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善意的謊言
“對了,上午和銀海集團的談判進行的怎麽樣,還順利嗎?”王仲明問道——這件事兒反正早晚都要說,他索性先提出來,早說早完事兒,金鈺瑩那邊還等著他回去複盤呢。
“噢,還可以吧......,要看怎麽說了。”陳淞生遲疑了一下後答道。
“呃?......怎麽說呢?”王仲明不解,順利就是順利,不順利就是不順利,為什麽會有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呢?
“嗯......,這樣說吧,今天是雙方第一輪談判,說白了,就是個見麵會,主要任務就是彼此了解,相互熟悉,互探底牌,從這個角度來說,會談的氣氛不錯,雙方交換了各自的想法,提出了不少問題,為今後的合作打下了良好基礎,不過,這些都屬於戰前偵察階段,真正的交鋒還沒開始,所以離可以樂觀的時候還早。”陳淞生解釋道——怎麽說也是做過十好幾年的領導職務,在商業談判方麵的經驗總比王仲明多些。
“那就好。”王仲明聞言說道,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既然談判的氛圍不錯,也就是說接下來有戲可唱,對他而言,這就已經夠了。機會他已創造,能不能抓住就不是他的責任了。
“問題是對方提出的一個提議比較麻煩呀。”陳淞生臉上忽然露出為難的神情,卻是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又停了下來。
“是什麽提議?”早就料到把自已找來是和談判的事兒有關。王仲明並不感到意外。
“中午吃飯的時候。丁建洋提出一個想法,要為京城棋社聯賽找一個形象大使做宣傳廣告,借以擴大京城棋社聯賽的影響,以吸引更多人的關注,而這在我方先前的策劃書中並沒有涉及。”陳淞生答道。
“找形象大使?......,這似乎是一個不錯的主意,至少對比賽沒有壞處吧?反正產生的費用也是由銀海集團來支付,應該不是多大的麻煩吧?”略一沉吟,王仲明奇怪的問道——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尤其是對銀海集團這種財力雄厚的大公司。提議既然是銀海集團方麵主動提出來的,聘請形象大使的費用自然也要算進讚助費裏,所以盡管是計劃以外的東西,但要說難得住陳淞生。陳百川,曹英,董亮等一幹人物,就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了。
“麻煩的不是找形象大使本身這件事兒,而是他所提議的人選呀。”陳淞生歎道。
“人選?他想請誰呢?”王仲明好奇問道。
這倒的確是個問題,和範唯唯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他對演藝圈裏的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了解,知道有些大明星的身價之高是常人難以想象,做某個產品的代言,費用動輒就是以百萬做為計數單位。至於千萬以上,亦非沒有可能,京城棋社聯賽先前估算的全部費用加起來大至也就在五百萬左右,如果丁建洋提出的形象大使人選是那種身價千萬的大牌明星,的確是難以承受的條件,總不成請明星的費用比比賽本身的費用還高吧?真要是那樣,參加聯賽的那些人還不得跳腳罵街?
——難道是要找範唯唯,想讓自已這個和範唯唯很熟的人做個說客?如果是,這個忙自已倒是樂於去幫的,範唯唯的身價雖然很高。但對圍棋方麵的事情向來是不計得失的熱心支持,否則的話,單以經濟利益的考量,她怎麽會那麽在意《棋道縱橫》節目主持人的位置?以她當紅藝人,實力加偶像派唱將的身價隨便加盟哪個綜藝類節目不比這種圍棋類的收入高的多?不過話說回來。真要是想找範唯唯做比賽的形像大使,似乎也用不著自已去當說客吧?銀海集團和範唯唯本就有很好的合作關係。丁建洋既然提出這種建議,難道會想不到這些?
