧,至於原因……,理由肯定很多了,比如交流切磋,比如聯絡感情,不過,那都是官麵上的說法,你也一樣能編。”李亮笑道。

“講點兒幹貨,這種答複過不了關的。”孫治不滿地叫道,類似這樣的答院他自已沒事兒就能編他個十條八條的,曹英什麽人,是那麽好蒙的嗎?

“嗬,幹貨呀?嗬嗬,點心沒了,怎麽辦?”用手指了指桌上空空如野的小瓷盤,李亮笑著問道——趁火打劫也是一門學問,不在對方有求於已的時候提出要求,等人家該知道的都知道的,自已還混個屁呀!

“呃……,服務員,再來一盤點心。”孫治心中暗罵,不過他現在可不敢表達出來,好在一盤點心也沒有多少錢,今天先忍著這小子,等哪天色互換,你求到我的時候,看我怎麽收拾你!

小點心上來,捏了一塊放進嘴裏,細細品味著那種甜甜的美味感覺,李亮連連稱讚不止。

“好啦,現在可以說了吧?”孫治沒好氣兒地催道——多要一盤點心不是問題,問題是那種初人攔路打劫的感覺。

“嗬,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沒辦法,誰讓我這人就是俗呢。李亮自嘲道。

“其實說這場比賽是因為一個女人引起來的並沒有錯,隻不過這個女人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李亮把從王促仲明那裏聽來的情況和百勝樓裏大家的議論猜想和孫治講了一遍,至於真假,那就要靠孫治自已去猜了,他倒不擔心泄密的問題,因為從陳百川的種種布局來看,他是下定決心要逼陳淞生接受自已的挑戰,把以他不會在意事情被傳揚開來,反之,事情傳的越稀奇古怪,關心的人越多,陳淞生受到的壓力也會越大。

“這樣呀……,孫治聽的有些傻眼,事情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得多,都說紅顏禍水,為了一個海倫死了多少傳奇英雄,王仲明說起來也算是業餘棋手裏的傳奇人物了,這一回要是因為一個女人的妒忌栽了跟頭,那可就太冤枉了。

和李亮分手後,孫治沒有再去百勝樓打探消息,李亮提借的信息已經夠多的了,再去打聽,也不過是一些花邊新聞,小道消息,價值不大,他馬上返回陶然居向曹英匯報工作。

孫漢匯報的情況和昨天崔尚誌電話裏說的基本差不多,偏差當然是有的,不過卻沒有太大的出入,隻是其中一個細節使曹英皺起了眉頭。

“你說什麽?和吳曼妮爭奪主持人位子的是誰?”他打段孫治的陳述急著問道。

“範唯唯呀。”孫治嚇了一跳,他還以為自已講錯了什麽話呢。

“範唯唯……”重複著這個名字,曹英的心忽然有點兒亂。

對吳曼妮這種三流明星藝人曹英並不熟悉,甚至這個名字還是前些日子偶然從崔尚誌口中得知。不過再怎麽說吳曼妮也是演藝圈裏的人,完全沒有理由去和王仲明這樣的棋社講師作對,但她偏偏這麽做了,這就不能不讓人懷疑她的動機了。

常理而言,人們在做事的時候,總會先有利益問題的考慮,得到什麽,失去什麽,當覺的得到的大於失去的就會做,失去的大於得到的就會放棄,毫不為已,專門利人的人不是沒有,隻不過,這種人追求的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利’,比如名氣,知識、健康,權力等等,即使是最為世人把稱道的無私的愛‘母愛’,又何嚐不是對自已生命延續的關愛。

所以,曹英絕不相信吳曼妮會為了讓崔尚誌出一口氣便出資準辦這樣的比賽,因為崔尚誌不值那個價。但吳曼妮又的的確確這麽做了。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吳曼妮在這次的比賽中會得到相當的好處,隻不過手頭的資料太少,崔尚誌自已的說法又有誇大吹牛之嫌,故此曹英才不能輕下結論,因為他有太多的事情想不通。

但孫治帶回來的消息讓他眼前一亮,找到了一個可以合理解釋這個問題的答案——吳曼妮之所以會對王仲明產生興趣,是因為王仲明背後的範唯唯,吳曼妮和王仲明沒有直接的利害衝突,但她和範唯唯有——一個欄目隻有一個主持人,範唯唯的成功,也就意味著其他所有參與者的失敗,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吳曼妮本人。

由此可以想見,吳曼妮的計劃是通過打擊王仲明以影響範唯唯。

可惡!為什麽牽扯上了範唯唯!

做為一家棋社的掌門人,他很樂於看到王仲明被人擊敗,做為一個曾經敗於王仲明手下的棋手,他同樣想看到王仲明失敗時的樣子,然而問題在於,王仲明的失利有可能使範唯唯也受到傷害,而那是他所不願接受的,即使那僅僅隻是一種可能。

“曹總?你怎麽了?是不舒服嗎?“被孫治的呼喊叫醒,曹英這才意識到自已愣神已經有大半天了。

“沒事,我很好。好了,這件事兒你辦的很好。回去休息,有事我再通知你。”整理了一下思緒,曹英把孫治打發走,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該怎麽辦呢?

坐在隻有一個人的辦公室,曹英再一次陷入沉思。

按理,崔尚誌是曹雄的朋友,在溫老三的事上也幫過忙,自已應該支持其對王仲明的挑戰,可是挑戰成功的結果若是範唯唯受到影響,失去競爭主持人的機會怎麽辦?從棋社之間競爭的角度看,崔尚誌若能獲勝的確可以打擊棋勝樓的上升勢頭,問題在於這次比賽是以兩家棋社的名義進行,棋勝樓被打擊了,百勝樓的聲勢就等於上了一個台階,鞏固了其為京城第一棋社之名,所以,崔尚誌打敗王仲明隻是出了一口氣,讓自已心裏舒服一些,對陶然居其實並無好處。

那麽,自已到底該不該支持崔尚誌呢?

