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上

迦羅遙此時身在鳳鳴穀外二十裏的一個小村子裏。

已經入冬,他穿著厚厚的棉衣,身形漸顯。隆起小腹,讓的他無法再安然地把女兒抱在腿上。

“郡主睡了嗎?”

“是。郡主已經睡著了,您不用擔心。”

迦羅遙聽著窗外呼呼刮過的北風,歎道:“不知道子墨那邊安排的怎麽樣了。”

子荷靜默片刻,道:“王爺,白公子已被皇上編入京畿禁衛軍,您這樣將他弄出來……怕陛

下那邊無法交待。”

“本王又何嚐不知道。”迦羅遙苦笑。本來肖童還是肖童的話,

將人弄出來,便可順理成章

地帶回南方。但迦羅宇將他恢複了身份,以白清瞳的名義編入軍營,這便成了叛軍出逃,性質大不一樣。

畢竟肖童隻是個毫無身份的普通人,而白清瞳卻是皇上親點的少將。

“王爺,那……”

“管不了那麽多了。”迦羅遙輕輕一歎,低頭輕輕撫摸自己的腹部。

生夢兒時與白清瞳生離死別,

獨自一人承受著痛苦、恐懼、悲慟和絕望種種,那種滋味他再也不想忍受。

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帶走他。哪怕被皇上追究,被清瞳誤解,都不能再心軟了。

他可以忍受白清瞳的失憶和遺忘,但不能忍受再次的分離和絕望。隻要清瞳還在自己身邊,

哪怕從前種種都忘了也沒關係。隻要他還在自己身邊……腹中突地一動。

迦羅遙低頭溫柔地看著自己的腹部。

這個孩子比懷夢兒時活躍多了,才五個多月便頻頻活動,似乎很耐不住寂寞。

也許這個男孩……一個繼承了他和清瞳所有優點的男孩。

迦羅遙微微一笑。

為了這個孩子,他也要將清瞳帶回來。無論用什麽樣的手段。

“哎,白清瞳,你還沒睡?”

“睡不著,想出去走走。”

“晚上巡營,你可別亂走,小心被人當作奸細抓起來。”

“知道了。”

肖童,又或是白清瞳,

和隊友打過招呼,悄悄出了營帳。

山裏初冬十分冷,寒風刮得他縮了縮脖子。將自己裹緊,與巡營的兄弟打過招呼,慢慢向

密林裏走去。

走入深處,忽然聽見貓頭鷹的叫聲。

肖童皺了皺眉,小心往那邊摸過去,低聲喚道:“子墨,是你

嗎?”

突然身後一陣疾風。肖童汗毛一縮,下意識地側身一翻,滾到地上。稀疏斑駁的樹影中,他分明看見一道月光反射的白芒。

肖童心中一凜,迅速摸出懷中暗藏的匕首,向樹後閃去。

那白芒緊隨不舍,隨之而來的還有淩厲的刀風。

肖童咬牙舉匕迎上去,依仗漆黑的夜色和靈活的身手左右閃躲。他想向林外跑去呼救,但那隱在暗中之人的武功著實厲害,肖童根本不是他對手,不多時匕首便被打落。

肖童心中咯!一下,隻見冷寒的刀光撲麵而來。

他眼見便要斃命於此,忽然腦海中猶如回光返照,閃現出一幕一幕。

幼時生病,母父將他抱在懷中,溫柔地給他講故事、唱歌謠,一遍一遍哄他入睡。

他淘氣將父親兵器房中的刀架碰倒,險些被掉下來的鋒利長刀割掉腦袋。父親大怒,將他掛

在院子裏的大槐樹下一頓好打。

母父病逝,父親心灰意冷,被人誣陷參與宮變,全家獲罪抄斬。

第一次被帶入靖王府,第一眼看見攝政王,即被那人的氣度和風儀所折服。

那人關懷他,愛護他。請先生教他讀書,請武師教他練劍。

那人有一雙美麗的眼,對別人冷厲無情,對他卻溫柔多情。

那人對他情動,他又何嚐不喜歡那人?酒後迷亂,他竟鑄下大錯。

從馬背跌落,險些命喪黃泉,腦海裏全是那個人。

醒來後失憶,卻仍是一點點戀上那個人。

參軍入武,那人竟身懷有孕。迫不及待地從邊關趕回,看著那人隆起的肚腹,期待的眼神,

一起幸福甜蜜地幻想孩子的性別和模樣。

誰知再度分離,波折又生。

西涼失守,跌落冰河。刹那間往事浮過,又是奈何橋邊一日遊。

再度醒來,

仍是一無所知,卻意外憶起了前世的全部記憶。那些曾經的點點滴滴讓他將這個

世界遺忘,也遺忘了那對他來說最重要、也最珍愛的人。

上天弄人。難道隻有在這一刻,他才將今生所有的一切都尋找回來了嗎?您可以在百度裏搜索“秋風纏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