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節 詭異之變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刺激著喬海能的鼻腔,強烈的惡心感從胸口翻卷上喉嚨,可他還沒來得及衝出去吐, 身後就傳來了隨之到的紀寧寧的慘叫!

被她的叫聲一刺激,喬海能的嘔吐**便堵在胸口,出也不是,進也不是,憋得他臉色慘白。

紀寧寧則被那濃烈的鮮血味道衝得一個踉蹌,衝到了公共洗手間,大吐特吐起來。

喬海能終於有了一個可以離開這個充斥著血腥味的現場的借口,他急匆匆地跟上紀寧寧,看著紀寧寧伏在馬桶上把膽汁都吐了出來,他一邊撫摸著她的背,一邊出神。

經曆了剛才那樣的家劇烈的視覺衝擊和嗅覺衝擊後,喬海能反倒有些懷疑這件事是不是真的發生過了。

但是鼻腔裏殘餘的血腥味不會騙人,喬海能現在**鼻子的話,還是能嗅到一股近似於鐵鏽味道的嗆人血腥氣息。

剛才他看到的一幕,在他眼前走馬燈一樣盤旋著,回轉著:

在那個房間裏,今天上午他在廚房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騎坐在一個小女孩的身上,痛苦地嘶吼著,看起來就像是瀕臨了崩潰邊緣一般,他的手裏握著一個黑色的尖狀物,喬海能沒能看清那是什麽。

可他看清了,在他身下的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正鮮血淋漓地倒在地上,身體不斷扭動,看樣子極度痛苦,不過看樣子,已經是在臨死前的垂死掙紮了,她的身體以一個常人根本無法做到的角度反弓著,**著,大量的血沫從她的嘴角湧出,就像是一條垂死的案板上的魚,眼珠子鼓得老大。

門口的人已經被嚇傻了,林嬌一味地縮在櫃台底下抱著頭慘叫不止,那三個少年,有兩個傻傻地在門外站著。另外一個,就是郭姓少年,已經跑到了房間裏頭去。

但他的情況看起來也不怎麽好,他的胳膊上像是被什麽利器刺到了一樣,手臂白色的襯衫上暈開了一大片血,他跌坐在沾滿鮮血的地毯上,捂著胳膊,背對著門口,似乎也是被眼前的一幕驚著了。

這是什麽?殺人現場嗎?

喬海能舔了舔發白的幹裂的嘴唇,從恐怖的走馬燈裏蘇醒過來。突然覺得從背後有種被窺視了的感覺!

他如遭雷擊。猛地回過神去。發現洗手間門口正站著一個人影!

他全身一個激靈,險些直接叫出聲來,為紀寧寧順背的手也僵硬了。

他很快根據輪廓辨認出來,站在門口的人。就是那個心理谘詢師。

喬海能曾經聽林嬌稱呼他為“黎醫生”,知道這個人應該是姓黎。

可他現在到這裏來做什麽?

喬海能注視著黎醫生,黎醫生也在看著喬海能,一時之間,詭異的氣氛在兩個人之間流竄著。

在黎醫生的眼神之下, 喬海能居然有了一種被人看穿了的恐懼。

他來找自己做什麽?

喬海能的腦袋中閃過了一種最可怕的可能性:

殺人滅口?

是不是因為自己看到了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

難道是這個黎醫生殺的人?

不會啊,剛才的現場很明確,至少就喬海能所看到的東西來說,他一點兒都不懷疑是那個中年男人殺的人!

不對。自己一定是看到了什麽,否則這個古怪的醫生為什麽一路從案發現場摸到了這裏來,還用這種詭異的眼神盯著自己?

喬海能很想表現得像個男人一樣,保護吐得眼淚汪汪的紀寧寧,但是他的腿肚子一陣轉筋。整個身子不受他自己控製,軟塌塌地跪在了地上。

黎醫生還沒開口,他就被黎醫生那種噬人的目光打敗了。

喬海能夢囈般舉起手來,以一個半跪半坐的姿勢朝黎醫生說:

“……我什麽都沒看到……別殺我……”

這時候,把胃裏的東西吐了個幹幹淨淨的紀寧寧也發現了黎醫生的存在,她直接發出了一聲尖叫,顫抖著問:

“你來做什麽?”

喬海能急急忙忙地伸手去捂她的嘴,叫她別多說話,而那個黎醫生,隻是冷冰冰地斜睨了他們一眼,便說:

“出了事了,一會兒去前廳集合,有事情商量。”

還沒等喬海能回過神來,黎醫生便走了。

這就走了?

他不是來殺人滅口的?

喬海能回想起剛才黎醫生從門口看著自己的眼神,背上的毛孔還有種發炸的感覺。

他的那種入骨的冷靜,結合起剛才房間裏血腥殘酷如同地獄般的場景,兩相對照起來,給人一種莫名的膽寒感。

……就好像他並不在現場一般,根本沒有看到那一幕一般!