陳淞生的表情顯得非常古怪,“他是想讓伱來當這個形象大使。”
“讓我?......!”這個答案讓王仲明大吃一驚,這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對,就是讓伱,而且他還表示,要把這個做為一項內容列入合同之中。”陳淞生點頭再次確認,同時把更嚴重的問題講了出來。
王仲明一時無語,他搞不明白丁建洋為什麽會提出這種建議,當然,這樣的建議可能是出於一種好意,是想讓自已可以在這個比賽中多得到一些好處(終究做比賽的形象大使肯定是要付給一定費用的,即使他不是明星藝人),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享受利益必定要承擔責任,這個道理他清楚的很。
“另外,在提出這個建議之後,丁建洋還問了一句,做比賽的形象大使全不會影響到伱參加比賽的問題,雖然表麵上象是隨口一問,但我有一種感覺,他似乎是知道伱不想參加棋社聯賽的事兒,所以當時也隻是打馬虎眼唬弄了過去,但如果丁建洋真的是有意而為,這件事兒早晚也避不開,小王,伱還是沒改主意嗎?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僅僅是伱個人,又或者棋勝樓的事兒,而是關係到和銀海集團的談判能否順利進行下去,京城棋社聯賽能否如期開賽的大事,咱可不能意氣用事呀。”陳淞生又一次開始了勸說,隻不過這一次所站的立場更高,所扣的帽子更大。
“這個......,陳總,您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嚴重了?”王仲明勉強笑笑。
對於這個突然聽到的消息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不過,隻是酒桌上說的一句話,有必要做出太多的解讀嗎?記得有那麽一個笑話,說的是下屬在向領導匯報工作時。發現領導總是在輕輕搖頭。下屬以為領導是對自已處理事情的方案不滿,於是攪盡腦汁,想出種種方案以迎合領導的意圖,結果無論提出怎樣的方案,領導還是在搖頭,到了最後,這位下屬完全崩潰,覺得自已肯定在什麽事情上得罪了領導,以至於對方在工作中故意找自已的碴兒,誰想到領導在看過方案後非常滿意。還表場了他。大惑不解的下屬於是好奇詢問,既然滿意,為什麽剛才還頻繁搖頭,是故意和自已開完笑嗎?結果領導的回答讓他是哭笑不午。’這件新買的襯衫領子太別扭了’。
這雖然僅僅是個笑話,但笑話之中也有道理存在,對於某些事兒,其實沒必要想的太多,隻要按照表麵所顯示的情況去理解就可以了,所謂歧路亡羊,想得太多反而會讓自已陷入無所適從的處境,自已把自已嚇得不輕。
“怎麽?......,這個問題不嚴重嗎?”陳淞生卻是無法做到王仲明那樣的輕鬆,責任所在,身為和銀海集團談判中棋社一方的主導人物。他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嗬,您也說了,丁建洋是在酒桌上提出的建議,既然是在酒桌上,那也就是非正式場合,沒有正式的會談記錄,本身就不能當做他的正式態度,存在很多的可能,也許真的隻是一時興起,說不定到了明天。連他自已都給忘了。還有,為比賽設形象大使也是很多比賽慣用的作法,本身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這和讚助合作的談判並不矛盾,本來就是談判嘛。提出要求是一回事兒,是否能被接受並成為合同的條款是另外一回事兒。嚴格來說,與銀海集團談判的對象是京城棋社聯盟而不是我,所以合同中可以明確比賽必須要有代言人的問題,卻指定由誰來代言卻是雙方談判的結果,否則他們要是在合同中要求必須讓成龍當比賽形象大使,那合作還有談下去的必要嗎?京城棋社從業人員少說也有兩三千吧?這麽多人中難道就找不出適合的人選?再說,圍棋比賽的代言人也未必必須是棋手吧?記得演《大長今》的李英愛就曾代言第四屆中韓女子圍棋擂台賽,可見就算在京城棋社圈子裏找不到適合的人選,演藝圈子裏還怕找不到嗎?從宣傳的角度,演藝明星做代言不是引起的影響會更大嗎?”王仲明笑著解釋道。
“嗯......,話是這麽說,不過那是另外一個問題,隻是這樣的機會伱都不動心嗎?雖然不知道銀海集團會在聘請形象大使這個問題上會提供多少資金,不過以銀海集團的手筆,至少也要在五位數以上,達到六位數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在北京地區做做宣傳,拍些照片,參加幾次活動,就算再怎麽累能累到什麽程度?如果不是年紀大了,我還想要爭一爭呢。”
對王仲明的回答陳淞生有一種要吐血的感覺,別人碰到這樣的機會都是打破腦袋也要來爭取,怎麽這個人卻要把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往別人那裏推呢?就算不貪圖代言比賽而帶來的虛名,難道那幾萬十幾萬的真金白銀還不夠讓人眼紅嗎?如果真的不在乎,也大可以把代言費轉交給棋勝樓,做為棋勝樓的發展資金,伱不喜歡錢,有的是人喜歡呀。
“陳總,您想當比賽的代言人?嗬嗬,我舉雙手讚成,京城棋社裏,論資格論輩份有誰比您更老?論外形,更是睿智儒雅,一派長者風度,讓您來做比賽的形象大使,更能夠體現出圍棋的傳統文化傳承屬性,我想您要是肯擔負這個角色,肯定會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持。”王仲明馬上笑著恭維道。
