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修的暴走!

在簡遇安身後像遊魂一樣出現的人,是路嬰。

安在打電話的時候,正好背對著魚缸,她竟完全沒感覺到路嬰是什麽時候來到她身後的。

路嬰並沒有盯著她,她的整張臉都死死貼在魚缸玻璃上,臉被玻璃擠壓得扁平一片,裏麵的金魚遊來遊去,她的眼睛正隨著金魚的遊動方向來回轉動。

安的心神定了下來,雖然對路嬰的不禮貌舉動感到很不舒服,但她還是禮貌地笑著回答說:

“我打電話給我朋友,我正在追看一部網上的懸疑推理的電視劇,到這裏來,怕沒有信號,帶電腦又麻煩,幹脆拜托朋友給我複述劇情。我問的‘那些人’是劇裏麵的人物,看看和我的想法和推理是不是一致。”

安的語氣很自然,路嬰看樣子也相信了她的說辭。她從玻璃魚缸邊離開,凝視著安。稍後,她上前一步,小聲說:

“可不可以到我房間裏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說。”

安先是一怔,然後眼睛眯起一個彎彎的弧度:

“如果在這裏說不方便的話,那好啊。”

她需要先解決眼下的問題,再去關心別的事情。不管路嬰是真的有事和她說,還是設下了一個騙局圈套,她都需要先鑽進去,才能深入到秘密的內核。

她跟在遊魂一樣的路嬰後麵,走到了她的房間門口。

她住在最靠裏的一間,這裏的光線很昏暗,在這樣的照明條件下,路嬰臉上的妝容愈發顯得可怖。

路嬰把自己的房門打開一條縫,好像裏麵有什麽珍奇的秘密,不能讓安一下子看見似的,她先把自己扁扁的身子從窄小的門縫間擠進去。然後露出她難看的笑容,向安招手,示意她跟進來。

安遲疑了一下,路嬰這樣的舉動貌似不大對頭,但在她還在考慮的時候,她的左手就被路嬰一把捉住,把她硬往房間裏拽去!

安倒吸一口冷氣,路嬰看起來瘦弱,手勁卻是驚人的大,剛才已經沒什麽感覺的左手腕被她這麽一握。疼得鑽心。

她身子一歪,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被路嬰拖進她的房間裏去。一隻手突然在半路伸了過來,隔在了打開的門縫間。

修冷著臉站在一邊,他一向沒感情的語氣中竟有了點不爽。他對安說:

“不是讓你不要亂走的嗎?”

他話說了一半,就停住了,他清晰地看見了路嬰手裏緊握著的。是安的左手腕,還有安臉上吃痛的表情和額角滑下的冷汗。

他斜眼看向路嬰。

路嬰停止了拉扯的動作,但還不肯鬆開安的手,她用烏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修,陰惻惻地說:

“我和她談事情,你就不用加入了吧?你最好別進來。否則我……”

修的表情變了。他沒再眯眼,而是冷笑了一下!

這個笑落在安的眼裏,心下也是大駭!

不知道是因為太久沒笑過還是怎麽樣。這個笑容落在修的臉上,簡直可稱得上扭曲!

還沒等安反應過來,修擋在門縫上的手突然發力,一抓一扣,另一隻手抓住門板的另一端。雙手驟一發力,肌肉猛然繃緊。

隻聽門板和門後轉軸的接縫處發出一聲斷裂的慘叫聲。整扇門板就脫離了原先的位置,被修抓在了手裏!

修把門板向旁邊一甩,門板直挺挺地摔在地麵上,發出一聲恐怖的巨響!

他抖抖胳膊,對嚇得目瞪口呆的路嬰說:

“否則你怎麽樣?”

