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章 軟釘子
本田速人對此也是心知肚明,白棋上邊三路接,顧全大局。
黑棋左上角三三打吃,白棋立下,黑棋二路衝,白棋角上二路拐——通過棄去角上一子,黑棋得到二路衝的先手。
黑棋左上三路跳,穿象眼。
白棋四路打吃,黑棋五路長,白棋三路倒衝,本田速人在這裏暗藏殺機——黑棋邊上一路扳,這裏的白棋做不出兩隻眼,就算二路打吃,黑棋三路點後二路立也是一樣,不過白棋有五五位反擠的殺招,吃棋不成,黑棋反而玉碎。
黑棋一路扳,不過是往角上——圍棋是一種講求均衡的智力遊戲,在對局雙方都不存在誤算的情況下,那麽有得便必有失,有失也必有得,如果隻是一方單方麵得利,一方單方麵吃虧,那麽雙方也不就能稱之為對手了。本田速人並非無能之輩,在走左上二路點時自然也算到了此刻的結果,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走那一招,想要在左邊黑棋的勢力範圍內活出一塊,必然要在左上角付出相應的代價。
白棋左邊星位左一路小飛,占到此點,這塊白棋已呈活型。
黑棋左上角二二扳,白棋提子,黑棋一路打吃,白棋接,黑棋六路虎補,白棋一路立,黑棋接,白棋四路接,至此,本田速人的如願以償的在左邊黑棋的勢力範圍內活出一塊,而黑棋在將左上白空掏掉的同時依然掌握著先手,單以實利而言。白棋得到的多些,從這個角度將。本田速人發起衝斷的挑戰是成功的,不過就全局的形勢而言則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黑棋上邊三路一間緊逼——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剛在實空上取得平衡,王仲明第一波的攻擊再度展開。
白棋上邊四路尖——這個時候二路托是不能考慮的,先不說黑棋有內扳的強攻,就算平平易易的外扳粘住,上邊黑棋的模樣也足夠漂亮了。
黑棋左邊中間二路點。白棋上邊四路壓——如果白棋馬上左邊擋,則黑棋於同處貼起是絕好點,以後白棋隻能順著縫隙往外鑽,外逃的過程中,黑棋上邊也會自然成空。
黑棋上邊六路飛,補棋的同時繼續保持對左上白棋的整體攻擊。
白棋左邊二路擋,補活。
黑棋上邊中間三路跳。白棋挖,黑棋二路打,白棋粘,黑棋左上二路小尖——黑棋的攻擊在繼續,白棋仍然沒有擺脫被動的局麵。
白棋上邊中間六路靠,黑棋七路扳。白棋反扳,黑棋八路退,白棋左上六路尖頂——本田速人盡全力整形。
黑棋七七位打吃——如果貪心的在五路衝的話,白棋打吃便成為先手,待黑棋接住後白棋就可以於上邊四路大跳反夾。由於角上撲後有連續追吃的先手,白棋上邊有一個眼位。上邊雙方的力量對比白棋占優,局部的主動權就被白棋搶到了。
白棋上邊五路打吃,黑棋中間八路拐——由於上一步不是衝,對白棋的打吃黑棋不必非得接,這一步補在中腹的效率顯然要高多了。
白棋上邊七路提子,黑棋六路提子,白棋上邊星位右兩路大跳——雖然同樣讓白棋搶到夾攻的要點,但中間被黑棋拐頭,雙方的姿態就大不相同了。
黑棋上邊三路並,白棋擋,黑棋二路扳,白棋二路反扳,黑棋二路接。
棋下到這裏,午休封盤的時候到了。
留下對手繼續在棋盤前苦思冥想,王仲明離開了賽場。
賽場外,黃德誌和先出來的一眾中方棋手聚在一起聊天兒說話,另一旁,大枝雄介也和他那邊的人討論著什麽,看他的表情很嚴肅,大概是日本棋手在最後一輪比賽上午階段的情況不是太理想吧?
