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阿牛,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肥大的身軀像一塊死肉似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鮮血順著他的鼻子,嘴角慢慢順下來,他求饒的聲音,慕瀚宇瘋了似的輪圓了雙拳抽打著阿牛。

他不是野種,阿純更不是野種,媽媽辛辛苦苦地賺錢養家,也不是什麽狐狸精。

他不準任何人欺負阿純,也不準任何人汙辱他的媽媽。

終於,他打得累了,停了下來,仍舊騎在阿牛的身上,喘息著。

那一幫看熱鬧的孩子們,早就嚇得作鳥獸散了。

“哥哥,你的手流血了,哥哥……”

阿純捧著慕瀚宇的手,眼淚吧嗒吧嗒地流著。

慕瀚宇縮回手,“別怕,不是哥哥的血,是這個混蛋的。”

慕瀚宇站起身,瞪著阿牛,“聽著,以後再也不許罵我媽媽,否則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阿牛喊求饒喊著喉嚨都腫了,此時,哪裏還敢反抗,連哭帶嚎地道:“我再也不敢了。”

慕瀚宇帶著阿純繞到屋後的水管頭上麵,將雙手洗了幹淨。

“阿純,回家不許跟媽媽說,知道嗎?”

阿純可憐兮兮地望著慕瀚宇,“哥哥,你受傷了沒有,疼不疼?”

慕瀚宇伸手撫過阿純小小的額頭,“別哭了,沒事的。哥哥不怕疼。”

雖然兩個人是雙胞胎的兄妹,但是阿純比他明顯瘦弱得多。

媽媽是一個漆器廠的女畫工,收入不高,剛剛可以顧兄妹倆的溫飽。

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在這種貧窮的生活狀態下,他們所能擁有的就是這點血親了。

阿純有什麽東西總是舍不得吃,悄悄留下來給慕瀚宇吃。

“哥哥,這瓶牛奶你喝吧!”

慕瀚宇怔怔地推回去,“這是你的一份,你喝吧!”

阿純搖了搖頭,作出一副惡心的樣子,“我討厭牛奶,喝到腥味就難受。”

慕瀚宇不肯喝,阿純隻好將牛奶傾斜起來,“哥哥,你不喝就倒掉算了,好難聞啊!”

牛奶的確是有那麽一股淡淡有腥味,可是這味道也是慕瀚宇最喜歡的味道。

看到妹妹喝,慕瀚宇隻好全部喝掉了。

就是如此愛他的一個妹妹,慕瀚宇拚命地維護著,這也是他活在世上唯一的美好。

兄妹倆在外麵打完架,回到家裏,兩個人都不肯將這件事情說出來。

吃晚飯的時候,外麵一夥人氣衝衝地踢開了大門。

“你家這野孩是怎麽教育的,怎麽把我家阿牛打成這樣,你要給我一個公道。”

阿牛媽媽帶著一幫子人衝了進來,堵在屋裏要把慕瀚宇帶走。

媽媽痛苦地看著慕瀚宇,“是你打的嗎?”

慕瀚宇漆黑的眸子瞪著阿牛媽媽,沉默著,低下了頭。

媽媽一巴掌呼了過來, 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生疼。

他不怕疼,隻怕委曲,沙啞的聲音道:“他說我們是野種……”

阿牛媽媽聽到這裏,尖細的嗓聲喊了起來,“我兒子說錯了嗎?啊,你們本來就是野種,沒有爸爸的孩子就是野種……”

慕瀚宇從媽媽的眼裏,看到絕望和屈辱,媽媽突然扯著他,重重地跪下來。

“快,快給阿牛媽媽道歉……”

“不,不要……”慕瀚宇倔強地抵抗著,他沒有錯,他不會向那個庸腫的胖女人道歉的。

“哎呀,你看看你都是什麽孩子,告訴你,我家阿牛現在住在醫院裏,花的醫藥費都要你來賠,你這個賤女人,你賠得起嗎?我阿牛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們來抵命……”阿牛媽媽尖銳的嗓音,喊著整條胡同的人都聽得見。

過來看熱鬧圍觀的人,將這裏大門口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議論聲紛紛揚揚。

媽媽臉上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了,在慕瀚宇的震驚之中,媽媽居然給那個胖女人跪下來了。

因為貧窮而變得卑微,媽媽的屈膝並沒有贏來阿牛媽媽的諒解,她繼續罵罵咧咧地,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媽媽雖然三十多歲了,但窈窕的身段和姣美的容貌,是阿牛媽媽永遠嫉恨的源泉。

她恨透了自家的男人,每次看到這個女人時候,所散發出來的,惡狼一般的目光。

早就想找機會羞辱一下她了。

慕瀚宇突然發瘋似的拿起了廚房的菜刀衝了出來,紅了眼睛似的瘋狂揮舞著。

“都給老子滾,滾遠一點……”

“啊,啊,這孩子真是瘋了……”

滿巷子的人,在慕瀚宇的菜刀下,瞬間散了個一幹二淨。

媽媽也震驚了,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如此的膽大。

“瀚宇,不要,瀚宇,你不能這樣……”