路嬰的個頭比安還小,修站在她麵前,她感受到的壓迫感更加沉重,她此時終於露出了一個正常女孩應該流露出的害怕表情,手鬆了,安的手從她的控製裏解放出來。

安立刻護住左手手腕,骨頭像是要裂開了一樣疼痛,她咬著嘴唇,盡量讓自己不發出呻吟的聲音。

修往前邁了一步,眼睛終於眯了起來。以往他做這個表情的時候,給人的感覺是慵懶的,沒什麽精神的,所以看起來就像是在衝人放電一樣。

而現在,他就像一頭被從睡夢中吵醒的獅子,半眯著眼睛,打量著侵犯他領地的侵略者,已經完全沒了慵懶感,而是進攻前的殺意訊號!

安再次感覺到了異樣,修的身上有股殺機!

她一下擋在修的麵前,低聲問:

“修,怎麽了?你有話說話。”

被安護在身後的路嬰這時候已經不再故作神秘了,她害怕地向後退了好幾步,腳好像絆上了什麽東西,她一聲尖叫,向後跌倒在地。

安一回頭,愕然發現——

這間臥室,布置得簡直像個不中不西的靈堂!

窗簾拉著,左右的花紋合並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白色的“奠”字,厚實的紅木棺材裏鋪著印著紙錢圖樣的床單被罩,做成了一張床的樣子,十字架造型的衣架上居然掛著兩套壽衣壽帽,散落一地的白色蠟燭,有燒了一半的,也有還是完整的……

安看到這場景,不僅一點都沒被嚇著,還覺得有點可笑。

可笑的原因是,安本身就做殯葬做了很多年了,很多東西都是司空見慣,這樣的陣仗對她來說簡直一點震懾力都沒有,而且,這樣不中不洋的組合實在是太違和了,如果讓江瓷看見了,她肯定會吐槽的。

安細想之後,反倒蠻佩服這個路嬰的心理素質,居然能在這種房間裏睡著。

路嬰看見安的表情,反倒有些驚訝了,她愣愣地說:

“你……怎麽不怕呢?”

安聽她這麽一說,更是差點笑場,簡直快忘記手腕的疼痛了。

她神神秘秘地把自己叫到這裏來,就是為了把自己嚇一跳?

但這個女孩想嚇自己的目的又是什麽?難道就是想搞個惡作劇?

她忍住笑意,對還坐在地上的路嬰說:

“你叫我來,除了想讓我害怕之外,還有別的事情嗎?”

路嬰呆呆地搖搖頭,剛才修徒手就把門板拆下來的樣子對她來說視覺衝擊力太大了,她到現在都沒回過神來。

安點點頭,看來這個女生的心智還處在未成熟的階段,她無意再和這樣的人糾纏,告聲辭,轉身就走,修跟在她後麵離開,壓根沒打算再去看路嬰一眼。

安走在修的前麵,她清楚,修肯定是發現了什麽,而且必定事態嚴重,否則不會對路嬰露出那種神態。

就算是對藍馬山莊裏的鄭欣惠,他也沒有流露出這樣不加任何掩飾的殺意。

他到底發現了什麽?

總不會是她設想的那種可能性……是真的?

安一邊想著,一邊向前走,她的左手腕又開始疼起來,她悄悄活動了兩下手腕,疼痛並不強烈,好歹比剛才被路嬰抓到的時候痛感要輕得多了。

安不用回頭都能知道,修的臉色肯定很難看,他一句話都沒說,悶著頭跟在後麵,兩個人一直走到客廳都沒有任何對話。

安知道,如果自己不事先表個態的話,修是絕對不會主動開口的,那兩個人就真的得這樣一直僵下去了。

結果,破天荒地,安剛講了一個“謝”字,修就黑著臉來了一句:

“讓你不要亂跑,你非得吃虧了才能記住是嗎?”

安被噎了一下,後麵要感謝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她隻能抓抓頭發,不好意思地衝修笑了一下。

修好像還打算說些什麽,可看到安這個笑容,他同樣被噎著了,接下來的責怪的話無論如何也講不出口來了。

但他還有點不甘心,抿了抿嘴唇,不輕不重地拽了一下安的袖子,把安拖了個趔趄以示警告,才拉著她往樓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