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被囚禁的人們

簡遇安也有些不可置信地騰出一隻手去摸那牆壁,還用力敲了敲。

沒錯,一堵結結實實的牆橫在門後!

大家記得分明,當時從停車場進入藍馬山莊的內部時,哪裏有這堵牆?

大家的思維一時混亂了,隻有木梨子在短暫的疑惑後馬上明白過來,她指著那堵牆,說:

“看接縫!”

大家定睛一看,沒錯,這堵牆和旁邊兩堵牆的接縫處,沒那麽嚴絲合縫,而是有一道淺淺的、但極度不自然的縫隙!

那麽,在他們進入藍馬山莊之後,這通往山莊外的唯一通道就被封上了嗎?

不,這似乎也不是唯一的通道吧?

不知是誰說了句“走窗戶”,大家就一窩蜂湧進了離停車場最近的、簡遇安的屋子裏。

果然,這裏和外麵的世界隻有一扇窗之隔,這對已經深陷於死亡恐怖中的人們來說,打破這扇窗,就能迎來光明,徐爽甚至已經開始動手拖屋中的凳子,準備去砸那玻璃。

“住手!”

簡遇安的聲音在響起來的下一個瞬間,她整個身體就橫在了窗子前,背對眾人。

而此刻,徐爽的凳子已經高高舉起。

簡遇安閉上眼睛,準備挨這一下,她絕不能讓他們砸窗戶!她已經想清楚了上一批遊戲者全滅的原因了,這一砸,勢必會將他們所有人推入地獄深淵!

那一下遲遲未落下,反倒是徐爽突然慘嚎起來,安睜開眼睛,才發覺——

身後,夏綿,龍熾,江瓷,還有木梨子,一個架住徐爽的胳膊,一個抱住他的腰,一個去奪他手裏的凳子,木梨子直接一個劈掌擊中了徐爽受傷的手臂,正因為這一擊,徐爽才徹底放棄了抵抗,凳子被江瓷奪去甚至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了一把蝴蝶刀,正指著徐爽的咽喉!

徐爽倒在地上,痛苦萬分地捂著手臂,一麵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瞪著他們。

木梨子站在這群人的最前麵,也代表著這群人,說出了他們的心聲:

“住手吧。我們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能把我們帶出去的人,你可以嗎?你顯然不可以,說句過分的話,像你這麽莽撞行動,早晚有一天會把我們都連累死,要是有這麽一個添亂的人,還不如我們現在就把你捆起來關到房間裏保險。至於這個‘警察’,既然沒辦法再信任他,我們就選擇信任簡遇安。”

她扭過頭,對金嬈、樊青、盧雪真、修、崔烈和張解玉說:

“怎樣?要不然就各自為營,你們自己歸為一組,自己選擇出一個組長或隊長,能夠帶領你們安全地走出去,要不然就和我們一起,讓簡遇安帶著我們。不管你們願不願意,你們就這兩個選擇,自己選擇。”

幾個人麵麵相覷,修率先走向了他們,默認了木梨子的提議,剩下幾個也都一個接一個走過來,江瓷看著這情景,不禁鬆了口氣。

現下的情形,逼著他們必須團結起來,否則,分散行動,隻會給凶手更多的可乘之機。一個值得信任的領袖也是必須的。按照簡遇安原先的想法,她是想利用崔烈,讓他成為團隊的領袖,即使他的身份是假的,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但現在,他的身份被戳破,他已經失去了大家的信任。

而在第一夜的遊戲中,簡遇安出色的智慧和運籌能力已經凸顯,她並不像薛盛華那般張揚,也不如崔烈那般聲色俱厲,但在這樣恐怖的環境中,還能給予人安定的力量,這是她無可取代的優點。

在木梨子講完那番話後,江瓷也對木梨子刮目相看,雖然她捉摸不透的神秘感有些讓人敬而遠之,但她也顯然具有安撫和歸攏人心的能力,在這點上來看,她和簡遇安還是有些相像的。

簡遇安靠著窗邊,細細地看著鑲嵌著的黑色玻璃。少頃,她轉了過來,她的臉色很不好。

木梨子問:

“怎麽樣?能不能砸?”

簡遇安苦笑了一下,答道:

“非但不能砸,以後你們都盡量離這窗戶遠點。裏麵有東西,江瓷你來看。”

江瓷湊上去仔細看起來,果然,細看之下,玻璃裏確實摻雜著密密的纖維狀物體,交錯縱橫。

簡遇安把窗簾拉到最盡頭,把窗戶和牆壁的接合處露出來,她指著這接合處,道:

“你們看,玻璃裏的纖維是連接到牆壁內部的,但連通到哪裏不得而知。如果仔細看看,這玻璃是頂級的夾膠玻璃,神經病院裏使用的就是這種玻璃,防彈、防水功能強於其他任何一種玻璃,韌度與硬度驚人,所以如果剛才真的砸下去的話,玻璃不會碎,但是玻璃裏的纖維會震斷。然後……你們還記得前一批人是怎麽死的嗎?”

