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獻計
?第二天下學回家,溫婉急於知道這一天來蘇政雅有沒有好好地在家背書,進了家門便匆匆地往屋裏趕。柳氏告訴她說道:“他原是個極聰明的人,一早便將你留下的筆記背熟了。我想到克恭也是從國學府出來的,正好在家,便帶他去了你伯母那邊,拜托克恭再指點他一番。已經在那邊學了一天了,我做了些點心正準備給他送過去。”柳氏看得出溫婉急切的心情,便笑著將提在手中的食盒遞給她,說道:“你送過去吧。”
溫婉笑著接過來,便與采青一道往外走。走到門口,適逢有小廝來傳話,說左相大人親自過府來了,要接蘇政雅回去。溫婉思忖了片刻,將手中的食盒交與采青,對那小廝說道:“小侯爺暫時不方便離開,我隨你去見相爺。”
溫婉來到客廳,溫向東正陪著左相說話。這兩人心中互有嫌隙,表麵上卻一個恭謹,一個謙遜,各全風度。瞧見隻溫婉一人進來,溫向東不由奇道:“蘇小侯爺呢?”
溫婉答道:“他在克恭哥哥那邊看書。爹爹,我有些話想單獨跟左相大人說。”
溫向東回頭看了左相一眼,輕頷首,與左相說了聲“失陪片刻”,便出去了。左相仔細地打量了溫婉一番,一直聽得大長公主稱讚她氣度不似常人,今天一見,倒卻也與尋常千金小姐不同。“溫小姐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相爺知道蘇……”溫婉遲疑了片刻,改口說道。“義兄和義母大人之間的約定麽?”
“約定?”左相顯然是並不知道這回事。
“兩天後,將由太傅大人出題考義兄。兄長若是答上來了,便可調到天閣苑,跟從太傅大人上課。若是答不上來,兄長便須再去邊關兩年。他今天一天都在我堂兄那邊認真讀書,相爺若是要接他回去,最好先確定下家中是否有人得空可以全天地監督他、指點他,不然到時候答不上太傅大人的題來,便要去邊關了。”
左相心中一頓,如今的邊關,可不比當年的邊關。想當年,溫明瑞治軍嚴謹,謀略無雙,溫朝陽武器精湛,率領溫家軍,勇不可擋。有這兩人鎮守邊關,胡人不敢犯境。如今這兩人一死,內部軍心未穩,外邦蠢蠢欲動,戰事一觸即發。這個時候若去邊關,戰事一起,生死難料。
思至此,左相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難得這混世魔王肯安下心來念書,這兩天便讓他留在這裏罷。你兄長隻是從小放縱慣了,難得他聽得進你的話,便多勸勸他。好生讀書求上進,他日成就必不會低。”
溫婉點頭應了,讓使女請了溫向東進來,自己便告退回了房。
果不出所料,次日傍晚,左相便悄悄地派人送了密信過來。展開一看,不是其他,正是他從太傅大人那邊探來的考題。溫婉與溫克恭一起將題目都答好,然後交與蘇政雅背起來,基本上便十拿九穩了。
考試當日,溫婉與蘇政雅一塊兒坐車來到國學府。剛下車,卻在門口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之人。由於有過幾麵之緣,而且當初溫家被圍之時,他也曾出過力,迎頭遇見若不打招呼,有些無禮。便停下腳步,行禮道:“司馬公子。”
司馬嘉回了一禮,淡淡笑著說道:“兩位借一步說話。”
溫婉回眸看了蘇政雅一眼。看司馬嘉之勢,今日是特地在這裏等他們,有些吃不準他的來意。蘇政雅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就說個話怕什麽,便牽著溫婉的手,跟著司馬嘉來到國學府外的大樹之下。
司馬嘉靠著古樹而立,目光在溫婉和蘇政雅臉上一個周轉,開口便說道:“考題換過了。”
溫婉大驚,與蘇政雅對望了一眼。蘇政雅沉著臉,警覺地問道:“這話什麽意思?”
“太傅大人今天不是要出題考你麽?”司馬嘉不置可否地笑笑。“不過,你們不要問我是怎麽知道的,這個問題沒有回答的必要。大長公主是何等精明之人,她豈會不提防‘暗探考題’這一招。所以太傅大人前天出的題被臨時撤換了,呆會你拿到的就是太傅大人昨夜連夜趕出來的考題。”
“這……”溫婉有些無奈,暗歎大長公主有必要做得這麽絕麽?
“你口說無憑,讓我們怎麽相信你?”蘇政雅卻是不相信。
司馬嘉無所謂地笑道:“這事本來便與我無關,我不過是想賣個順水人情,你們若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說完,他朝溫婉二人輕頷首,啟步便要離開。“司馬公子。”溫婉連忙跟上一步。司馬嘉停下步,側回過頭看她。
“司馬公子今天特地前來相告,我們萬分感激。隻是這臨時變更讓我們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司馬公子可有良策相授?我們自當銘記司馬公子的恩情,終生不忘。”雖然溫家與司馬家即將成為姻親,但是司馬嘉與他們少有往來,看他的樣子也不太像是個多管閑事的人,所以這次特地跑來告訴他們這件事情,必定是另有所圖。
司馬嘉心領神會地笑笑:“我倒還真有幾句話相勸小侯爺。”說罷,司馬嘉轉身踱步到蘇政雅身前,緩聲說道:“觀舟那天,我也在場。大長公主的意圖很明顯,你們現在隻能算是負隅頑抗,能堅持多久,隻是時間的問題,到頭來終究逃不過束手就擒的下場。不如就此退一步,海闊天空。”
“你還讓我退一步?”蘇政雅緊盯著司馬嘉,他已經退到“兄妹”這一步了,居然還讓他再退?
司馬嘉不以為意,淡然說道:“男兒大丈夫,理應誌在四方。即使這次讓你僥幸通過,你得以終日陪在她身邊,又能如何?你母親一計不成,必有第二計。你沒有保護她的能力,隻會一直處於被動之地,被人牽著鼻子走,疲於應對。無權無勢在手,無論談什麽,結果都隻有一個字:空。”
蘇政雅被說得臉色一變。自然也是知道大長公主斷然不會因為他考過這一次,就會善罷幹休。大長公主重權在握,又是他的娘親,他有反抗的勇氣,卻沒有保護溫婉和她家人的周全,所以隻能一再地妥協,一再地退步。若有朝一日,退到無路可退,又將如何?
“所以,不如主動放棄這次考試,請求入伍得個一官半職。你是大長公主之子,我祖父那邊無論如何都要給七分麵子,何愁官路不順。若有戰事出征,立下汗馬功勞,拜將掛帥,指日可待。到那時,大權在握,你想做什麽,有人想說個‘不’字,也先得拈量拈量。”
溫婉聽得心中一驚,這家夥,果然是個野心家啊!不由挽上蘇政雅的手臂,朝司馬嘉致謝道:“司馬公子見解獨到,我們受益不淺,就此拜謝。”
司馬嘉會意地笑笑:“我也不過隻是提個建議,怎麽做還是看你們的意思,先告辭了。”
溫婉拉著蘇政雅再次道謝,目送他走後,扯扯蘇政雅的衣袖,說道:“他也知道考試之事,看來知道的人必多,臨時換試題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那現在怎麽辦?”
蘇政雅沉默了半晌,堅定地說道:“去考。”
溫婉點點頭,隱約鬆了口氣。她還委實有些擔心蘇政雅聽進了司馬嘉那番話,要去爭權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