那一年,年僅十二歲的慕瀚宇被帶到了少管所,勞教一年,原因是故意傷人。

也是在少管所,他結識了更多的不良少年,再出來的時候便綴學了。

回到家裏的第一天夜裏。

他心裏原來帶著快樂的情緒,停在自己的大門口,他在思考著要給妹妹一個怎麽樣的驚喜。

在大門口,卻聽到陌生的男人聲音,隔著門縫看過去,看到一個男人騎在媽媽的身上。媽媽在半推半就。

“葉世嶺,你不要這樣,我兒子今天要回來。”

葉世嶺笑道:“你還要臉嗎?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做什麽的,你之前是小上海的紅牌海燕,被千人操萬人睡的女人,還裝什麽貞潔?”

“是,我以前是做舞女的,但是我現在有了孩子,我不會再做那種事情了。”

“沒關係,我也不想你去做了,你現在就乖乖地做我的女人,我的錢不會少給你的。”

再接下沒有聲音了,女人呻吟聲漸漸充斥著耳膜,慕瀚宇從那時候便不再回家了。

整日混跡在街頭,這個世界對於他來說,都是肮髒不堪的。

他好幾次想殺了葉世嶺,都被媽媽阻止了。

直到阿純被葉世嶺玷汙,他差點瘋了……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最美好又最痛苦的人生回憶。

沒有地方發泄的時候,他就整天泡在電玩室裏,打得天暈地暗,自暴自棄。

直到有一天,有兩個保鏢來找他,說是帶他回家。

再後來,他回到了慕家,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父親,在慕家強大的權勢下,他重新活出了人模狗樣了。

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是仍舊那麽陰暗。

葉可欣側過臉,看到慕瀚宇的目光,一直緊盯在某個地方發呆,她輕輕推了推他。

“怎麽啦?在想什麽?”

慕瀚宇這才從回憶之中回過神來,用下巴指了指了前麵的街道。

“你知道,這條街道以前不是這樣的,名字也不叫做光明街,而是叫做上海街,這前麵還有一座山峰,叫做小上海。”

葉可欣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笑了,“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慕瀚宇若有所思地輕笑,“這裏的每一家電玩室,我都玩過,我在這裏打過架,殺過人,偷過東西,還搶劫……”

葉可欣瞪大了眼睛,良久,“噗”地一聲笑了,用手垂打著慕瀚宇的胸膛,“你在講故事吧,你可不是一個堂堂慕家三少爺能幹的事情。再說了,你不是在巴黎長大的嗎?”

慕瀚宇搖了搖頭,“不是,我十四歲的時候才去巴黎的。以前,我就是一個小混混……”

葉可欣突然理解了為什麽慕瀚宇的脾氣這麽糟粕了。

“真是可惜,你居然沒有混成黑道的老大……”

慕瀚宇幽幽地瞪了她一眼,“誰說沒有當老大,當時我就是這條街的孩子王,誰也不敢反抗我。”

回憶依舊清楚,隻是當年的人,卻早已經不在了。

“走,我們回去!”

葉可欣心情早已經放鬆了許多,“我想去逛超市,你陪我好不好?”

“沒問題!”

反正今天一天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時間都陪這個小女人吧!

過馬路的時候,慕瀚宇緊緊拉著葉可欣的手,也許在他眼裏,葉可欣的身上還殘留著阿純的影子。

很難想象,像慕瀚宇這樣的大男人也會陪人逛街。

葉可欣牽著他的手,有一種甜蜜的幸福感。

“你要買什麽?”慕瀚宇狐疑地看著她。

這女人一進超市,什麽也不看,居然直接奔嬰兒用品店,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慕瀚宇百思不得其解,但仍舊被葉可欣拖拽著,走了進來。

慕瀚宇推著購物車,瞪著葉可欣。

葉可欣雙手交握在下巴前麵,環顧四周貨架上琳瑯滿目的嬰兒用品,小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大愛啊大愛啊,這都是她喜歡的東西。

可愛的嬰兒床,小被子小枕子小衣服小褲褲,還有各種可愛的小玩具。

葉可欣伸手一一觸摸站那粉紅的,天藍色的,淺綠色各種鮮豔色彩的小玩藝,眸子裏的驚訝之色,難以掩瑜。

“葉可欣,你不會是返老還童,迷戀上的小朋友的玩具了吧!”

葉可欣回頭瞪了慕瀚宇一眼,“我不買,就看看還不行嗎?”

慕瀚宇站在這裏,簡直就跟受刑似的,看著葉可欣像個蝴蝶一樣,在花叢裏一會飄過來,一會又飄過去的。

她似乎很享受的樣子,而他,卻完全找不到切入點。

早知道他就不進來了,在外麵還可以買點別的東西……

“慕瀚宇,你看,這個小鴨子是不是很可愛?”

葉可欣拿著一窩黃色的充氣小鴨子過來,用手一擠還會出吱吱的聲音。

對上葉可欣興奮的笑臉,慕瀚宇回應給她的是,直抽眉頭。

“很明顯,這東西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