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談判
?水玲瓏說完,就哭著跑出去了。柴啟瑞上前扶了溫婉起來,關心安慰了幾句,便出門追水玲瓏去了。溫婉拍拍衣服上的沙塵,一轉身,就看到顏詡之抱著抱回來的書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看著她,一副擔心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的窘樣,便朝他釋然笑笑說:“我沒事,要上課了,我回位置了。”
溫婉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反複地理了幾遍,終還是認為問題絕對不可能出現在自己身上。從拿到信,到送出信這一段時間裏,那封信一直夾在書裏不曾動過。雖然平時溫嫻總會幫她收拾這收拾那的,但是書袋她是不動的。一來是因為書袋裏來回就那幾本書,沒什麽可收拾的,二來溫婉在包裏裝的都是些老學究才會看的文學理論性的古籍,溫嫻不喜看。
所以,想來想去,問題隻可能出現在水玲瓏把信交給她之前的那段時間,或者她把信交給沈君逸之後的那段時間。
開始上課了,但溫婉卻無心聽講,托著腮幫子細細琢磨到底是誰動了手腳。首先,第一種可能,水玲瓏寫好信後,在交給溫婉之前,就已經被換過了。這樣的話,最大的嫌疑犯無疑就是柴啟瑞。她猜想水玲瓏那封信,八成是向沈君逸表白,並且讓他去她家提親的,最不樂意看到這種景況的人,除了柴啟瑞,沒有第二個備選人員。但是琢磨了一下剛才柴啟瑞的表現,很正常,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暫且先放到一邊。
然後就是第二種可能性,信是在交給沈君逸之後被換掉的。這裏頭又有兩種可能性,其一,是沈君逸自己換的,他故意拿錯誤的信給水玲瓏看,將拒絕她的理由讓她自己去擔負,這招陰損了點,卻也不是不可能。
其二,便是信是被沈君逸身邊的那些鶯鶯燕燕們換。這樣的話,嫌疑犯就數也數不清了。溫婉也打從心底地希望不是這一種情況,轉念一想沈君逸又不是水玲瓏那麽粗神經的人,不大可能身上的東西被人順走也不知道,所以客觀上來說,這種可能性也是非常小的。
這樣排除下來,那嫌疑犯就隻有兩個人,柴啟瑞和沈君逸。
溫婉提筆在紙上寫下一個柴字,一個沈字,重新審量這兩個人到底誰的嫌疑更大一點。提筆在“柴”字上點了好幾下,居然想不出為他開脫的理由,扁扁嘴,將思緒轉去沈君逸身上琢磨。
在她看來,沈君逸就是個來者不拒,又愛到處展現自己迷人風采的花蝴蝶。就算真的不想去水玲瓏家提親,他也犯不著用這樣的法子拒絕她,又刻意避開吧,這太不像大眾情聖的作風啊!溫婉有足夠的信心相信他就算真要拒絕,也有辦法哄得水玲瓏繼續對他死心蹋地的。之所以出現現在的情況,絕對是因為那封信裏寫了什麽讓他不高興的事情!
於是,一一排除下來,結論就出來了,這件事的罪魅禍首,八成就是柴啟瑞那個家夥!
溫婉心裏忍不住哼了一聲,臭小子太過份了,為了自己的小情人,居然讓她當炮灰!之前還裝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真正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奸詐的臭小子,不給他點顏色看看,還真枉自多活了這麽幾年。
下了課,溫婉便讓那兩個沈家的守衛帶她去見沈君逸,她想看看那封信的內容,看能不能抓出柴啟瑞的小尾巴。沒想到,沈君逸卻告訴她,那封信被水玲瓏給撕了。溫婉心想糟糕了,唯一的證據就這麽給毀了。問起信上寫了什麽,沈君逸卻諱莫如深,笑著說沒什麽,溫婉反而卻更確定肯定有什麽。
溫婉本是想找回那封信,再去安先生那裏借一份平時柴啟瑞寫的文章,想從筆跡裏找出些證據。畢竟每個人寫字都有自己的習慣,一橫,一豎,折勾,皆有不同,就算刻意改變,有些習慣也是隱藏不了的。安先生那邊的文章倒是很快借到了,但是信已經被撕掉了,所謂的死無對證。
滿肚鬱悶地回了家,躺在小**,翻著借回來的柴啟瑞寫的文。他的筆跡倒是很好認,看得出是個懶人,彎鉤的時候都不出“鉤”,草草了事,如果那封信在就好了,一對就鐵證如山了。柴啟瑞是那麽了解水玲瓏的人,肯定是每一步都算準了她會怎麽做,信會被撕毀估計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難道就這樣平白無故地被他當作成就他們感情的墊腳石麽?溫婉躺在**,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終還是覺得自己不能認下這個黑鍋。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若是被柴啟瑞那個壞家夥認定了自己好欺負,以後不知道還要扔多少這樣的鍋過來。
翻身從**爬起來,憑記憶尋了個相仿的信封,折了張紙塞進去,放到書袋裏備用。就算沒有證據,至少也要讓柴啟瑞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經被她知道了,就算這次拿他莫可奈何,以後也要好自為之。
但是接下來幾天,柴啟瑞和水玲瓏都沒有來學堂,隻有沈君逸還是前呼後擁地過著眾星拱月的日子,渾然不覺有人因為他而傷心難過。溫婉一直耐心地等待著,以往柴啟瑞翹課翹得再厲害,五天之內至少也會出現一次。
果然,在第四天的時候,柴啟瑞來上課了。
“柴師兄,請等一下。”課間休息的時候,溫婉看中時機,叫住想要開溜的柴啟瑞,把他叫到了教苑的小角落裏,開門見山地問:“柴師兄,換掉玲瓏姐姐的信的人,是你,對吧?”
