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理想主義者
莫拉蒂的條件?
布蘭卡順著莫拉蒂的眼神看向了球場,聰明的他立刻就猜到了。
迪甘!
“我可以答應穆裏尼奧的條件,但是門德斯先生需要勸說迪甘加盟國際米蘭!”
莫拉蒂對迪甘的想法,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當初迪甘被租借到亞特蘭大的時候,他就曾想盡辦法要引進迪甘,隻不過當時ac米蘭根本沒搭理國際米蘭的報價。
後來迪甘公開表明態度要離開ac米蘭的時候,莫拉蒂又嚐試著提出了報價,當時他非常有信心,可是不知道當時自己的腦子是怎麽想的,居然在最後關頭聽信了曼奇尼的意見,引進了伊布拉希莫維奇,放棄了迪甘。
現在是時候彌補當初的錯誤了。
布蘭卡聞言,不禁皺眉:“主席先生,我不得不說,這恐怕很難,佛羅倫薩不會讓他們的國王離開的,而且德拉瓦來是個非常願意對球隊加大投入的人,佛羅倫薩並不缺錢!”
布蘭卡的話,莫拉蒂根本就聽不進去:“如果迪甘願意離開呢?難道佛羅倫薩還能強留!?”
莫拉蒂說話的時候,迪甘進球了,他在禁區內左側接到了馬喬的傳中球,力壓薩穆埃爾,直接頭球攻破了塞薩爾的十指關。
看到張開了雙臂,瘋狂慶祝的迪甘,莫拉蒂的臉色更加陰沉,但是那雙眼睛卻透著精光,不熟悉莫拉蒂的人,都隻是把他當成了一個足球瘋子,那是他的公眾形象,人們卻忽略了,他在是國際米蘭主席的同時,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一個商人。
莫拉蒂當然不是什麽精明的商人,他更像是個理想主義者。
“還有,現在就告訴羅伯特.曼奇尼!讓他立刻滾蛋!”
布蘭卡一愣,他很想提醒莫拉蒂,比賽還沒結束,國際米蘭原本就輸的剩不下什麽了,臉麵總歸還是要顧及一下的,可是看莫拉蒂的臉色,他就知道,這位又犯二了。
莫拉蒂對主教練沒有耐心,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從1995年接手國際米蘭,到現在十三年的時間,從比安奇到曼奇尼,國際米蘭一共換了十五個主教練。
當然,莫拉蒂對於球隊的幹涉,僅此而已,既無紅頭文件癮,亦非四字排比控,他是商人、主席,但更是一個球迷,一個純粹的球迷。這個意大利石油家族富二代對國米真誠的愛,是紳士式的對於家族榮耀的傳承,而非土豪般對於權勢的俯首舔菊。
隻有一千塊錢卻願意為你花九百塊買輛自行車的男人,要比身家億萬卻隻為你買部寶馬的土豪靠譜。這是**絲們的邏輯,可惜物質時代的姑娘們寧願坐在寶馬車裏哭。
然而,如果是一個身家不過20億的富二代,哪怕冠軍的希望一次次落空,哪怕他理想中的大國際在很長時間裏隻能扮演兩次世界大戰期間意大利軍隊的角色,也要十三年如一日為自己的球隊勇猛地揮金超過十億,那麽,他就是這個商業已無孔不入的足球時代裏真的情聖,足以感動全世界了。
這是一段關於愛的追逐,同樣也因為愛而放手的故事。在過去十三年裏,莫拉蒂個人為藍黑軍團投入超過十億歐元,這甚至超過他個人總資產的一半,他所期待的就是屬於馬西莫的“大國際時代”。
有時候深愛隻需要一次簡單的邂逅。對於馬西莫.莫拉蒂而言,這樣融入生命的邂逅在他四歲那年就上演了。
