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唇角微微揚了揚,
“和太子言重了,我能理解,我也希望他好好的,你擔心他,攝政王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虞昭話落,寧子和低低笑了笑,
隻是許是這半天說了太多的話消耗了不少氣力,又許是這一笑不小心牽動了肺腑,寧子和笑著笑著便咳嗽起來,
虞昭連忙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
寧子和也沒有拒絕,
將水接過喝下,半晌才緩過來,
“這副破.身子,讓公主看笑話了!”
寧子和話落,虞昭放下杯子轉身看著他,眉頭微微一蹙,
寧子和咳的太猛了,原本蒼白如雪的麵色反而浮現出一抹微紅,狹長深邃的眼尾處更是沁了一片紅,水光氤氳,隻是,即便這樣,那一雙黑如曜石般的眸子裏卻毫無亮光,一片灰暗!
腦海裏不禁浮現出多年前寧子和前去大虞朝時,金冠錦袍,足蹬紫陽金絲靴,手持白玉折扇,風流瀟灑的模樣,再看看眼前這個麵容白瘦,身形消槁的人,虞昭心裏一陣感慨,
她緩慢坐回到寧子和床邊,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和太子,你的事我聽說過一二,原本我不該多嘴的,但是,醫者仁心,我必須得提醒你,你如今的身子,實在經不起消耗了,所以,無論發生了什麽事,經曆了什麽事,你最好盡可能的放一放,你再如此憂思煩悶,身子遲早會受不了的!”
虞昭話落,明顯見寧子和眸子怔了一下,
然而,許久,那抹怔愕隨著他的抬眸煙消雲散,寧子和目光平靜的看了一眼虞昭,有些蒼白的嘴角噙著一抹笑,
“多謝公主提醒,我知道了!”
寧子和話落,
虞昭心裏一緊,
她能看出來,寧子和就是在應付她,他根本就沒把她的話當成一回事,
或者說,他對活著,已經沒了什麽興趣!
這是一種極其消極的反應,
但虞昭知道,在這樣下去,寧子和的身體絕對會受不了的,
心裏留意了幾分,虞昭整理好表情,看著寧子和道,
“和太子知道就好,人生在世,好的壞的,總歸都要經曆,但不管怎麽樣,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活著,一切都有可能,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話落,見寧子和眸光動了動,虞昭低低一笑,轉開話題道,
“和太子是聰明人,我知道你心裏清楚該怎麽做的,好了,回歸正題,不知道和太子千裏傳信給攝政王所為何事,如果你不介意,虞昭願意一聽並且貢獻一己之力!”
虞昭話落,
寧子和垂首沉默了片刻,隨後伸手從枕頭下掏出來一樣東西,
虞昭順著他的手看去,
隻見他掏出來的是一個羽毛形狀的上好楠木鏤空木牌,
木牌一麵刻畫著一片彎彎扭扭的圖片,一麵刻著十六兩個字,
虞昭兩道纖細的黛眉微微攏了攏,
隻見寧子和將木牌在手裏握了片刻,隨後遞給虞昭,
虞昭沒有伸手去接,隻是挑眉看著寧子和,
寧子和淺淺一笑,聲音平淡,
“這是素蘭十六州的總調令,公主,你是攝政王認定的人,我願意信任你,所以,我今日將這木牌交給你,希望你能幫我將它轉交給攝政王!”
寧子和話落,
見他握著木牌的手都在發抖,虞昭連忙將其接了過來,隨後訝然出聲,
“和太子這是什麽意思,打算傾國相送?”
寧子和虛弱的靠回到軟枕上,臉上神色蒼白,
“素蘭如今的情形,想必公主也知道,說句實在話,就算我沒有受傷,我有一副好身體,我也不是能征戰沙場的料,更可況,我如今拖著這幅殘敗的身軀,又能做什麽呢?”
寧子和話落,虞昭沒有吭聲,
寧子和輕輕咳了一聲,抬手捂了捂唇,聲音淡然。
“父皇已經沒了,素蘭江山也已經失了大半,我愧對父皇多年的期待,而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厚著臉,將這素蘭半壁殘山托付給攝政王了,因為我實在無法看著素蘭的河山一點點落入賊人手裏,公主,拜托了!”
