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無處不在的……
把手伸進去的時候,木梨子其實是惴惴不安的,生怕摸到什麽活物,比如蛇或老鼠什麽的,萬一被咬一口,也能算是得不償失了。
其實木梨子自己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有多莽撞,可意識到是一回事,不會退縮又是另外一件事了,她暫時還不想把手縮回來。
在摸索了幾圈之後,木梨子感覺,自己伸進坑洞裏的右手食指似乎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確定坑洞裏的確藏著東西的時候,木梨子就更加賣力了,用力把手臂伸長,想把那東西抓出來。
但木梨子很快意識到,那東西根本用不著自己動手抓, 輕輕一碰,它就滾動了起來,似乎是個圓形的什麽東西。
木梨子再輕微地施加了幾個力,它就朝著坑洞口滾動而來。
聽著那東西在地上的稻草上滾過的聲音,木梨子突然脊背一涼,一股極度糟糕的感覺瘋狂湧上了她的心頭。
但她還未做好任何心理準備,炕洞裏的東西就骨碌碌地滾到了木梨子眼前。
木梨子的手機屏幕被摔壞了,光線也越來越黯淡,但要是看清楚這麽一個東西,還是綽綽有餘的。
看清那東西的全貌後,木梨子顧不得手上還沾滿了從坑洞裏帶出的灰塵,立即用手堵住嘴,但驚叫聲還是控製不住地從她口裏發了出來。
那是一顆骷髏頭!!
在這顆骷髏頭滾出來的時候,或許是巧合,它空洞洞的雙眼正好和木梨子撞上,蒼白的骨骼間還穿插著幾根稻草。
木梨子的後腦涼颼颼的,她觸電般從地上彈跳起來,猛地倒退數步,身體撞上了書桌。才止住了她後退的腳步。
這裏……怎麽會有這個?
會是弟弟的屍骨嗎?
不,不對,這個骷髏頭絕不是一個嬰兒的!
從上麵還沒有完全脫離的一綹一綹的灰白頭發可以看出來,這顆頭,應該是屬於一個老人。
住在紅色大宅裏的老人,除了那個寫下“弟弟死了,下一個就是我了”的老太太,還會有誰呢?
這是和美珍的頭!?
木梨子把捂著嘴的手放開,狠狠地呼吸了幾口井下汙濁的空氣,越發覺得胸悶氣短。
老太太是怎麽死在這兒的?難道真的如她日記中所記載的那樣。成為了女孩發泄虐待欲的對象?
不會吧?
木梨子不敢相信,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嗎?願意為了一個陌生的“兒子”,為了讓一個跟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孫女”發泄**。就甘願自己去死?
但現實裏,十年前,老太太的確是在寫完最後那樣一篇日記後,就徹底消失了。
在十年後的現在,老太太的頭就躺在距離自己不過六七步開外的地上。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口半張著,露出稀落的牙齒,好像隨時隨地會跳起來,狠狠咬一口木梨子一樣。
木梨子愣了許久。才緩過神來,她忙把視線調轉開來,不再和那顆骷髏頭產生任何的眼神交流。並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迅速轉移到了那堵寫滿了字的牆上。
她爬上桌子,上上下下地搜尋起關於老太太和美珍的內容來。
剛才她一心一意地在牆上找可能是左伊人留下的字跡,就沒再留心舒子伽寫下的內容。
在她讀到過的舒子伽留下的話裏,大多數都是在寫對北望村的印象,以及虐待弟弟的種種快感。關於老太太的內容幾乎是少之又少。
尤其是她每次虐待弟弟時,都要把虐待的詳細過程和每個過程的感覺事無巨細地寫出來。假如老太太和美珍真的是死在舒子伽的手裏的話。她不可能不把虐待的過程寫出來的。
木梨子猜測,在書寫這些文字的時候,舒子伽應該也是在反複回味虐待人的感覺,借以滿足自己的心理需求。
其實她在搜尋的時候,也是心驚膽戰,她用一側身體貼著牆麵,斜著眼一點一點地找,因為房間裏多了顆骷髏頭,就那樣躺在地上,似乎是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一樣,這樣壓抑恐怖的感覺,讓木梨子覺得必須得依靠著些什麽,心裏才能稍微安定一些。
這樣的搜尋方式,效率極低,井底又缺氧,空氣混濁,呆久了叫人頭暈,而且木梨子心裏的弦始終緊繃著,讀著的又是這些令人作嘔的文字,她的身體實在有些吃不消了,找到最後,她幾乎是把發虛的身子靠在牆壁上,拖著發軟機械的雙腳,努力地睜大困倦的眼睛,去閱讀牆上的文字。
終於,幾段關鍵性的文字被她找到了。
舒子伽是這樣講的:
“弟弟死了,我沒有玩具了,但是奶奶答應,她會成為我的下一個玩具。我很高興,把我的戒指送給了她。我是這麽想的,反正,在她死掉之後,戒指還是我的,這個就暫時送給她當個心理安慰也好。”
“……老太婆真麻煩,她動作慢吞吞的,爬不進來,我就在她脖子上係上繩子,把她拖了進來。繩子是我在院子的角落裏發現的,原來應該是用來拴狗的吧?”
