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與簡白的談話

最後,這場鬧劇以簡白再三保證會賠給一盒全新的酸奶而告終。

看到酸奶盒子落在地上的時候,本來提著一顆心的安終於鬆了口氣,甚至有些高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完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怎麽會覺得那盒酸奶有問題?

但是後來,她的注意力就被進門來的簡白吸引走了。

剛才簡白鑽入1041房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她實在無法做到在短時間內就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簡白卻絲毫不在意,在解決完和的爭端後,他背著手,走到安的旁邊,俯下身去,打量著安,捏著自己的鼻子做了個鬼臉。

安正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麵對簡白,就被他這個可笑的鬼臉逗笑了。

看到安笑了,簡白也笑了:

“這就對了,我的閨女怎麽能愁眉苦臉的呢?剛才看到我那是什麽表情?兩天沒見,不認得你叔叔我了?”

安想問的話,在口中轉了幾轉,終於沒問出口來。她想了想,為自己剛才的失態找了個借口:

“我還以為郭品驥會跟你一起來呢。”

簡白倚在安的病床邊,笑嘻嘻地調侃他:

“怎麽,想他了?”

安一下子就紅了小半張臉:

“叔,你說什麽呢!”

簡白玩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地說:

“老實說啊,小安,我還從沒見過品驥他那麽認真地對待一個女人呢。我說,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他?”

安和的瞳孔一起放大了。

安咽了咽口水,困難地說:

“叔。你開玩笑的吧?”

簡白聳了聳肩:

“我可是在說很嚴肅的問題,開什麽玩笑?……對了,修,你打完飯了吧,趕快進來,別在門口呆著。多冷啊。”

安一聽這話,就放心了。

簡白估計早就察覺到修在門口了,剛才的話,是說出來逗修玩的。

果然,修一進門來,臉色就不是很好看。

他勉強對簡白打了個招呼。就把安的飯放到一邊去了,低著頭不知道在擺弄些什麽。

安一伸頭。看清楚修的動作後,險些笑出來:

修正在悲憤地折騰自己的不鏽鋼湯勺,好像恨不得把那可憐的勺子撅彎了。

安和簡白交換了一個眼色後,簡白繼續揚聲說:

“我是這麽想的,老郭那小子雖然花了點兒,但他也難得真心一回。他前幾天都求我幫他說話,我拒絕了好幾次了,可是他還是硬要求我。我也是個人啊,心軟了。我來問問你,你願不願意試著和他交往一下?”

修那邊,發出了一聲刺耳的不鏽鋼勺子敲在碗沿上的聲音。

簡白充耳不聞,繼續不厚道地煽風點火:

“我也想讓老郭那個賤人當我的女婿啊,你想想看,小安,這麽一算的話,郭品驥還得叫我一聲老丈人,我多劃算,是吧?”

安撲哧一聲樂了出來也笑得幸災樂禍,結果被修丟過來的一個眼刀嚇得不敢吭聲了默默地腹誹修:

你不去瞪安,瞪我幹嘛,就是看我好欺負麽……

想到這兒忍不住插嘴說:

“對啊,我覺得那家夥也挺癡情的,脾氣也好,比某些天天擰人家手的家夥要好得多了。”

修額上的青筋跳了兩下,把勺子往打回來的湯裏一丟,說:

“吃飯了。”

對於修這種拙劣的轉移注意力的方法,簡白駕輕就熟地擋了回來,不在意地揮揮手:

“沒事兒,先不吃,我和小安討論好這個問題再說。小安啊,你覺得郭品驥怎麽樣?”

簡白拋出的問題,叫安愣了愣,她轉而看向修,發現修也在看著她,麵上的表情有點兒怨憤。注意到安投過來的視線後,他馬上把自己的視線調轉開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麵上的表情似乎在說“隨便你怎麽選我都不會在意的”也注意到了修這個傲嬌的表情,就絲毫不吝嗇地又添了一把火:

“安,你好好考慮一下嘛,畢竟是有關終身幸福的事情呢。我聽我同學說,郭品驥是標準的有車有房父母雙亡的,滿打滿算他的親人也隻有一個妹妹,這麽好的生活條件,你幹嘛不要?”

安又看了看修鐵青的側臉,不知為何有點同情他。

修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情商太低,完全領會不了別人的情緒變化,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內心,他做什麽事情,都是從邏輯上判斷這件事的正確與否和簡白的話落到他耳朵裏,他隻會從邏輯上出發,判斷這兩個人說的話都有道理,又聽不出二人話裏的調侃意味,自然心裏不爽。

修這個反應,叫安無論如何也開不了什麽玩笑繼續去逗弄他。

她的麵頰上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小聲說:

“我覺得修挺好的,別人我不想考慮。”

修聞言一怔,回過頭來看安,卻沒能和她四目相接,她低下了頭,但是嘴角的笑意是怎麽也藏不住的。

簡白理解地拍了拍安的手背,也收起了沒正形的樣子,轉而對修說:

“聽見沒有,小夥子?這個閨女是我撿回來的,但不代表我就不心疼她,你得好好對她,否則我對你不客氣知道不知道?”

