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十四章 振作
“你是不是覺得自已是韓國圍棋的救世主?”崔實源非常直接地問道。
“啊......,您說什麽?”李元豪嚇了一跳,這頂帽子太大,他的腦袋可戴不下,事實上,不要說是他,就連被稱為‘皇太子’的韓國年輕一代最強者樸誌炫也不敢以韓國圍棋的‘救世主’自居,在童年時代剛學棋不久時,他或許還做過類似這樣的夢,幻想著以一已之力打遍天下高手,成為無敵於世的棋壇王者,但那終究隻是小孩子夢想,等到他真正進入到圍棋世界,才知道這個世界是多麽的深奧廣闊,而當進入韓國棋院,成為韓國棋院的院生之後,他更明白自已的才能在這個精英匯集的團體中實在算不了什麽,不要說和吳燦宇,樸泰衡,金伍中那樣的優秀前輩相比,在院生之中充其量也就是中上之選,現在能夠成為院生第一,主要靠的還是他比別人更加能吃苦,更加肯用功的緣故,而靠著刻苦用功成為一名優秀的棋手或有可能,但想成為天下無敵的一代霸主,棋壇的救世主,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說出去,隻會被人當成瘋子。
“嗬,先回答我的問道,你是不是覺得韓國圍棋的榮辱和未來都係在你一人身上?”崔實源笑笑問道。
“呃......,當然不是。我沒那麽自大。”李元豪連忙搖頭,生怕對方誤會。
“是嗎?真的嗎?”崔實源以懷疑的目光盯著李元豪問道。
“當然是真的。我又沒有瘋。”李元豪氣道。
“嗬嗬,既然如此。不過是輸了一盤棋,怎麽感覺象是到了世界末日似的呢?”崔實源笑著問道。
“呃......”李元豪答不上來了。
“嗬嗬,有那麽一句話,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你之所以這麽沮喪,說到底還不是對戰勝王仲明抱有的希望太大?說實話,你是不是覺得以你的實力是不該輸給王仲明的?”崔實源再問。
“......”,李元豪還是沒有答話——這讓他怎麽回答呢?承認?,事實擺在眼前,不承認?那為什麽要沮喪?
“哈哈,無聲就是默許,你不回答。說明你心理肯定有這樣的想法。那我再問你,如果昨天你輸的不是王仲明,而是本田速人,你是不是還會這麽痛苦?”崔實源問道。
“這個......,痛苦肯定還是會有,但應該不會這麽強烈吧.....”沉吟著,李元豪答道。
“原因呢?”崔實源再問。
“......。本田速人是日本年輕一代棋手的代表人物,而且在不久之前還在碁聖戰五番勝負中戰勝上陽三生九段。成為日本棋史上最年輕的碁聖位擁有者,輸在他的手下,是很正常的事情。”李元豪答道。
“那麽王仲明呢?僅僅是因為人家沒有拿到過碁聖位那樣的冠軍?還是因為人家沒有那一紙職業證書?和本田速人相比,你覺得他們倆的實力誰更強?”崔實源又是一連串的發問。
“這個......,我今天沒去棋院看棋,不知道他們兩的對局情況,不過既然比賽的結果是王仲明贏了,說明至少他的實力不比本田速人弱吧。”李元豪遲疑道。
“看,你不是很明白嗎?王仲明的實力至少不比本田速人弱。那麽輸給本田速人你能接受,輸給王仲明為什麽就不能接受呢?”提高聲音,崔實源質問道。
“......,我也說不清楚......”李元豪喃喃道——崔實源說的道理他其實也明白,不過道理歸道理,心情歸心情,並不是每一個人在每一個時候都能做到冷靜理智......真要是那樣。那個人和機器還有什麽分別?
“你呀.....說到底,你還是在為人家業餘棋手的身份而耿耿於懷。這方麵,你比人家本田速人可就差遠了。”崔實源歎道。
“.......我的實力本來就比不上本田速人。”李元豪答道,他還以為對方說的是棋力,比賽經驗方麵的事情,這方麵他當然是沒辦法和人家去比了。
“誰說那個了,我是說在麵對比賽的勝負上!”崔實源糾正道。
“......,他怎麽樣呢?”李元豪好奇道,所謂同是天涯倫落人,同樣是敗在王仲明的手下,人家是怎樣的反應呢?
