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鏡雪笑道:“謝什麽!你這妹妹眼淚可真多,哭多不好看呀!要多笑,笑起來才好看呢,知道麽?”說完,她又故意問了鬱天劍一句,“鬱公子,你說是不是?”

鬱天劍微笑著點了點頭,冉鏡雪突然拉起了鬱天劍的手,然後又將水芙蓉的手牽過來放在了鬱天劍的手心,讓其捧緊,最後對鬱天劍調皮的一笑道:“以後我這個妹妹就交給鬱公子你啦!一定要好好待她哦!”水芙蓉錯愕,鬱天劍的臉色也漸漸沉了下去,冉鏡雪大約以為他們害羞也沒怎麽在意,心裏隻歡喜成全了一對璧人,卻全不知水芙蓉心中其實另有他人,更不會想到那個人就是她也愛著的人。

看到他們二人相互握緊了手,她又開心的跑到了靖寒憶身邊,將靖寒憶的手臂也挽了起來,衝著他眨眼一笑,一副尤為淘氣的模樣逗得靖寒憶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水芙蓉看著這一幕,心中一痛,咬緊了唇瓣間的顫栗,又垂睫掩飾住了眼裏的淚。在還沒有忘記一個人之前,她的心又該如何去接受別人?真的是無法割舍呀!在她看見師兄第一眼時,她的心就已隨他而去,無論天涯海角,她發誓都要一生不離不棄,永世跟隨。

然而,他卻已經忘記了她。他還會愛上別的女人,卻已經想不起她了。現在真的要放開了麽?隻要師兄能夠得到幸福,他的身邊有沒有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想開了,她心中的痛苦又轉變為了一絲苦澀的欣慰。

“芙蓉姑娘,你沒事吧?”明顯的感覺到她身體的虛弱,鬱天劍忍不住又攬緊了她單溥的嬌軀,此刻也許隻有他才能猜到她心中所想吧!隻有他才明白她心中此刻真正想著的是誰。

水芙蓉搖了搖頭,為了岔開這個話題,她望向鬱天劍苦笑道:“其實阿婧說得也對,翼、哥哥、水仙姐姐無疑都是被鍾離公子害死的,他才是罪魁禍首,可是,芙蓉的命也是公子救的,而且這一年來,公子對芙蓉關懷備至、恩寵有加,芙蓉又該如何將仇恨報複在一個恩人身上?芙蓉到底又能怎麽做?”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淚水又不停的落了下來,鬱天劍見之不忍,勸慰道:“既然如此,芙蓉姑娘便什麽也不用想了吧?”

“什麽都不想?”水芙蓉訥訥的望著鬱天劍,眸光中又閃泛出疑惑。

“是,什麽都不用想,不用報仇,也不用報恩,快快樂樂的活著就行了。”鬱天劍答道。

“快快樂樂的活著?”水芙蓉微有些詫異的望著鬱天劍,沒想到從一個魔教殺手口中也能聽出這樣一句話出來?賣身於魔教的人又何來快樂?難道在未入魔教之前,他也曾與她一樣,就是一個簡簡單單快樂生活著的人麽?

鬱天劍微笑著點了頭,答道:“快樂的活著,想得越簡單越好,希望芙蓉姑娘能做到這一點?”這從前也是天心的願望吧!如果他們家族沒有被奸臣所滅,或者如果他們兄妹倆沒有踏足於幕天宇,天心就該是一個帶著醫箱行遍天下的簡單快樂生活著的人。

水芙蓉從他眸子中看出了一絲憂傷,其實這雙眸子在沒有麵對殺戮之時,除去了那一層冷酷的寒霜外,也如溫泉般暖人心脾,這也許就是他本來的麵目吧!在沒有入魔教之前,他也應該就是一個溫和仁義的佳公子吧!

