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別有洞天

木梨子不可思議地盯著眼前半開的紅宅大門,如墜五裏霧中。

是誰把門打開的?

前幾天,明明……

木梨子試探地走過去,檢查了一下門後。

那個本來掛在門後的生鏽的大銅鎖,居然莫名其妙地不翼而飛了!

木梨子伸出手,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生鏽的門閂,發現風雨的侵蝕在門閂上留下的痕跡無比均勻,門閂上沒有一塊未曾遭受過腐蝕的地方,整體呈一種斑駁的銅黃色。

也就是說,門閂一直都沒有被插上,所以門閂上的侵蝕痕跡才會是均勻分布的。

木梨子仰頭看著,門還是那扇門,不可能被更換過,連青苔生長的位置和鏽蝕的地方,都和她幾天前來看時的樣子相差無幾。

站在她一旁的小陳姐用依舊摻合著同情的眼光看了一下木梨子,說:

“你看吧,就是這個樣子的。梨子,你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木梨子站在原地,把雙手覆蓋上臉頰,猛力地揉搓了幾下。

是真的嗎?那真的是自己的錯覺?

自從進入北望村,小陳姐對自己說的一切,包括著紅色大宅裏的一切,全部都是自己的杜撰臆想?

不!

自己的記憶怎麽會出錯?還出現了如此離譜的錯漏?

可木梨子雖然極力想否定這個詭異的想法,可眼前真實的一切,簡直是在分分秒秒地衝擊著她搖搖欲墜的信心。

木梨子甚至聯想起來,自己自從來到北望村,生了一周多的病,每天晚上又做了連自己都記不清楚的噩夢……

難不成,這些記憶,隻不過是自己的夢境而已?或者說。是在病中看到的幻象?

即使小陳姐推翻了自己所有的說法,可以解釋為她患有精神疾病,或是她有意欺騙自己,但是這紅色大宅自己是親身進來過的,她非常確定,當時自己在查看門鎖的時候,它絕對是鎖死的,那種銅鏽摩擦過的感覺,還殘留在木梨子的手指上,她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那會是一場幻覺。

不,她現在已經無法確定了……

自己的記憶。好像也變得不可靠起來……

小陳姐安慰地拍了拍木梨子微微顫抖的肩膀,關切地說:

“梨子,你太累了,回去休息吧。”

木梨子頭也不回,她愣愣地看著大宅。吐出一句話:

“小陳姐,你先回去吧,我想留在這裏再看看。”

小陳姐有些焦急,對木梨子說:

“那怎麽行呢?你現在的精神狀態不穩定……要不,我留在這裏陪你?”

木梨子沒有拒絕小陳姐,也沒有接受她的提議。一個人,僵硬地邁著步子,再度踏入了紅色大宅的內部。

每走一步。木梨子的心裏都掀著驚濤駭浪:

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小陳姐在撒謊?

可眼前的一切,又不像是假的,小陳姐的表情,也挑不出什麽破綻來。

是自己的幻覺?

但是自己明明就是翻牆進入紅色大宅的,她甚至在梯子上犯了心髒病。而且,在進入北望村的時候。那個坐在榕樹下的瘋老頭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腕,痛感是那麽清晰,她不會連這個都記錯的。

木梨子的思路越來越不靠譜,她甚至冒出了一個荒唐的想法:

難不成,小陳姐有兩個?

一個在自己進入北望村的時候,煞有介事地向自己介紹了一大堆關於北望村的恐怖事情,另一個,在自己把自己關到房間裏這段時間,取代了原先的小陳姐,並把之前小陳姐講過的一切全盤否定掉?

木梨子猛力地搖了搖頭。

不行,再這樣想下去,自己的精神會崩潰的,越來越多的猜想,隻會讓自己的大腦過度負荷,到時候局麵變得不可收拾,那就真的不好了。

再次進入紅宅的時候,她把門虛掩上,隔斷了小陳姐朝紅宅內張望的視線。

她顧不上自己的舉動是否魯莽或是不客氣了。

因為進入過一次,她對大宅的構造算是熟悉,上次來的時候,因為憋悶得厲害,她沒來得及上樓就匆匆鑽出了屋子,這回她要上樓去看看,那個女孩的房間,也許就在二樓。

通往二樓的樓梯隱藏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而且樓梯很窄,前幾天來的時候房間裏又是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清,導致上次木梨子直接忽略了二樓的存在。

然而,來到樓梯間,一道上了鎖的鐵柵欄門卻擋住了木梨子的去路。

現在,木梨子已經有些草木皆兵了,她走上前去,反複檢查了鐵柵欄門上的鎖,還大力搖晃了幾下,並確定這扇門的確是鎖死的,連鎖眼都已經被沙土堵死了,就算有鑰匙也弄不開後,才敢勉強確定,通向二樓的門是不通的。

木梨子悻悻地離開了房屋,但是在離開前,她再次打開了冰箱,把來時裝在包裏的照片重新放了進去,順便又取走了一疊照片。

走出房間,站在院落裏,望著破爛的房屋,木梨子由心底裏產生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這個地方,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啊。

在二樓,是不是真的鎖著什麽?