寧子和話落,
看著他一片死灰的目光,
虞昭手指輕輕撚了撚木牌,片刻直接將木牌塞回到寧子和手裏,
寧子和一驚,隨後微蹙著眉頭看著虞昭,片刻苦笑一下,
“公主這是何意,這麽一點小要求也不肯滿足我嗎?”
虞昭朝他輕輕一笑,聲音平靜,
“那裏小了,和太子,這素蘭十六州占地千米有餘,可是一點都不小,相反的,這張木牌份量太大了,虞昭不敢輕易相接,這樣吧,這些日子我會待在素蘭,一來照料太子殿下身體,二來竭盡全力幫太子守衛素蘭十六州,而至於這木牌,太子殿下還是先收著,等他日見到了攝政王再親自交給他吧!”
虞昭話落,寧子和還想說什麽,虞昭卻突然起身,
“太子殿下,你方才和我說,你如今隻有攝政王和公主兩個親人了,但我想告訴你,攝政王至少還有我,但公主,她才真真隻有你一個親人了,若你經曆了這些事,便從此一蹶不振,心存死誌,那麽,最可憐的人,便是公主了,你,好好想想吧,虞昭告退!”
說完,虞昭直接轉身出了房間,就像是沒看見床榻上全身僵硬的寧子和眸光裏的複雜神色一般!
房門吱呀一聲輕輕合上,虞昭一轉身,便看到了站在一側紅著眼眶看著她的寧錦月,
虞昭眸子微微動了動,也沒有問寧錦月為什麽在這裏,
隻是在寧錦月張口之時,虞昭抬起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虛聲的手勢,
寧錦月了然,閉口不言,兩人並肩朝外走,一直走到院子外的水榭處,虞昭方才停下腳步,
“謝謝你!”
寧錦月輕聲開口,
“為了哥哥,也為了我自己!”
虞昭幽幽轉身,目光在寧錦月麵上一掃,有些感慨,
“我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在公主嘴裏聽到一聲謝謝!”
寧錦月一笑,
“我也沒想到過我有一天能跟你說謝謝!”
寧錦月話落,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噗嗤一聲,兩人同時笑出聲來,
兀自樂了一會兒,
寧錦月走到水榭邊上坐下,隨後看著欄下水麵,幽幽開口道,
“在你來之前,我看著哥哥,都快急死了,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跟哥哥說,今日,幸虧你提點了他幾句,希望他能聽進去吧!”
虞昭在她身旁坐下,目光看向遠方假山,
“太子殿下隻是一時承受了太多,等他緩緩,會好的!”
“希望吧~”
寧錦月輕歎一聲,
她話音剛落,一側的長廊上突然走來一抹急匆匆的身影,
“何事?”
寧錦月輕聲開口,
她話落,來人雙手一合,
“回稟公主,府外來了一個人,他自稱毛惠,直言要求見太子殿下!”
“毛惠?”
寧錦月猛地起身,麵色端凝的看著眼前之人,
來人點了點頭,
“來人自稱是這樣!”
寧錦月默然不語,虞昭緩緩出聲,“可是你素蘭曾經的瓶城太守毛惠,那個可以操控流水的異能人士?”
寧錦月點了點頭,
“約莫是他!”
虞昭眸子一動,寧錦月已經出聲,
“快讓他進來,”話落,在那侍衛轉身之際,寧錦月又連忙補了一句,
“直接帶他來這裏見我,且此事,先不要告訴太子殿下!”
“是!”
那侍衛下去後,
虞昭將目光看向寧錦月,
“你在擔心什麽?”
寧錦月回過頭來,
“你別告訴我你來的時候沒有發現,這素蘭十六州君主府外,處處是李菁的暗探!”
虞昭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寧錦月接著出聲道,
“所以,你覺得,能在李菁的爪牙眼皮子之下順利到達府外,這其中,會沒有鬼嗎?”
虞昭笑了笑沒說話,寧錦月隨後站在一旁,沉默的想著什麽。
許久,長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虞昭回頭,隻見一個身形消瘦,無比狼狽的男子在方才那名侍衛的帶領下朝這邊而來,
“罪臣毛惠,見過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