“仲明,中午想吃什麽?”見王仲明出來了,黃德誌笑著問道。
“嗬,看這意思,您老是打算中午請客呀?”王仲明笑著反問。
“當然,昨天晚上聚餐你沒趕上,今天給你補上。”黃德誌笑道。
“哦,既然如此,那就客隨主便,您請什麽我就吃什麽好了,隻要飯費不超過一枝高麗參,您應該就不會心疼吧?”王仲明笑笑反問道。
“呃......,嗬嗬,這事兒你也知道了?哈哈,沒關係,隻要你這盤棋拿下對手,不要說一枝高麗參,就是再加上一枝,這錢我花的也開心。”黃德誌先是一愣,隨後笑道,目光轉向旁邊不遠處的大枝雄介,眼角還促狹地眨了兩眨。
大枝雄介雖然年紀不小,但耳不聾,眼不花,這邊的交談他自然也都聽到了,兩國棋手交鋒,帶隊者為已方棋手打氣加油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也沒什麽話好說,不過黃德誌眨的那兩下兒眼睛挑釁意味十足,實在是讓人惱火的很。
人到齊了,中方人員離開棋院找地方吃午飯去了,又過了三四分鍾,本田速人才從賽場裏出來。
“速人,感覺怎麽樣?”大枝雄介連忙迎上去關心的問道。
“......有點苦,下午的比賽需要再加把勁兒。”本田速人表情嚴肅地答道。
“嗯,那就好,走,吃飯去。”拍了拍本田速人的肩膀,大枝雄介說道——形勢的確不利,但好在棋盤還算廣闊,比賽進行了一百多手,棋盤的右下角居然還空著,隻要本田速人鬥誌不失,這盤棋離分出勝負還早著呢。
說起來,黃德誌以午餐代替晚餐請客的作法還是挺精明的,比賽對局期間,沒有哪位職業棋手會敞開胃口大吃大喝,所謂飽了困,餓了乏,太飽或者太餓對下午的比賽都不利,所以所謂吃掉一枝高麗參的花費根本沒有可能,況且就算有那麽高檔次的飯店,黃德誌也不會帶著一大幫棋手去消費。
“哎,昨天晚上怎麽回事兒?聽孫浩說你送李元豪回家去了?”飯吃到一半,黃德誌問道。
“是呀,昨天那盤棋對他的打擊很大,借酒澆愁,酒量偏偏又不大,兩聽啤酒不到就醉了。”王仲明答道。
“哦,是嗎?......說起來這孩子其實不錯,實力很強,又有上進心,隻可惜這次比賽運氣不好,和你分在一組,不然以他的實力,未必就不能拿到本賽的入場券。”黃德誌聽後搖了搖頭,表情中頗有幾分惋惜之意。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是種子,總會發芽的,看他自已的造化吧。”王仲明笑笑答道——雖然並不是容易的事兒,但隻要有一定的天分再加上肯下苦功,成為普通的職業棋手對李元豪這樣的院生並不算難,不過要想成為優秀棋手,單是天分和努力就不夠了,沒有強大的心理素質,最多也就是曇花一現,然後就泯然眾人矣了。
“嗬嗬,也對,時也,運也,命也,這次失敗就當是他成為職業棋手前的一次磨煉吧。不過話說回來,他之所以精神上受到這麽大的打擊,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你頭上還頂著業餘棋手的帽子吧?如果事先知道你是誰,雖然輸了棋還是很難過,但也不會難過到要以酒澆愁的地步吧?”笑了笑,黃德誌說道。
“......,您說的也對,心裏落差肯定是有的。可是這頂帽子我戴著也不隻一天,有些人,比如說第一輪碰到的那位台灣棋手就沒這麽大的反應,還有樸泰衡,同樣是輸了棋,他的心態就平和的多。”想了想後,王仲明答道。
“台灣的那位棋手就算了,本來就是來打醬油的,有他不多,無他不少,倒是樸泰衡,的確是個人物,年紀不大,人已經相當的成熟,兩三年內,必定成為中國棋手在世界賽場上的主要對手之一。加上樸誌炫,吳燦宇,金伍中三個,韓國圍棋最強國的地位更加穩固了。”黃德誌忽然歎道。
“是嗎?問題還真是嚴重。”王仲明笑笑,他隻是表示讚同,卻並沒有去接話頭。
“是呀。雖然咱們這邊也有孔方,陳啟楷等優秀棋手,但人數還是太少,至於魏國清,溥家齊,現在終究還是嫩了一些,離和那四個人正麵抗衡還早的很。而等到他們真正能抗起這個責任時,恐怕還需要至少四五年。怎麽樣,聽了這些,有什麽想法沒有?”黃德誌笑著問道。
“有什麽想法?嗬,酒無好酒,宴無好宴,這頓飯幹脆還是我請客吧。”王仲明笑道。
“嗬嗬,不過是一頓便餐,酒都沒有,哪兒來的好酒?想喝好酒,等回北京以後隨便讓你點,至於這頓飯,你還是省省吧。”黃德誌笑道——王仲明隻是說參加這屆三星杯,至於三星杯後怎麽樣卻從來沒有提過,所以趁熱打鐵,他想借這次機會把事情敲定,讓王仲明正式恢複職業身份,沒想到碰了個軟釘子,他隻好暫時收兵,以後再另找機會勸說了。
“嗬嗬,那就好,不管怎麽說,今天先替你把高麗參贏回來,聽《韓國日報》的崔記者講,當時打賭的還有大枝雄介先生,不知道他的賭注是什麽呢?”王仲明笑著把話題轉開,那種讓人頭疼的事兒,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到時候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