但喬海能看到了,在事件發生的時候,黎醫生就站在門口,冷眼旁觀。

喬海能歪歪斜斜地站了起來,覺得膝蓋直發軟,還是紀寧寧哆嗦著把他攙扶了起來。

兩個人在洗手間裏,一時間不知所措起來。

紀寧寧的手牢牢抓著喬海能的胳膊,把他的胳膊都捏得變了形,恐懼地注視著黎醫生消失的門口,而喬海能也因為過度緊張與恐懼,一時間忘卻了被紀寧寧死死抓著的痛楚。

過了許久,紀寧寧才如同呻吟一般地擠出一聲:

“這是怎麽了?”

是啊,這是怎麽了,喬海能也想問。

喬海能耗費了極大的勇氣,不停地說服自己,才拖著紀寧寧從洗手間裏走了出去。

空曠的走廊,到處都彌漫著血腥的味道,喬海能盡可能地屏住呼吸,謹慎地一步一步朝前挪,而紀寧寧更是如同驚弓之鳥,縮在喬海能的背後,手死命地拉扯著喬海能背部的衣服,力度之大幾乎要把他背部的衣服整個撕扯下來。

兩個受驚的人,一路小心翼翼、風聲鶴唳地挪到了血腥味的來源,那個發生了一場血案的房間。

他們挪到的時候,那個姓郭的少年正捂著手臂上的傷口,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喬海能沒能看到姓郭的少年的麵部表情,隻聽到了他低沉的聲音:

“死了。”

死了?

誰死了?

剛才的女孩。還是中年男人?

喬海能感覺自己的頭皮一陣一陣地發酥發軟,冷汗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是……是真的,死人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站在門口的其他兩個少年的表情已經完全僵住了,林嬌也止住了哭泣,雙眼放空地保持著抱頭的動作,蜷作一團瑟瑟發抖。

至於黎醫生,他正靠著一側的牆壁,麵色陰晴不定地望著房間,即使從他那個角度。是看不到房間中的慘景的。可他還是不錯眼珠地死盯著。表情陰森可怖。

喬海能本能地想要逃離,他鬆開了死拉著紀寧寧的手,朝後縮了一步。

戰戰兢兢地有了動作的喬海能,在靜止的人之中。顯得格外突兀。

一時間,幾乎所有的目光,都射向了喬海能和紀寧寧。

喬海能逃跑的**更加強烈,可他連逃跑的力氣都失卻了。

為了打破這種要命的寂靜,喬海能困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說:

“死人了……報警啊,要報警的……”

但是喬海能的話說過後,沒有人接他的腔,也沒有人挪開注視著他的視線。

喬海能隻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發黑。假如這種沉默一直延續下去的話,他絕對會一頭倒在地上昏厥過去。

太大了,這種莫名的、詭異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壓力感,實在是太大了……

這時候,郭姓少年打破了沉默:

“不能報警。”

說著。他指了指和他同行的兩個夥伴:

“時旺,曉楓,去把古叔架出來,他好不容易暈過去了,把他帶到小月的房間裏,先叫他休息著。”

被他點到的兩個少年看上去也和喬海能是一樣的恐懼,但是郭姓少年的鎮定顯然是感染到了他們,他們即使膽怯,但還是結伴走了進去,一人一邊地,把一個渾身被鮮血染得彤紅的人架了出來。

他出來後,喬海能更加確定,這個人就是他今早在廚房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

這個中年男人渾身都是鮮血,也有好幾處傷口,大腿和腹部都朝外湧著鮮血,但明顯死的人不是他,他隻是昏過去了而已。

喬海能正在驚駭中,一直癱軟在地上的林嬌突然有了動作。

她近乎於瘋狂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頭撞向了牆壁!

喬海能以為她是要尋死,但他馬上意識到,林嬌是要去用腦袋撞現在還靠在牆壁處,做事不關己狀的黎醫生。

但黎醫生畢竟是個男人,林嬌就算再發狂,也隻不過是個嬌弱的女子,黎醫生隻是伸出胳膊一推一擋,林嬌便栽倒在了地上,可她馬上飛快地爬了起來,揮舞著手,瘋狂地用牙咬,用指甲抓,往黎醫生身上亂打亂抓。

她悲切的呼喊聲如同一聲聲淒厲的詛咒:

“都是你!你把我的女兒治成了這個樣子!我丈夫是信任你才把你請來的!可是你呢!你賠我女兒的命!給我女兒償命!”

黎醫生的臉上被抓了幾下,胳膊也被咬上了一口,可是他的態度還是冷靜得令人發指:

“林女士,我隻是個醫生而已,再說,這次你看得很清楚,發狂的是你的丈夫,不是我。對於令愛的去世,我深深地感到遺憾……”

黎醫生麵對著林嬌的抓狂,隻是如此淡定地說著,也不再阻攔,任憑林嬌的拳頭和指甲朝自己身上揮舞。

林嬌漸漸地也打累了,她停下了手,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喬海能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所以他隻能茫然地看著這一切。

耳畔扯響了一聲炸雷的聲響,把每個旅館中的人發白的麵色都映照得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