她不得不承認,在他說出這一句話時,她已深深的被他感動,更為他眸中哪怕自己承受也不願付諸於別人之身的痛苦而憂傷。“謝謝你,鬱公子,我會永遠記住你這一句話的。”雖是感激的說出來了一句話,但她卻已淡然拒絕了他的擁抱,向他禮貌性的點了一下頭。

鬱天劍雖心中失落,但也尊重她的一切選擇。

孿生兄弟見墓室之中兩對戀人情意綿綿,許久都沒有插上話,此刻見所有人一時間都啞了口,方才將忍在唇邊許久的疑問吐了出來,問道:“這又是什麽地方?與風火麒麟大戰一場,我們怎麽就莫明奇妙的到這地方來了?”

妘婧冷笑道:“兩位怕是與風火麒麟大戰一場後,便到十八層地獄來了。”

歐陽尋劍眉一豎,眸中已露怒氣。妘婧不以為然,繼續道:“要不是靖郎舍命相救,不隻是二位先知、鬱公子、還有……”她手指了冉鏡雪道,“你冉鏡雪,你們四人都會被恨之懸關裏的羅敷煉成絕頂丹藥,又豈能活到現在?”

冉鏡雪微怔,追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妘婧怒道:“什麽意思?為了你,靖郎差點就……”話說一半,靖寒憶突地打斷道:“少說一句,你會死嗎?”妘婧冷笑道:“好,好,靖郎,我不說,可是,你知不知道,當我看見你要跳進火爐時,我有多麽害怕嗎?我也不想你死呀!我隻想讓這個女人知道你為她做了什麽,靖郎,以後你喜歡的東西,我不會再奪走,但我希望你對我不要像鍾離公子那般絕情。”

冉鏡雪聽得腦海裏一轟,什麽?跳火爐?聽妘婧的意思,難道靖公子竟然為了救她而跳火爐?她再次望向靖寒憶的表情時,心中已不隻是感動,那是驚喜夾雜著酸痛而帶給她永生不變的珍藏的記憶。當她終於明白他心裏也有她的時候,她便什麽都不會再顧忌了,預言,宿命,這些又算得了什麽,能與他在一起便是她一生的幸福了吧!

“謝謝妘姑娘告訴我這些,我冉鏡雪對天發誓,以後,絕不會讓靖公子做這樣的傻事了。”冉鏡雪笑吟吟的望著靖寒憶,抓住他的手更緊了。

妘婧看著冉鏡雪尤為明朗的笑容,不禁又羞又惱,又怒又恨,但終究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不出來。良久,她的臉上又展開了一貫柔媚的笑容,笑容就是掩飾,而心裏卻已有一個聲音道:冉鏡雪,我妘婧也對天發誓,將來一定會讓你死得很慘!

靖寒憶見冉鏡雪已在不知不覺中完全依賴自己,也下意識的握緊了她的手。此時,孿生兄弟已開始審視起這個皇陵墓室來,但見此墓室之中不但四處懸掛翡翠金燈,華彩通明,更是一片金色炫眼,上有紫雲流蘇紛飛,下有方池水銀潑地,好一派腐靡奢華之氣,令人無不側目而暈。

“這裏倒是一個不錯的地方。”歐陽尋突然道,“至少人死後躺在這裏也不錯。”

“大哥?”歐陽勳見他語氣中大有傷感之意,忍不住勸慰道,“人逝已失,眾多過往,不過談笑雲煙,既難忘,不如掩埋心底,慢慢來遺忘。這是大哥你曾經告訴小勳的。還忘大哥不要太掛懷,小勳很是擔心。”

歐陽尋點頭道:“小勳,大哥現在隻是想,我們到底在追求什麽?人追求再多,最終也不過與長夜孤燈伴眠,永埋黃土,縱有再多珍寶,亦無福享受,又有何用?”心中正在感慨之際,忽見眼前一石廂之上正好擺放了一支更漏,他順手拿起了那支更漏,一不小心讓裏麵的流砂*出來,細砂宛若流水一般從指間滑落,他笑了笑道,“就如這流砂一樣,很多事情你越想抓住,就越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