“據我了解,在來首爾參加三星杯前,本田速人對贏得出線權的信心很強,完全可以用‘誌在必得’四個字來形容,在一次棋友後援會上,他甚至講出如果此次比賽不能出線,他將把滿頭的黑發全部剃掉,怎麽樣,對這次比賽的決心,他不比你差吧?”講出一段小花絮,崔實源向李元豪問道。
“.......,應該是吧......”,李元豪點了點頭答道,對崔實源講的小花絮他並不懷疑,因為剃發以明誌是日本人常見的作法,象第一屆中日圍棋擂台賽時因為輸給了中國隊,小林光一,加藤正夫,藤澤秀行三位主將就曾一起相約剃了個光頭,所以本田速人會許諾出不了線就剃頭的誓言並不意外。
“他的實氣比你大,知名度比你高,這你也不會否認吧?”崔實源再問。
“......是。”李元豪隻能點頭。
“所以按理來說,同樣是輸棋,他受到的傷害和打擊其實比你更大吧?”崔實源問道。
李元豪繼續點頭,這一點兒他無法否認,就好象打賭,百萬富翁和街頭乞丐同樣是壓上全部家當,誰會覺得那是公平的賭局呢?
“嗬嗬,可是,就算輸掉了比賽,本田速人還能保持棋手的風度,不僅在比賽結束後的第一時間向對手表示祝賀,而且隨後不久還接受了我的采訪,如果是你,做得到嗎?”崔實源問道。
“......第一個應該可以,第二個......,”崔實源的聲音越往後越低,顯然是沒什麽底氣。
“所以啦,職業不職業,不僅僅是有沒有那一紙證明的問題,而且還包括對待比賽勝負的態度問題,假如都象你一樣,輸一盤棋就痛不欲生,連日常訓練都不參加,這象是職業棋手該有的態度嗎?”崔實源責問道,他當然不是回家順路來探看李元豪,而是受權燦熙之托——昨天王仲明在道場臨時講課後,這位老師對王仲明非常有好感,特意囑咐他今天比賽結束後要盡快把結果告訴他,崔實源是個守信的人,比賽結束後給權燦熙打了電話,匯報完情況後,他順便也問了李元豪現在的情況,權燦熙唉聲歎氣,將李元豪受打擊太重,至今也沒恢複過了的事情講了一遍,然後又托他來安慰李元豪,終究他現在二十多歲,又是做圍棋記者的,和李元豪之間的代溝不大,容易找到共同語言。權燦熙所托,他自然不好意思推辭,所以才有現在的探視。
李元豪羞愧地低下頭去,他知道自已現在的作法不對,因為輸了棋心情不好就不參加日常訓練,這絕不是職業精神的體現,被對方責罵是應該的。
“還有,你現在的樣子不僅是對自已的不負責任,同時也是對你對手的不敬,估計你已經把昨天那盤棋反複想過了無數變了,憑心而論,你覺得那盤棋輸了,是因為人家下的好,還是因為你下的差?”見李元豪低下了頭,崔實源的語氣稍稍放緩了一些。
“這個......,兩方麵的原因都有吧.....”李元豪猶豫了一下兒,然後答道——正如崔實源所講的那樣,現在他的眼睛隻要閉上,那盤棋的情況便會跳入在腦海之中,但凡感覺有點兒問題的地方他都是反複想過了無數遍,有些已經有了答案,有些則還存在疑問,但不管怎樣,他都無法否認對手棋藝的高超。
“你覺得王仲明算不算得上是一位強手?”崔實源問道。
“......是。”遲疑了一下兒,李元豪點頭答道——開玩笑,在正式的世界比賽中連贏樸泰衡和本田速人那樣的棋手如果都算不上強手,那這個世界上還有幾個人夠資格稱得上強手?
“既然如此,敗在強者手下,有什麽不能接受的嗎?想知道我在賽後采訪本田速人時他的回答是什麽嗎?”崔實源問道。
“想。”李元豪馬上答道。
“他說,‘不可否認,棋輸了,我很失望,但這盤棋王先生的表現非常出色,我沒有什麽好遺憾的,說到底,還是自已的用功不夠,回去以後,我會認真反省,提高自已的實力,希望以後有機會再次與王先生交手’,聽聽,聽聽人家的回答,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不覺得差距很大嗎?”崔實源表情嚴肅的問道。
“......,你不要說了,我知道錯了。”李元豪羞愧答道——本田速人輸了棋,想到的是自我反省,想的是在以後的交鋒中怎樣取勝,而自已卻是以酒澆愁,自怨自艾,把自已關在宿舍不去見人,相比之下,的確是差得太多了。
“知錯就好,那接下來該怎麽辦?”趁熱打鐵,崔實源追著問道。
“......我要去訓練室。”想了一想,崔實源從**下來。
“嗬嗬,這就對了。走,我和你一起去。”崔實源臉上露出笑容,把背包挎起,兩個人一起離開了道場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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