關於這個,老太太的日記中根本沒有描述,似乎關於二樓的描寫,隻出現了一回,那就是老太太到北望村後不久,被人從樓上推下來,摔斷了手腳的事情。

想到這兒,木梨子的心思微微一動:

會不會就是因為擔心爬高出危險,老太太才把通向二樓的樓梯封鎖了呢?

畢竟老太太在這麽大年紀摔斷了骨頭,行動怕也是不大方便,要爬樓梯也困難,索性把樓梯封閉了也是有可能的啊。

那麽,女孩的房間,到底是在哪裏?

木梨子四下打量了一番,朝後退了幾步。不知不覺地離院中的井越來越近。

她卻還沒有發覺,一步一步不停地倒退著。

她想,再往後退一點,說不定就能看到房子的全貌了,於是她沒有留意到後麵的狀況,等到留意到的時候,她已經被井沿絆了一跤,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她的手腕在井沿上被狠狠地摩擦了一下,頓時擦破了一大塊皮。原本蓋在井上的盛菜的竹蘿也被她失手掃到了地上。

竹蘿傾翻在地上,發黴了的蔬菜灑落了一地。

木梨子無意中瞟了一眼井口位置,這一看。她就覺得不對了。

這口井……

木梨子爬起身來,一手護著受傷了的手腕,伸長脖子朝井裏望去。

這口井是幹涸了的,井底沒有水,有兩道繩子。直垂到井底。

木梨子伸手拽了拽繩子,它的表麵已經脆了,輕輕一拉手心裏就沾滿了麻繩的碎屑, 但是整體還算結實。

一口打水用的井裏為什麽掛著兩條繩子?

木梨子腦海裏突然冒出老太太日記裏的一句話:

“……把弟弟的屍體塞進了女孩的房間……”

塞進了……房間……

塞?!

莫非……

木梨子朝黑咕隆咚的井底看去,卻什麽都看不到。

四下看了一下,木梨子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子。朝井底擲去。

啪——噠噠噠噠——

層層的回音傳入木梨子耳朵裏,她一喜:

這下麵果然有一個更大的空間!

她咬了咬嘴唇,朝門外看了一眼。她想看看小陳姐還在不在外麵,卻被被自己關上的門擋住了視線。

她小心翼翼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門前,猛地一拉門,就和小陳姐的視線麵對麵地撞上了。

她一直站在門口,盯著門的方向嗎?

見木梨子出來。她的表情也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她眉尖微蹙。眼裏若有若無地流淌出一絲擔憂:

“梨子,你聽我一句,回去吧?”

聽了她這句話,浮現在木梨子心頭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演技真好。

隻要對一個人產生了懷疑,接下來,懷疑的裂縫會越來越大,最終,就會迎來信任的土崩瓦解。

木梨子現在已經完全喪失了信任人的能力,她隻能盡力地讓自己看起來一如往常:

“對不起,小陳姐,我現在的思路有點混亂,想一個人呆著,麻煩你……”

接下來的話,木梨子沒有說出口,小陳姐也明白了:

“那我先走嗎?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木梨子假笑著,點了點頭。

小陳姐猶猶豫豫地轉身離開,木梨子就在她背後默默地目送著她,在她走出20米開外的時候,還擔心地回頭看了木梨子一眼。

木梨子揮揮手,示意自己沒事兒。

看她走出大概50米之後,木梨子才再度轉身,進入了紅色大宅。

而在木梨子轉身的瞬間,小陳姐就頓住了腳步,又一次回過頭來。

這回,她的眼睛裏沒了絲毫的關懷或體貼,看著木梨子再度鑽入紅色大宅,她的嘴角撩起勾魂攝魄的笑容,眼裏波光流轉,確實和安的笑容頗為相似。

她望著紅色大宅,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

“但願你看到那些東西之後,還能在我麵前裝作無所謂。”

……

木梨子一個人回到了紅色大宅。

隻有她一個人了,現在她可以放手去幹了。

井口很寬,憑木梨子的體型,要爬進去算不得什麽難事。

木梨子把手機開啟了手電筒模式,揣在兜裏,她本來想把包放在上麵,但是她怕萬一有人來了,自己包裏的東西會暴露,索性一咬牙,把原本背在身側的包繞到胸前,準備一起帶下去。

在下去之前,她把繩子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確定它確實可以承擔一個人的體重之後,又不放心的查看井裏,發現井的內壁上還有供人向上攀爬的踏腳和扶手。

在更加確定井下確實存在著其他的空間時,她也鬆了口氣。

這個村子裏,似乎人人都不懷好意,萬一自己爬下去,有人過來把繩子割斷了,自己沒辦法上來,怎麽辦?

好在,這些踏腳和扶手打消了她的顧慮。

現在,可以準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