左思右想,正拿不定主意的時候,辦公室的門一開,曹雄從外邊進來了,見到曹英有些驚訝,“咦,哥,今天你怎麽沒去石景山呀?放棄了?”他好奇問道。

“呃…..,噢,我給忘了。”被曹雄一提醒,曹英才想起自已和範全忠約好今天去他家輔導圍棋,連忙起身收拾桌子。

“嗬,難得你也有忘事兒的時候。其實隻是教棋,你隨便叫個人去不就得了,堂堂業餘七段,四大天王之一,去教一個連業餘初段水平都不到的老頭兒,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更過分的是,不僅不收指導費,每次去還買一堆水果禮物,當輔導老師當成你這個樣子,也算是隻此一家,別無分號了。”在自已的辦公桌前坐下,曹雄笑著挖苦道。

“切,你懂什麽,這不是值不值當的問題,而是態度的問題,有些事情,是不能用錢來衡量的。”曹英哼道。

“嗬,那我問你,你去教人家下棋也有五六回了,有沒有見到範唯唯?嗬,追女人追女人,人家都是追女人,你倒好,去追女人的老爸——拜托,這都什麽年代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都不流行了,你還走什麽親情路線,土不土呀。”曹雄笑道。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傳統的不等於就是落伍的,我的方法雖笨,總還是可以使用的辦法。你和金鈺瑩呢?該不會告訴我一點兒進展都沒有吧?”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曹英一邊收拾著辦公桌一邊笑著反問。

“呃…….我那是還沒有行動!”被戳到了痛處,曹雄的氣勢一下兒就弱了下來——金鈺瑩的電話號碼比範唯唯的好搞多了,問題是打過去電話,無論是約吃飯還是約出來玩兒對方都找借口拒絕,連個見麵的機會都不給,這讓他能怎麽辦?難道學溫老三打個橫幅堵在棋勝樓的門口?真要這麽做了,還不得讓那幫狐朋狗友笑話死!

“嗬,別說那些沒用的。你不動手,難道還等著別人嗎?天元戰開幕晚會上你又不是沒看到有人正在追金鈺瑩,動作慢了,你以為人家會等你嗎?”曹英笑道。

“你是說譚浩強?笑話,就那種榆木腦袋也能是我的對手?”想起在天元戰第一天的午餐時自已把譚浩強耍得團團轉時的情景,曹雄不屑地冷笑道。、

“榆木腦袋?嗬,你也太小瞧人家了,怎麽說人家也是圍甲隊員,一線棋手。”曹英笑道

“那又怎麽樣?”提起這方麵的事情,曹雄就有一股無名的火往上拱,他自認在天賦上自已並不比大多數一線棋手差,用功上更是比大部分一線棋手更多,但在比賽時總是發揮不出自已的全部實力,每到關鍵時刻總差那麽一步,所以這麽多年以來,雖然也曾經有戰勝過數位知名棋手的經曆,卻始終沒能步入一流棋手的行列,故此他對這個話題非常敏感。

“嗬,沒什麽,我的意思是,你有你的優勢,譚浩強也有譚浩強的優勢,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不能隻看到自已的長處,卻不管別人的長處。情場如戰場,瞬息變化,也許一個不小心,就再也扳不回來了。”曹英自然知道乃弟的忌諱,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談,話鋒一轉,提醒曹雄不要太過自信。

“放心吧。譚浩強那小子除了棋上的成績比我好點兒,還有哪點兒比我強?更何況他人在上海,哪兒比的上我近水樓台先得月。”曹雄冷哼一聲,追女孩子又不是下棋,他的確沒把譚浩強放在眼裏。

“嗬,那好,我就等著看你的行動了。走了。”已經比平時的時間晚了,曹英也不再和弟弟鬥嘴,下樓開車,直奔石景山而去。

去範全忠家的路已經非常熟悉,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拎著一袋水果的曹英已經按響範全忠家的門鈴。

“誰呀。”清脆甜潤的年輕女子聲音從門板那邊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聽到這個聲音,曹英心跳突然加速——難道是範唯唯回來了?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終於見到了本人,付出終有收獲,努力才有成功,剛才曹雄還在笑自已做了一個多月的白工,現在誰還敢說不值?!

“是我,曹英。”曹英盡量壓抑著心中的激動答道,但聲音還是在微微顫抖,全沒有平時的那種從容鎮定。

“曹英?”屋裏的人遲疑地重複著——雖然在業餘棋界這兩個字可謂是鼎鼎大名,但終究也還是非常普通的一個名字,如果上網去搜,光北京市怕就有上百號人都叫曹英。

門上的窺鏡一暗,顯然是屋裏的人正從那裏觀察,曹英連忙後退半步,挺胸收腹,麵帶笑容,拿出自已最精神的一麵迎接檢查。

片刻之後,門開了,出現在門口的果然是範唯唯,穿一件粉紅色的套頭衫,胸前繡著一隻白色的長耳兔子,下穿一條蔥綠色的彈力褲,將兩條修長挺直的雙腿修飾得更加完美,腳上穿一雙淺黃色的人字拖鞋,指甲上塗著丹寇,紅豔豔的醒目,一頭青絲用一條紫色的發帶隨意束在腦後,一身家居打扮的範唯唯比起出席秀場時雖少了驚心動魄的耀眼星光,卻多了幾分婉約溫柔的女孩兒本顏色,給人的感覺更加親切,一見之下,直接把曹英看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