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被遮蓋的訊息

舒子伽?

江瓷剛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完全處於迷茫狀態,還在心底罵弓淩晨:

你他媽讓我找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我能找得到嗎?

不過,江瓷很快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而且是越想越耳熟。

她細想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

舒子伽,不是那次修喝醉了之後強吻安時,叫錯了的名字嗎?

舒子伽,是這個名字嗎?

江瓷把這個名字反複念了好幾遍,應該沒錯。修當時喊的名字,是舒子伽沒錯。

難道……還真的有舒子伽這個人?

江瓷當初也沒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主要是那段時間太混亂了,安先是去相親,後來大家又碰上了一連串的炸彈爆炸事件,後來安和修又和好,這一折騰,江瓷就把舒子伽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而現在,這個名字又**裸地、毫不加掩飾地出現在了自己麵前,並成為了自己任務的目標:

自己要在鬼屋教學樓裏,找到這個名叫舒子伽的人?

她是做什麽的?是在這個鬼屋裏扮鬼的員工,還是……弓淩晨的同夥?

這個舒子伽,真的是修口裏的那個舒子伽?說不定會是同音不同字呢。

但是……倘若,這個舒子伽真的是修口中的舒子伽的話,修那時喝醉了,為什麽會叫她的名字?修和舒子伽,是什麽關係?

江瓷的腦海被這些亂糟糟的念頭布滿了,她煩躁地跺了跺腳,也沒想清楚一會兒該怎麽找出舒子伽,就幹脆地一頭鑽進了教學樓內。

不過,她鑽進去還沒過幾秒鍾,就又鑽出來了。她用自己的指甲。在教學樓的牆壁上,重重地劃下這麽一行字:

“江瓷是從這裏進去的。”

然後,她還畫了一個箭頭,箭頭直指教學樓的鐵門。

她留下來這個記號,沒有別的意圖,是已抱了必死的心了。

和龍熾相比,江瓷從來都不是一個樂觀主義者,她一旦決定要去做什麽事,必定會想到最壞的結果。這次,弓淩晨來者不善。他不惜弄停了摩天輪,送來一書包炸彈,毒死一個人。還拿木梨子的命來威脅自己,可見,他是非要讓自己進入這所鬼屋不可的。

而江瓷,也非得進去不可。她自認為沒有別的優點,就是講義氣。雖然安以前笑過江瓷。說她就像是一個中二少女,但是,江瓷仍以此為傲,她自從經曆過那次地獄後,自從脫胎換骨後,她就決定。自己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強大起來,保護起她身邊在意的人。

因此。她願意為了木梨子的生命安全,去冒這一次險。

她把自己用指甲寫下來的字又檢查了一遍,又不放心地在字下麵畫上了兩條杠杠,以示強調,之後。她便咬咬牙,再度鑽入了鐵門之內。沿著階梯,向上爬去。

她很快地消失了,鐵門突兀地張著一張裂開了的嘴,那裂開處,就如同日本傳說中的裂口女,似乎正在猙獰地微笑著。

突然,門口響起了一陣機器轟鳴聲,從鐵門的正上方,落下了一道牆一樣的東西,慢慢地下落,有簌簌的白石灰隨著牆的下落落在了地麵上,顯得詭異恐怖異常。

慢慢地,牆整個落了下來,把鐵門擋了個嚴嚴實實,把江瓷寫下的字,也完全地隔絕在了牆內!

整個教學樓,變成了一個沒有出口的封閉樓層!

這道牆落下之後,隔了兩分鍾,又有機器的轟鳴聲起了,在教學樓另一側的牆麵上,另一扇門緩緩打開了,不過,露出了一條向下延伸的階梯。

這是一條通向地下的樓梯!

或者說是,通往地獄的樓梯。

不知過了多久,那條通向廣場的走道的大門,再度緩緩開啟。

在廣場中央的棱鏡柱子裏看到自己的臉時,安的表情,異乎尋常的寧靜,好像剛才走道裏的黑暗並未給她造成任何的影響。

她看起來,甚至平靜得有些嚇人。

大概在大半個小時前,弓淩晨通過電話,告訴她了一個可怕的秘密。

在得知了這個秘密之後,安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嘴角淡淡地勾著一抹莫名的邪惡笑容,麵容卻相當平靜,好像那個秘密,在她的體內醞釀成長為了一個恐怖的靈魂,占據了安原本的身體。

安走到了木架子前,把上麵擺放的幾樣東西甄選了一下,選擇了一把匕首,一個手電筒。

她看到了那扇開啟的通往地下的門,可她並不急著走過去,而是在木架子邊坐了下來,在地上寫畫著些什麽。

她用手指神經質地在地上快速書寫著:

她在默寫圓周率。

等到寫到幾百位開外的時候,她的手指都磨破了,才停了下來。她用手捂著冷汗遍布的額頭,眨了眨眼睛,眼神終於恢複了幾分清明,可旋即,她的眼神又冷了,嘴角向上邪惡地一挑,眼睛彎成了邪氣的月牙狀。

過了幾秒,她又揉揉眼睛,茫然地環顧著四周,仿佛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走到這裏的。

