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劇毒的籌碼

“貓抓老鼠?”

安剛剛重複了一遍綁匪的話,就聽綁匪的聲音重又響起:

“遊戲規則,如下……”

龍熾忍不住叫了停:

“等等!不用等警察過來嗎?”

電話那邊嗤笑了一聲,說:

“警察?你們居然相信他們?這麽多年,我們和他們玩得還少嗎?也該換個玩法了。……沒錯,我說得是‘我們’,你們應該也知道了吧,我們是一群人,所以別想著抓住其中的一個就萬事大吉,那個小公主的命可是捏在我們手裏的。”

安抓住他講話間的停頓,馬上說:

“讓我們和她說句話,我們得確認她是活著的,否則任何交易或是遊戲都沒有進行的意義了。”

“哦?”

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猶豫,但馬上轉為了輕鬆的語氣:

“當然沒問題,不過我們把她弄醒需要費點功夫,她現在吸了點哥羅芳,睡得正香呢,難道還得再切她一根手指?沒辦法,為了滿足你們的要求,外加證明我的誠意,再切一根也無所謂了。”

聽他這麽說,安立刻出聲製止:

“不必了!”

但那人還是不依不饒,半打趣半認真地說:

“我可是言而有信的,為了證明她還活著,更重要的是為了遊戲的順利進行,她做點小小的犧牲也不為過吧?”

安咬了咬嘴唇。

這場短暫的博弈,考驗的是雙方的急智,他們本身就處於信息不通的劣勢中,在這次再落了下風的話,之後被他們任意擺布,也不是不可能的。

冷靜!冷靜!

安努力鎮定了一下自己,以冷靜的口吻回應道:

“你們如果那麽做的話。遊戲就不必再進行下去了。”

她說這句話相當冒險,倘若這次的對手是完全不把人命放在心上、一心隻求樂趣的變態亡命徒,那自己這樣的威脅無異是在給寧子還掘墳墓。因為在那種人看來,遊戲不玩就不玩了,掛電話殺人質就好。

但是,安賭的是他們對這場“遊戲”的執著程度。

看得出來,他們花了非常大的心思來策劃執行這次綁架案,而且言語間一直在強調“遊戲”這個關鍵詞,那麽,綁架的目的便是為了“遊戲”。如果為了一點言語的爭執就讓這場“遊戲”終結了的話,對他們來說,未免得不償失。

果然。聽安這麽說,那邊的人就不再提切手指的事情了,笑嘻嘻地說:

“這麽說來,你們答應參與遊戲了?”

安苦笑一下,心說。現在就算是什麽圈套,也得往裏鑽了,如果自己這邊現在表示不答應參與遊戲,那寧子還隻有死路一條了。

談起“遊戲”,那人的聲調愈發興致勃勃:

“……那我們就來談談具體規則吧。先決條件是,你們需要準備的籌碼。”

果然還是要錢嗎?

安正準備開口問數目。卻聽那人接著說:

“我們不要錢,我們要600萬。”

郭品驥在這時插了一句嘴:

“有什麽區別嗎?不都是錢?”

那人倒有耐心,解釋道:

“我們要600萬的‘貨’。‘四號貨’。”

大家還沒明白過來什麽是“四號貨”,就隻聽從門口的方向,傳來一聲異響。

安回過頭去,發現聲音竟然是修發出來的,大概是因為他本來就站在離門不遠的地方。倒退了一步後,一腳踢到了門板上的緣故。

大家被修的失態舉動震了一下。而修接下來的反應竟更加反常。他在一瞬間的失神後,臉色居然轉成了蒼白,他緊趕幾步衝到電話前,截過安的話頭,對電話那邊的人說:

“四號貨?你讓我們弄?隻要持有50克就會被判死刑,600萬,你開什麽玩笑?”

大家還是沒明白“四號貨”的含義,隻有夏綿在短暫的思考後恍然大悟,他的臉色也變了:

“持有50克判處死刑的……是海洛因?他們要的是……600萬的海洛因?”

在場的人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這是讓他們幫忙販毒?

那邊,修還在和那人交涉。他的情緒似乎比平時激動許多,雖然他的語氣還是那樣冷淡,但語速卻在不斷增快:

“600萬的海洛因,2011年每克海洛因的價格就達到710港元左右,港元和人民幣的匯率約為1.2,600萬人民幣換算成港元,也有720萬港元……你要我們運送10公斤重的毒品?”