“既然是拴狗繩,我就讓奶奶學狗叫,她學了,像條老狗死掉前的叫喚聲,尤其像那條被我用硫酸活生生弄死的家夥臨死前的叫聲。我突然有靈感了。”
“一個老太婆,沒什麽好玩的,而且她一臉死相,我也不想太折磨她,畢竟,她還是我的奶奶麽。”
“我用小刀片把她的動脈劃開,血一跳一跳地湧出來,我把這些血用碗盛起來,然後灌入喉嚨,我聽到她的喉嚨咕嚕咕嚕響,真好聽。後來,她咳出來了,把嘴裏含著的血噴了一地。真是的,多浪費啊。”
“我把事先準備好的小刮刀和一包鹽從坑洞裏掏出來,把鹽兌上水。衝開,然後用小刮刀在打火機上燎了幾下,也算是消過毒了。”
“我以前聽說過淩遲的刑罰,有幾十刀幾百刀就要人性命的,也有三千六百刀才要人性命的。我是第一次做這個,就割到哪裏算哪裏吧,直到她死了就好,鹽水放在一邊……嗯,要用它來讓老太婆保持清醒。我還算仁至義盡的,事先放了她點血。她應該會死得很快吧?我還真是個仁慈的孩子呢。”
木梨子伏在牆上,讀著這些叫人惡心的形容和變態的心理活動,胃裏一陣翻騰。險些吐出來。
原來十年前,在這個房間裏,進行過一次複古的殘酷的刑罰!
意識到這點後,房間裏似乎再次彌漫起了嗆人的血腥味,激得木梨子的胃越來越不舒服。
舒子伽將自己怎麽將剮下來的人肉碼好。怎麽眼睜睜地看著老太太咽了氣,怎麽把老太太的頭割下來,怎麽把老太太的身軀帶出井底的全過程,都巨細靡遺地寫了出來,那屠戮的場景,幾乎是在木梨子眼前再次重演了一遍。
在老太太死去之後。舒子伽把她的頭割了下來,“留作紀念”,塞在了髒兮兮的灶坑裏。至於她那“多餘了的身體”,舒子伽就用繩子捆好,沿著那條石雕的通道,拖了出去,帶出了井底。把這具無頭的屍體丟棄到了村裏的墓地裏,讓村裏的烏鴉啄食。
所有的這些。都是舒子伽一手完成的,她的力氣本來就不小,再加上老太太在死前,體重驟減,隻剩下一把骨頭了,又沒了腦袋,體重和舒子伽差不多,所以她才能順利地完成這一切。
讀完之後木梨子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據小陳姐講,女孩和她的弟弟似乎是先於老太太失蹤的吧?而老太太是在十年前的春節時才從紅色大宅裏消失的。
這是小陳姐的謊言嗎?
根據舒子伽所寫,她在這個井底裏殺害了老太太,那個時候,她還呆在紅色大宅裏,並沒有失蹤啊?
木梨子朝前找回去,沒花多長時間,就找到了蛛絲馬跡:
“啊啊,真是無聊,弟弟隻剩下一口氣了,我的愉快日子也快要結束了。帶我來北望村的人說,弟弟如果死掉了,我就會被送去別的地方,算起來,差不多今年過年的時候,我就要離開北望村了。可我不想去別的地方,所以這些天我都對弟弟挺好的,可我忍不住嘛,好不容易有了這麽個玩具,我需要珍惜~我決定,要好好享受一段一個人的時光,反正帶我來的人說,我回去之後,就會有人和我一起搭伴行動,進行進入神學院的測驗。那個時候,我還能像現在這麽無憂無慮地幹自己想幹的事情嗎?”
“所以我讓奶奶對外宣布說,我消失了,或者幹脆說壓根沒有我這個人。奶奶很爽快地答應了。我突然想,如果讓奶奶當我下一個玩具,她也絕對不會拒絕我吧?”
從這段話裏,木梨子確信了,至少關於女孩和老太太消失的先後順序的事,小陳姐沒有撒謊。
女孩吩咐老太太,讓她對外宣布說壓根沒有自己的存在,然後自己一個人悶在紅色大宅裏,繼續虐待自己的弟弟,在嬰兒死去後,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老太太和美珍的身上。
不過,在那段話裏,木梨子同樣捕捉到了一個信息:
神學院?
在藍馬山莊第一夜他們玩的遊戲?江瓷和龍熾小時候被囚禁過的、導致他們性情大變的地方?
“神學院”這個名詞,就像是一個無處不在的魅靈一樣,總是悄無聲息地浮現在他們身邊。
但,誰都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否真的存在。
世界上,難道真的存在“神學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