如果現在有個窺視鏡,能夠看到人大腦中所想的是什麽的話,那盤旋在安頭腦中的,就是一團解也解不開的亂麻。

她好像處於一種癔症的狀態,腦子裏像是存在著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格,一正一邪,輪流支配著安的軀體,安時時是剛恢複了正常的自己,就又變成了另一個邪惡的自己,現在,好不容易,正常的自己又占領了身體,隻不過,她自己都不清楚,正常的自己會在什麽時候再被那個邪惡的自己驅逐出去。

靜坐了很長時間,安察覺那個邪惡的自己並沒有要再度出現的打算,才顫巍巍地扶著木架子,從地上站了起來。

想起剛才,大腦和身體都不受自己控製的無力感。安不禁對弓淩晨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這個人是學過催眠嗎?還是……

還是……弓淩晨說出的那個秘密,誘發了自己沉睡已久的記憶?

但是,現在,安察覺到了,不管是去洪城,還是去藍馬山莊,還是自己這次遵從弓淩晨的指示,來到這個鬼屋,前方都埋藏著無盡的危機,自己不論怎樣精心布局。怎樣精密算計,都逃不過幕後那個人的策劃。

安早就感覺到了,在弓淩晨的背後。一定藏著一個人,或者說,是那個叫做“神學院”的組織。

弓淩晨在電話裏,向她簡略講述了一下“神學院”:

“這是一個不受世俗控製的地方,你可能感覺。神學院裏有很多人,但有的時候你又會覺得,一個人也沒有,隻有你,和你的搭檔。不過,我比較特殊。我是神學院裏的二號執行者,但我沒有策劃者做搭檔。換用個更容易被人理解的名詞吧,我是神學院裏的排位第二的殺手。但是我沒有一個軍師,我如果想做些什麽的話,我就一個人策劃,一個人執行。你的那位修呢,很厲害喲。是我們神學院裏的一號執行者。友情提示你一下,他殺過人~”

安腦中回想起弓淩晨的這段話時。耳膜隱隱發痛。

她不願意相信弓淩晨所說的,一個字都不相信,這是從她的感性思維判斷的。可是她的理智卻在告訴她,弓淩晨的話是可信的。他講述這件事時,語氣不似作偽,前因後果一氣嗬成,也沒有露出什麽破綻漏洞。也就是說,他講述的,很有可能是真事。

那麽,修就是真的殺過人了?

那……自己……

安咬著嘴唇,抱緊了自己隱隱作痛的腦袋。

弓淩晨對她所說的話,和她的秘密毫不相幹,可安,偏偏像是中了蠱一樣,在弓淩晨本身就極富蠱惑性的聲調裏,漸漸地迷失了自己,等到她醒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已不知不覺地進入了035號遊樂設施,這座鬼屋裏。

安這回體會到龍熾的感覺了,一個身體裏寄宿著兩個靈魂,外人可能會覺得很酷,可那種滋味,隻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體會到。

也虧了龍熾的這個人格是個樂天得不可思議的家夥,要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

安支著發軟的腿,扶著木架子,站了起來。

隨著她的清醒,她的思維也漸漸運轉了起來。

弓淩晨說,要想見到修的話,她就要進到035號遊樂設施裏。

這是一座鬼屋,而且,很明顯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因此,隻要有人來過的話,留下的痕跡就會特別明顯。

安盯著木架子上的一個手印。那手印很新鮮,上麵沒有落灰,而且從手印的長度和纖細程度來看,應該是個女孩子的手。

有人在不久之前,進到這個鬼屋裏來了,而且是個女孩子。

安四下張望了一番,走到了原先鐵門的位置,即江瓷進入教學樓的位置,用手指蘸了一點白牆灰,在手指間撚了撚。

灰塵是新鮮的。

安蹲在地上,仰臉看了看牆,片刻後,抬手敲了敲牆壁。

牆壁是空心的。

這裏麵有東西!

安抬腳,踹了踹牆壁,卻踢不開。

安端詳了一下那幢牆後,出了一口氣。

算了。憑一己之力是弄不開這堵牆的,還是從那邊的樓梯走,看看會出現什麽狀況吧。

安走向了那扇門,一邊走,一邊把手伸進包裏。

包裏有半瓶綠茶。

她把綠茶擰開蓋子,把裏麵的**灑在了地上。

她還從包裏拿出來了口紅,在牆上寫下了一行字:

“簡遇安到此一遊。”

做完這一切,她衝自己寫下的字笑了笑,擰亮了手電,走入了那條漆黑的、通往地下的樓梯。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影消失之後,廣場中央棱鏡柱子的側麵,一扇隱蔽的門悄然打開。

從柱子內,走出來了一個後腦上綁著辮子的少年,他哼著小曲,打開了手上拿著的一卷繪著恐怖圖案的、微微泛黃的海報,貼在了安用口紅寫下字跡的地方。

做完後,他端詳著這張貼在這裏毫無違和感、卻又完完全全地遮擋住了安寫下的字的海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之後,這個遊魂一樣的人,悄無聲息地又回到了棱鏡柱子旁,走入了柱子中。

廣場上又恢複了死寂,好像,從來根本沒有人來過這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