1949年,父親第一次帶著當時隻有四歲的馬西莫去觀看國米的比賽,從那時起,他的生命就被濃鬱的藍黑色占據。
18歲那年,馬西莫正逢國際米蘭在歐冠賽場所向披靡,因為父親不給自己派車,他騎著單車穿越大半個米蘭城,趕到球場觀看心愛球隊的歐冠比賽。
在梅阿查的看台上,他的心徹底被球迷山呼海嘯的慶祝融化,也被球隊大國際時代的輝煌所折服。他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這支已經追隨14年的球隊,並且許下諾言:創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大國際時代。
從此一段夾雜著痛苦的人生旅程,隨著莫拉蒂融入骨髓的藍黑血液而不斷沸騰。
因為身體原因,莫拉蒂的父親安傑洛選擇出售國際米蘭,於是他與摯愛的球隊一別三十年。在這漫長的歲月裏,他仍然是國米最忠實的擁躉,哪怕球隊一步步滑落低穀,痛苦侵蝕他的內心時,也未曾泯滅一絲熱愛。
1995年,國際米蘭排名聯賽中下遊,瀕臨降級,球隊沒有資金引進強援,絕望的梅阿查球迷在看台上發現了以球迷身份來看球的莫拉蒂,然後縱情高呼“莫拉蒂回來”。
那發自肺腑的呐喊聲也撥動了莫拉蒂的心弦,事實上,早在一年前的聖誕節,他就不顧主管家族財富的哥哥詹馬爾科的反對,堅持要收購這支融入莫拉蒂家族血液的球隊。
沒有人知道,莫拉蒂收購國米承受了多麽大的壓力,他的哥哥甚至整個家族都對這個燒錢的行為嗤之以鼻,隻有他固執地堅持著自己的理想,不惜投入個人資產。
“我本想留在圈外,老老實實做一個球迷,因為接手國際米蘭的想法家族中沒有一個人同意,幾乎所有人都對我說‘不要那麽做,那是一個爛攤子,你會因此吃苦頭。’但我還是那麽做了,如果問我為什麽,我想說,這也是財富的一個用途:用來購買熱愛。”
1995年2月18日,這位莫拉蒂家族名叫馬西莫的掌門人強勢殺入足球圈,他重金從佩萊格裏尼手中買下了國際米蘭俱樂部69.6%的股份,當時國際米蘭一度排名聯賽18支球隊中的第14名,百年豪門瀕臨降級,正式成為國米的大老板,當時莫拉蒂根本沒有還價,據說那筆錢高達六百億裏拉。
這樣的手筆隻是莫拉蒂十三年國米生涯的縮影,為了自己心愛的球隊,為了那口中的熱愛,他累計為球隊豪超過十億歐元,用以增加球隊實力和填補球隊財政赤字。
不要說阿布拉莫維奇,也不要提阿布紮比財團,要知道,馬西莫.莫拉蒂根本算不上家族中的大富豪,即便在意大利國內他的財富也僅僅排在100位左右。但就是這位巔峰時期個人財富接近20億歐元的二貨,毅然為球隊耗盡了超過半數的資產。
他用財富購買熱愛,同樣也在為熱愛忍受痛苦,這就是莫拉蒂對於國米最偏執的執著。
對於莫拉蒂而言,幸福在十多年的歲月裏可以變得非常簡單,他偶爾會像當年一般騎著單車從米蘭的比利尼大街,穿越大半個米蘭城達到梅阿查球場,同樣這個老頭也會為一場勝利而旁若無人地在包廂裏手舞足蹈。
就像是一個慈愛的父親,總願意不惜代價給孩子買上最好的玩具,莫拉蒂對國米溺愛的方式就是不停地投入,像是沒有窮盡一般。
從接手國米的一天起,莫拉蒂就開始了燒錢的生活:1996年投資399萬歐元;1997年投入3750萬歐元;1998年更是達到了6850萬歐元;1999年為3250萬歐元;2000年更是創紀錄地達到1.33億歐元!