江瓷接上去:

“吸入氰化物……”

剛說完五個字,江瓷就傻了,她猛地轉頭,望向房間上方的中央空調。其他人也順著江瓷的眼光向上看去,這一看之下,又有幾個人明白過來,臉色轉綠。

簡遇安說:

“沒錯,如果纖維物質是連接著中央空調,纖維斷裂會導致空調自動啟動,假如空調裏排放的是含氰化物的毒氣,這藍馬山莊頃刻間就會變成一座毒氣室,吸入氰化物,人在數秒內就會中毒,不及時救治的話死亡率高達百分之百。我想上一批遊戲者就是因為發現從停車場出不去,就動手砸了玻璃,導致毒氣釋放,然後……”

江瓷腦中立即出現了一幅地獄慘景:一群人,正如他們現在一樣,聚集在某個房間內,準備砸開玻璃逃走,不料一砸之下,玻璃沒碎,中央空調卻啟動了……有人掐著自己的喉嚨口吐白沫倒下,剩下的人驚慌失措,有的繼續砸玻璃,但漸漸也都倒下了,有的往外跑,卻發現山莊內所有的空調都打開了,嗚嗚地噴送著死亡的氣體,接二連三的人倒下,抽搐,**,靜止……

樊青雙手捂住眼睛,他怕是也想到了那幅場景,他從指縫裏擠出呻吟一般的哭聲:

“那怎麽辦啊,怎麽辦……”

簡遇安立即回答:

“什麽都不做,回餐廳去,我想,‘它’會給我們一個交代。”

簡遇安稱呼的“它”,就是指餐廳裏音箱裏的聲音。

距離“它”規定的一小時還差十來分鍾,一行人回到餐廳,默默等待那聲音的重新響起。

簡遇安很鎮靜,她管徐爽要了一盒火柴,絲毫不問剛才自己差點被傷著的事情,反倒讓徐爽不好意思起來。

不過江瓷能夠理解簡遇安的想法,他們現在必須摒棄一切雜念,忘記所有的過節,不管是崔烈冒充警察的奇怪行動,還是徐爽險些誤傷簡遇安的過激舉動,因為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團結起來。

江瓷不是沒有考慮過凶手就在他們中間的事情,但如果考慮到那這合作壓根沒辦法繼續了,說不定凶手就是想利用他們互相懷疑,來達到自己各個擊破的目的。退一萬步說,就算凶手在他們中間,隻要大家都呆在一起,他也沒辦法殺人。

簡遇安把一盒火柴倒在桌子上,把一根一根火柴擺成格子形狀,多出來的幾根被她攥在手心,她用火柴棒一下一下地敲擊著左眉骨,眼神專注地盯著那拚湊而成的格子。

這時,全場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崔烈身上,他很不自在,往後縮了縮,但此刻他的任何動作,都會變成引燃眾人憤怒的導火索,張解玉率先爆發,他拽住崔烈的衣領,大吼:

“你別躲!你說,為什麽要冒充警察?”

崔烈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張解玉的口水噴濺到他的臉上,他抬手抹了一下,張解玉一巴掌抽到他的腦袋上,繼續吼道:

“你別動!你就說你為什麽要冒充警察?你是不是就是凶手?”

崔烈一聽,急了,分辯道:

“我以前是警察沒錯,但是因為犯錯被開除公職了,現在就是個普通的派出所後勤工,那個女孩……”

崔烈指了指江瓷,說:

“她說我是警察,我就應承下來了,我是為了讓大家安心,但事實證明我的能力確實有限——你放開我!”

崔烈把張解玉的手從自己領子上硬掰下來,滿臉懊喪地跌坐在椅子上。

張解玉也頹然坐下,崔烈的解釋聽起來也算是合情合理。大家不約而同地看著跨坐在凳子上發呆的龍熾,他也留意到了大家不懷好意的視線,但他實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得把求助目光投向江瓷。

江瓷還沒來得及說句話分散開大家的注意力,樊青就問出了聲:

“你怎麽回事啊?你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你不記得了嗎?”

龍熾摸摸後腦勺,笑得極度沒心沒肺:

“我記性不好。”

簡遇安擺弄著那些火柴格子,形成了一個簡單的藍馬山莊內部房間的格局構造。樊青還想問些什麽,她凝視著那些格子,出其不意地問了一句:

“樊青,你是不是對小孩子有陰影?”

樊青猛地扭頭,眼睛瞪得滾圓,簡遇安這時才把視線從麵前的火柴格子轉移到樊青的臉上,樊青馬上把頭低垂下去,到口的話生生咽了下去,臉上陰晴不定。

簡遇安也把頭低下去,慢慢擺弄著火柴,同時淡淡道:

“我是聽江瓷說的,你在發現薛盛華的屍體時,精神受到劇烈刺激,但你似乎並不是被屍體所刺激,而是被娃娃所刺激,所以你才會說那些‘娃娃’,‘孩子’之類的囈語吧,你以前是不是有過孩子,但是孩子不幸……”

“別說了!”

樊青痛苦地把頭發揉亂,呻吟般喊出了聲。看樣子他沒心思再去問龍熾了,簡遇安也就閉了嘴,看了一眼龍熾,轉過頭又看了江瓷一眼,對她示意不用謝,繼續專心地盯著火柴格子看。

大家都以同情和驚訝混合的目光看向樊青,他的反應證明簡遇安的推測是正確的,江瓷的心也隨著這個秘密的揭開沉了下去。

果然,大家都是有秘密的人嗎?因為內心的秘密,才被召喚到一起?

簡遇安把手裏的一根火柴添在了格子裏,這時,她看起來又準備說些什麽,然而那稚嫩扭曲的聲音再度響起,她立刻噤聲,和大家一起屏息聽“它”又要說些什麽。

“如何?各位?活著回來了?真不容易呢,這就證明我們的遊戲可以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