柴啟瑞微微詫異了下,隨即笑著說:“為什麽這麽說?”
溫婉板著臉將各種可能性分析了一遍:“有可能、有機會做這件事情的,隻有你和沈師兄。我認為沈師兄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所以,我百分之一百地確定,這件事情,是你做的!”
柴啟瑞的目光在溫婉臉上轉了一圈,似笑非笑地說道:“婉婉這話你可不能隨便亂說,讓玲瓏聽見了,誤會了,就不太好了。”
溫婉哼了一聲,小樣的,居然不承認!當下神情嚴肅地從書袋中抽了信封和文稿出來,一手一樣舉到麵前,沉聲說:“這是你上回寫的雜記,這是從沈師兄那裏拿過來的信。信雖然被玲瓏姐姐撕碎了,但我拚了一夜拚湊出來,卻不妨礙筆跡的辨認。”
柴啟瑞瞅瞅溫婉,沒作聲。
“師兄的筆跡有一處很明顯的特征,很好辨認,隻要我把這兩件東西放到玲瓏姐姐的麵前,我保證她一看就什麽都明白了。”溫婉的這一招虛張聲勢其實很沒底氣,信封裏裝的不過是張白紙而已,若是他堅決不承認的話,她也是毫無辦法。她隻能賭柴啟瑞作賊心虛,不敢放任她去水玲瓏麵前去說罷了。
溫婉心中七上八下地,麵上卻努力地維持著平靜和嚴肅,不能讓他看出一絲一毫的動搖來。柴啟瑞看著溫婉沉默了一會,忽然說:“那婉婉現在與我說這些,想要我怎麽做?”
聽他的話,似乎是默認了,一直憋在胸口的氣總算是微微鬆了出來。“我的要求隻有一個,就是這件事情與我無關,不要讓我蒙受這不白之冤。至於玲瓏姐姐那邊你要怎麽解釋,隨便你!”
柴啟瑞盯著溫婉看了一會,忽然問道:“婉婉,你真的隻有九歲麽?”
溫婉驚了驚,隨即又板起臉說:“不要以為我年紀小,就可以被你當成擋箭牌來使。這次我不跟你計較了,下回要是再有這種事情,我就連帶這回的事,統統抖到玲瓏姐姐那裏去!”
“別生氣,別生氣哈,不會再有下次了。”柴啟瑞連忙嘻皮笑臉地來道歉,從懷裏摸出幾顆糖果,諂媚地塞到溫婉手裏,陪笑著說。“這回呢,是師兄不對,師兄明天給你帶好吃的,給你陪不是。但是玲瓏那邊,你可千萬一個字都不能說。”
“你也知道沈君逸是什麽樣的人,他身邊的女人,成群結隊的,你玲瓏姐姐又是粗枝大葉的笨蛋一個,她若真嫁了沈君逸,什麽時候被人害死都不知道,當然還是跟著我比較好。我家雖然沒有什麽權勢,但至少有錢啊,可以讓她過衣食無憂的日子。而我又這麽英俊瀟灑,又不花心,保證不會三妻四妾,讓她被人欺負,像我這樣的如意郎君,這年頭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了!”
溫婉板著的臉忍不住又被他逗笑了,這家夥還真是三句不忘提自己家是暴發戶。“那好,你發誓你一定會對玲瓏姐姐好,我就幫你保守這個秘密。”
“沒問題!”他當即舉起手,正兒八經地對天發起誓來。
見他不像是在說笑,溫婉也權且信了他對水玲瓏是一片真心,便不再為難他了,隻是催他趕緊去向水玲瓏解釋清楚,洗清她的冤屈。柴啟瑞忙不迭地應了,等他走後,溫婉低頭看看手上的文稿和信件,打從心底呼了口氣出來。
轉去安東來那裏,把借來的文稿還回去。安東來收回文稿的時候,笑著說:“婉婉這麽快就看完了,這個文寫得很不錯,多看幾遍,能學到不少東西。鄧楚川這個孩子,寫些雜記詩文還是非常有靈氣的。”
溫婉一聽,大吃了一驚:“鄧楚川?這不是柴啟瑞師兄的文麽?”
安東來笑著說:“柴啟瑞那個暴發戶的兒子,哪裏會寫這種東西,向來都是花錢找同學代寫的。這個筆跡一看就知道是鄧楚川的,不會有錯。”
溫婉頓時目瞪口呆,剛剛還為自己這一局賭贏了而雀躍的心情登時煙消雲散。那個筆跡不是柴啟瑞的,那他為什麽要承認,難道是因為陷害了她而覺得良心不安?溫婉已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