修愣愣地答應了一聲“哦”,才感覺出這番對話好像有點兒像老丈人嫁女兒的味道,剛想說點兒什麽就湊到他身後,用小手指戳了戳修的背,恨鐵不成鋼地小小聲說:

“傻呀你,這是同意你當女婿了,快去給安喂飯啦。好好表現一下!”

修回頭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安,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硬推著,端著碗坐到了安的身邊。

簡白從安的床邊站起身來,拖著。說出去轉轉,就把還想留在病房裏看八卦的強行拖走了。

兩個人在外麵兜了一圈,簡白是個平易近人的人,和小孩子說話也很有技巧,三下五除二就把修平常的為人和做過什麽事情從的口裏套了出來,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女婿人選非常滿意。

在外麵兜了半個小時後,簡白和才回到病房。但是兩個人進來時,修好像才喂完安飯,在用紙巾給她擦嘴,二人一句話都不說,病房裏靜得離奇完全沒看到什麽甜甜蜜蜜的場麵,就被簡白再次驅趕了出去。一起遭到驅逐的還有修,簡白讓他們倆“去買甘蔗,要削皮的那種;要一個菠蘿。削皮了的,而且不能澀,拿回來直接就能吃”,這麽一來,他們倆起碼得在外麵折騰上半個小時才能把簡白點的水果買回來。

看簡白把和修一起打發走,安就知道,簡白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說。

一嚴肅起來,安就自然地想起了簡白進聶娜娜房間的事情。

她的麵色稍有了些變化,簡白就馬上察覺了:

“怎麽?嫌棄我回來得快了?沒給你們倆留更多的甜蜜時間?”

安被說得有點兒臉紅,說:

“你們走了他一句話都沒再說過啊。”

簡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門口位置,感歎道:

“人能悶騷成這個樣子,也難得了。”

安被簡白逗笑了。

簡白看著安的笑容,也笑了笑,說道:

“對了,還是這個樣子最好看。我今天來的時候,看到你那個表情,還以為我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了呢。”

安的表情一僵。

自己的情緒流露那麽明顯嗎?

簡白似乎看出了安的心事,笑著說:

“不是你沒掩飾好,是我開了這麽多年殯儀館,耳濡目染地,對於人的表情的輕微變化比較敏感。怎麽樣,要不要跟我說說,那時候心裏琢磨什麽呢,跟叔說說你的心裏話怎麽樣?看在我很帥的份兒上?”

簡白永遠都是這個樣子,即使嚴肅的時候,語氣中也含著一種莫名的輕鬆感,他雖然是在問安問題,但他話裏話外流露的意思是,你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的話我也不勉強。

安思忖了一番後,決定問出心頭真實的疑惑:

“叔,你進1041房做什麽?你認識聶娜娜嗎?”

簡白的眉毛一挑,笑說:

“你看見我啦?”

安點了點頭。簡白撥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自言自語道:

“看見了呢……果然還是我的隱蔽技巧太差?”

安既然問出了口,就不再顧忌,追問起來:

“我看到你進去至少有10分鍾了,你和聶娜娜說了什麽?”

簡白翹著二郎腿,笑得雙眼微眯:

“如果我說沒說什麽,你信嗎?”

安也露出了一個笑容,反問:

“你覺得我信嗎?”

簡白煩惱地抓抓腦袋,說:

“可是我說的是真的啊,我在她病房裏呆了那麽久,是在等她,她不在病房裏。後來,我就問了她幾句話,可她一問三不知,我也沒辦法,就回來找我閨女咯。”

安目不轉睛地盯著簡白:

“等她做什麽?”

簡白坦白道:

“我想要問她一點兒事情。不過她因為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的回答,那我可不可以先不告訴你我問的是什麽呢?等我搞明白,我再告訴你,怎麽樣?”

這麽問安的時候,簡白還左右搖晃了一下腦袋,作可愛狀。看到簡白這副搞怪的樣子,安心頭的疑雲總算消散了一些。

這些天她是怎麽了?先是懷疑自己的朋友,然後又對她一向了解的簡白產生疑惑,盡管他們的確做出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但也許都是自己誤會了呢?

而且,簡白的坦誠,讓她放下了心來。

想著,安的嘴角漾起一抹放鬆的微笑。‘

看到安這副樣子,簡白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說:

“對了,簡簡單單,隨遇而安,我希望你永遠都能這個樣子,碰上什麽事情,要先笑。別讓負麵情緒占據你的身體。而且你今天做得也很好,有什麽問題就問,對我沒必要遮遮掩掩的,對吧?”

見安的表情恢複了正常,簡白也不再逗留。

他留下來,其實也就是看出安有心結,現在這個心結也算是解開了,殯儀館裏還有別的事務要打理,他收拾了收拾,就準備離開。

但在臨走前,簡白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聽起來有些沒頭沒腦的話:

“小安,你有沒有聽說過國外一個高中發生過的停車場殺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