之後也是從來沒有含糊過,似乎錢在他眼裏就是為國米服務的工具而已,意大利媒體詫異道:“莫拉蒂對國米的熱愛,就像他的錢一樣多。”
花4280萬歐元的天價請來羅納爾多,用100萬桶石油換來維埃裏,用700萬美元的當年世界第一年薪留住雷科巴,莫拉蒂把這些球星都視作自己的孩子,同樣他也以一名普通球迷一樣熱愛追捧這些球場寶貝。
哥哥詹馬爾科常常抱怨:“馬西莫,你為國際米蘭花的錢太多了。再不收斂,小心我封了你的銀行賬戶。”
馬西莫總是回答:“那些錢永遠抵不上我對球隊的愛,我為了國際米蘭才這樣做的。這不是父親的理想嗎?遲早有一天,國際米蘭會再次登上頂峰,因為這是上天注定的。”
國米的確又一次登上了頂峰,但這其中的代價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接受的。
為了實現自己的諾言,莫拉蒂花了4280萬歐元將他從巴薩帶到梅阿查球場,懷揣著稱霸意甲甚至是歐洲的夢想。
莫拉蒂像父親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著羅納爾多,哪怕他曾經因為重傷長時間無法踢球,哪怕他毅然決定轉投皇馬,哪怕後來羅納爾多加盟死敵ac米蘭,老爹始終在為自己的孩子開解:“他不是叛徒,是我允許他離開的。”
莫拉蒂對於球星的溺愛超出了一個老板對雇員的關心,這樣的溺愛也製造了更衣室的矛盾和內訌,當球星與教練無法共存時,成為替罪羊的大都是教練。
在莫拉蒂治下的國際米蘭,十三年裏更換了十五任主帥,其中不乏裏皮、庫珀這樣的名帥,莫拉蒂的屠刀總是揮向教練,以至於意大利媒體戲稱:“在梅阿查一旦球隊表現不佳,馬西莫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主教練。”
莫拉蒂的確不是一個精明的老板,但他同樣擔得起偉大兩字的分量。2005年3月,布爾迪索的女兒安傑麗娜查出患有白血病,布爾迪索無心踢球,隻想回國照顧女兒,於是他對莫拉蒂說:“我要回到我女兒身邊,所以我隻有放棄國際米蘭,放棄世界杯,放棄這裏的高工資,你們可以用這些錢再去買一名優秀的後衛。”
但莫拉蒂說:“你去做你該做的好了,國際米蘭會幫助你,我們等你。”
他就這樣用自己的方式愛著國際米蘭,哪怕這樣的溺愛讓這裏一度成為外界嘲諷中的“球星黑洞”與“主帥墳墓”。
就像哥哥詹馬爾科形容的那樣:“馬西莫不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他更像一個理想主義者。”在艱難的現實麵前,飽嚐痛苦的自然是莫拉蒂這樣的理想主義者。
他不計代價地投入,希望在自己手中重新複製“大國際時代”,但每一年巨額的投入總是石沉大海,吞噬著人們年複一年編織的希望。
於是,內拉祖裏們也開始分化:有人同情他的遭遇,認為他所有的錯誤隻源於對球隊的溺愛;另一派則涇渭分明地把他視作球隊發展最大的羈絆。
在世界足壇,關於莫拉蒂更是一度充滿嘲諷和質疑,不少人把他視作任性無能的“冤大頭”,也有人認為他隻是用金錢在現實世界堆砌自己的足球經理遊戲。
如果換做貝盧斯科尼、德勞倫蒂斯這樣的球隊老板,他們大都一笑置之。而莫拉蒂卻始終被自己的深愛所羈絆。
就像2004年1月,當他辭去國米主席時,不僅因為球隊糟糕的成績,同樣也有那些球迷“滾吧,莫拉蒂,別再禍害國米”的橫幅。那些深深刺傷他心的質疑,讓他一度選擇站在幕後。
2006年,當“偉大的左後衛”法切蒂因病去世後,莫拉蒂臨危再次出任俱樂部主席。沒有人知道,為了這個主席的所謂稱謂,他付出的代價,由於在過去一個半賽季裏國米的財政赤字高達4600萬歐元,經國米董事會研究這筆錢將由莫拉蒂個人承擔。
沒有任何遲疑,莫拉蒂就打開了私人支票簿。
痛苦,從未遠離。從家族的不解和支持甚少,到球迷的謾罵和球隊的停步不前,再到媒體的諷刺和嘲弄。一句“你永遠別想靠花錢奪冠”的詛咒甚至讓莫拉蒂連續一周失眠。
上個賽季,當球隊真正憑借著自己的實力捧起聯賽冠軍獎杯的時候,莫拉蒂真的以為,他要成功了,可是當短暫的幸福過去之後,他等來的又是那熟悉的痛苦。
意大利杯被淘汰,冠軍聯賽被淘汰,意甲聯賽居然要在家門口,目睹對手登基。
一般人很難理解莫拉蒂心中的痛苦。
最後這所有的痛苦變成了爆發:“讓他立刻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