修嘴裏連續不斷蹦出的數字聽得大家一陣頭暈,郭品驥完全被搞傻了,他悄悄地問身邊站著的江瓷:

“他腦子怎麽長的?怎麽以前沒發現他這麽有理財頭腦啊。”

江瓷壓根不搭理郭品驥,她和周圍其他的人一樣,都緊張地看著修,準確地說,是看著那部電話,等著電話那邊的人的回話。

那邊的聲音又沉默了一會兒,再度響起時,聲音裏含了戲謔和嘲諷:

“怎麽,來了個懂行市的小夥子?你可比我們這兒的會計員腦子清楚多了,沒錯,我們就是要白粉。你是‘道友’?吸了多長時間了?”

修沒回話,但是大家看得清楚,他的雙拳在他身側握得死緊,感覺下一秒他就會失控了似的。

來不及細想,安立刻湊上前去說道:

“我們弄不來那個。現金交易還可以商量。”

但那邊的人沒有一點兒鬆口的意思:

“我們就要貨,這是籌碼,沒有的話一切免談,別怪我們‘關燈’。”

安抿了抿嘴唇,雖然不清楚所謂的“關燈”是何意,但大概意思不外乎是取消交易殺掉人質。安可沒打算在這節骨眼上刺激犯人,趕忙說道:

“這點我們可以跟警察商量。你先說遊戲規則。”

那人嘿嘿地笑了一聲,像是什麽陰謀得逞了一樣,說道:

“終於回到正軌上了。遊戲規則是,我們已經把四個盒子寄給了警察,他們會把裝了貨的盒子給你們。盒子我們已經編好了號,裏麵還有一部手機和一張紙條。你們按照我們之前留下的分組信息,照著紙條上的指示去做,完成第一步後,我們會通過那部手機和你們聯係。就這樣。”

安剛想問點什麽,那人居然直接掛了電話。

安準備說出口的話被噎在了嘴邊。一時還回不過神來,開了擴音的電話,拖著刺耳尖銳的忙音。撩撥得人的情緒莫名煩躁。

不知道是誰把擴音關掉的,等大家一個個回過神來後,才發現他們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各自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每個人都發了很長時間的呆。

守在門口的警察在得到犯罪嫌疑人來電的消息後,其中的一個馬上去聯係盧警官了。一個則留在會議室外繼續履行職責,等待大部隊的到來。

室內室外,都是一片死寂,隻有起伏不定的呼吸聲響成一片,仿佛時間倒轉回了半個小時前,大家都還在睡夢中未曾醒來。沒有所謂的綁架犯的來電,沒有這樣壓抑糟糕的心情。

江瓷的問話首先打破了會議室內的沉默。她並沒有具體的問詢對象,而是對所有人的發問:

“現在我們還能退出嗎?”

木梨子貌似頭痛地支著太陽穴。答道:

“怕是不可能。他們早有預謀,連我們這些參與者都是被他們精心挑選的……”

講到這裏,她突然想起來,剛才綁架犯來電之前,正困擾著自己的問題。她馬上把自己的疑惑轉達給眾人。

經木梨子這麽一提醒。大家才注意到會議室內的的確確少了一個人。而郭品驥卻沒什麽吃驚的表情,聳聳肩膀道:

“我昨天就數了一遍。感覺不大對。但我還以為盧警官也算是我們的成員之一呢,就沒問。誰知道他不是?”

問題接連不斷地冒出來,大家都陷入了混亂矛盾中,隻有安攤開筆記本,一筆一劃地往上記著什麽。注意到安的動作後,龍熾問:

“隊長,你寫什麽呢?”

安一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則在筆記本上不斷記錄。聽到龍熾的問話後,她回答道:

“分析犯人。”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讓大家略略燃起了些希望,木梨子問:

“他隻打了一通電話,你怎麽知道……”

安停止了在筆記本上的記錄,但姿勢還是沒變,用筆在紙麵上輕輕敲打著,說道:

“首先,他沒用變聲器,證明他不怕被我們聽到聲音。在我們沒有詢問的前提下,他就主動承認他們是一個團體,證明他們對於這次綁架不僅是預謀已久,而且自信滿滿。他們講的應該是黑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是一個黑道性質的組織,做過不少案子,這是他們自信的來源。”

“其次,他們的目的很奇怪,又想要玩遊戲,又想要毒品,他們到底要什麽?要知道10千克毒品可不是鬧著玩的,簡直是獅子大開口。而且由於這個條件的苛刻性,警方都不一定願意進行這次交易。即使犧牲了寧子還。因為如果這10公斤的毒品流入市場,所影響、毀滅的人將不計其數,一個寧子還,還不值得警方冒這樣的險。”

“還有……”

安剛說到這裏,盧警官便推門而入。他的眼睛裏全是血絲,看來是昨晚熬夜工作的結果。

一進門,盧警官就問他們:

“他們打電話來了?”

安點點頭,示意江瓷把錄音筆交給盧警官。盧警官收下後,卻什麽也沒說,轉身出了門。

大家正在疑惑,盧警官又折了回來。

他的手裏,捧著四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