“呃......,諷刺我是不是?人家找代言都是找年輕漂亮的大姑娘小夥子,哪兒有找我這種土埋半截的糟老頭子的?!”陳淞生一怔,很明顯,對方是在故意搗亂打岔,想把話題轉移,這種做法本身就已說明了對方的態度,看來,對這個形象大使王仲明並沒有半點兒動心的意思。
“嗬嗬,怎麽敢呢。您也不要妄自菲薄,年紀大有年紀大的優勢,糊塗酒的代言人不就是一位九十多歲的老人嗎?和人家比,您還是小夥子呢。”王仲明笑道——做形象大使。肯定就要參加比賽。他既然沒想參加比賽,自然就不會當什麽形象大使,雖然那可能達到六位數的代言費很誘人,但他是一個有原則的人,絕不會去做那種出工不出力的事兒。
“什麽話,人家代言的那是酒又不是圍棋,太子奶拍廣告的還是一幫上幼兒園的小孩子呢,伱讓個老頭去試試?”陳淞生是又好氣又好笑,就算不想當這個形象大使,也沒必要亂講歪理。拿自已這個老頭子當擋箭牌吧?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真讓上了年紀的人去拍太子奶的廣告也未必不行。嗬嗬,陳總。還有別的事兒嗎?沒有的話我就回去了,金老師那裏還等著我複盤呢。”真也好,假也好,反正眼前這關算是糊弄過去了。
“呃......,好吧,伱先回去吧。代言的事兒伱再好好想想。”話已經談過了,人家不願意自已也沒有辦法,陳淞生隻好先放王仲明離開,以後再另想辦法。
從陳淞生的辦公室出來,王仲明沒馬上回教師辦公室。而是來到樓頂,四下看了看,周圍並沒有其他人,於是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不大一會兒功夫,電話接通,從裏邊傳來清脆而又悅耳的聲音,“喂,王老師嗎?嘻嘻,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呀?”接電話的是廖井丹。嘻笑著,單從聲音很難想象那是一位在人們麵前總保持冷峻模樣的冰山美女。
“嗬,我又不是什麽大忙人,打個電話能用多長時間,倒是伱。是不是正在忙?忙的話我等會兒再打過去好了。”王仲明笑笑問道——的確,和廖井丹相比。他的工作實在是太輕鬆了,棋勝樓安排的那些教學任務通常是一天一課,最多也不過兩節課,餘下的時間完全由他自已支配,看書也好,下棋也好,想怎麽用就怎麽用,他很喜歡現在的日子,不需要忙忙碌碌的感覺很好,用句通俗易懂的話來說,那就是‘給個皇帝也不換’,雖然比不了理想當中的那種隱居山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園生活,但已經很知足了。
“沒關係,再怎麽忙也不差這一會兒,有什麽事伱就說吧。”廖井丹催道。
“嗯......,伱是不是把我不想參加京城棋社聯賽的事兒告訴丁副總了?”遲疑了一下兒,王仲明還是問了出來——自已不想參加比賽的事隻對廖井丹講過,丁建洋如果真象陳淞生講的那樣是有意為之,那麽除了廖井丹外,還會有誰暗通情報呢?
“什麽?......沒有呀,我幹嘛要跟他說這個呢?怎麽了,幹嘛要問我這個?”廖井丹一怔,奇怪反問道。
“噢,沒說過就好,沒事兒,我就是隨便問問。”王仲明隻是懷疑而已,廖井丹否認,他也就不想再深究,終究這也算不上什麽秘密,棋勝樓上下的人幾乎都知道。
“真的嗎?有事兒就直說,我可不想被冤枉喲。”廖井丹似是調侃般地說道,語氣中卻帶著幾分威脅的意思。
“呃......,真的沒什麽。好了,伱是大忙人,不耽誤伱時間了,有空的話再聯係。拜拜。”自已若把丁建洋在談判後午餐宴席上提出來的建議說出來,說不定廖井丹真會以為自已信不過她,到那時,天曉得自已怎麽才能解除誤會,廖井丹的脾氣他是見識過的,雖然談不上怕,但被招惹上身絕不是什麽好玩兒的事情,於是忙著應付幾句後把電話掛斷,王仲明陷入沉思——難道那真的隻是一種巧合?
把手機蓋合上,廖井丹愣了一會兒,身後忽然傳來一個上了幾歲年紀的男子聲音,“怎麽,是王仲明打來的電話嗎?”
轉回身,廖井丹淺淺一笑,“是呀,他可能已經知道您提出來的建議了。”——桌子另一邊坐著一個人,不是上午去遠望樓和陳淞生等人會麵的丁建洋還能是誰?
卻原來離開遠望樓後,丁建洋回到銀海集團產業基地便直接來到新產品研發室向廖井丹通報會談的情況,談到一半的時候,廖井丹便接到王仲明的電話,看廖井丹接電話時的反應和說話時的語氣,老謀深算的長輩很容易就猜到電話那一邊的人是誰。
“他都問伱什麽了?”丁建洋問道。
“他就是問我,是不是我把他不想參加京城棋社聯賽的事兒告訴您。”廖井丹答道。
“嗬嗬,反應挺快的,這麽早就懷疑到伱身上了......,伱覺得他會解決對伱的懷疑嗎?”丁建洋笑著問道。
“當然啦,我在他眼裏,可是一個非常值得信任的女孩子呢。”廖井丹自信滿滿地答道。
“嗬嗬,伱就不怕萬一他知道了會生伱的氣嗎?”見小姑娘一臉得意的樣子,丁建洋笑著提醒道。
“嘻嘻,您不說,我不說,誰又會知道呢?再說了,就算知道了有什麽關係呢?我這也是在為他好呀,他知道了隻會更加感激我的一片苦心,怎麽會生我的氣呢?”廖井丹笑著答道,她相信,隻要自已的動機是好的,就算作法上不是那麽光明,也一樣可以得到對方的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