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少女本來嬌嫩無比的臉倏地一下慘白,櫻紅水潤的唇瓣間不停的湧出鮮血,他當時的心竟也感覺到一絲疼痛,從來沒有同情過任何人的他居然會對這精靈般的女子生起了一絲憐惜。就在他剛要扶起那少女的時候,高坐於寶座上的那個天君驀地喝止了他道:“我幕天宇之人從不需要任何感情,若是二位憐香惜玉的話,最終隻有可能被女人殺死。是選擇殺了她,還是選擇被她殺,二位是否還要重新衡量一下?”說完,高坐於寶座之上令人看不清麵孔的人隔空向他們丟來了一把劍。

魔教天君的話令他感到寒冷刺骨般的震驚,他望著那把劍猶豫了很久,方才慢慢拾起。

然而,當他的目光對上少女明亮如星辰水波般的美眸時,他竟然有了寧可自己死也不要去傷害她的想法,非常可怕的想法。就在他躊躇不前的時候,那少女卻渾若無事一般對他眨了眨眼道:“你們刺下去吧!我會沒事的。”

聽到少女那一句話後,他哭笑不得,這一劍刺下去就會要了她的命,她居然像玩笑似的說會沒事。然而,那少女吸引了他們的目光後,櫻紅的唇瓣動了動,似乎在給他們說啞語。

他開始沒有明白過來,等那少女說了好幾遍後,才通過那少女唇形的變化猜出了這樣一個意思:他不會真正讓你們殺了我的,你們盡管刺吧!

她說的是真的麽?那個魔君最終一定會阻止他們,這不過是對他們的一次試探。

少女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就等著他這一劍了。

他藏著一顆惶恐不安的心,終於將那把劍拔出,雙手握了劍柄就要向少女的心髒刺下去,果然就在那劍即將要貫穿她胸口的一刹那,突然間襲來一股力量將他手中的劍卷了去,當時他並沒有驚訝於手中的劍竟然會被人輕而易舉的吸走,而是慶幸那一劍真的未傷及她。

對於他絕情的一劍,寶座上的那個魔君給予了讚揚。於是,他們成功的與那魔君達成了一筆交易,從此賣身魔教。也自那以後,他還會偶爾看到那個如精靈般絕魅可人的少女,但他們之間卻從未有過交談,每一次見到她,都能看到她臉上永遠不變的微笑,淘氣而天真。

然而,唯有一次,他看見她一個人站在雨中悄然流淚,也許隻有雨水才能掩飾住她的眼淚與傷悲吧!那一刻,他有了想要去擁抱她的衝動,但她卻突地喚出了一個人的名字:“佟昕哥哥,我對不起你,不過,幽蘭一定會救你。”

因為那一句話,他放棄了與她單獨相處的唯一機會。

也從此以後,他們之間永遠隻有上下屬的關係,她聽命於天君,而他也要聽命於她。

於是,他將那一份微妙的感情深深的藏在了心底,如果不去察覺,便永遠也不會去挖掘它的存在。那樣的女人是不可能屬於他的吧!所以除了默默的珍藏一份回憶外,他不敢有任何奢求。

“幽蘭。”他默默沉呤起了這個名字,一種壓抑已久的思念竟是不受控製的在心中猛漲了起來。隱約間,他的視線裏似乎真的出現了那道藍色的倩影,如同百花穿蝶中舞起的精靈,那樣明媚而天真的笑容,眼睫撲扇中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

“幽蘭——”他向那迎麵走過來的倩影展開雙臂,情不自禁的就要擁抱上去,卻不料耳畔突地傳來一聲厲喝:“歐陽尋,你給我站住!”

歐陽尋猛然驚醒,就見鬱天劍挽過一道劍花擋在了他身前對他大罵道:“你想找死麽?居然朝一把玫瑰針撞上去!”歐陽尋見幾枚銀針“奪、奪、奪”的釘在了門檻上,也恍然驚悟,怒罵道:“他媽的竟敢用催情迷魂術來迷惑我,這個女人是不想活了!”說完,拔足就要向門外追出去。

冉鏡雪突然叫喚道:“不要走!歐陽公子,你們都不要走,求你們幫幫寒憶,好麽?”

歐陽尋腳步頓住,轉身走到了靖寒憶身旁,再次探向了他的脈博,就見他額頭上大汗淋漓,深陷某種痛苦中不能自拔,不免歎息道:“他現在正在受五陰盛的煎熬,冉姑娘,除了他自己我們是幫不了他的。”

“五陰盛是什麽?”冉鏡雪流著淚恐慌的問。

“愛憎會、恨別離、求不得。”歐陽尋道,“他已受華騮的陣法所控製,冉姑娘,還要看你能不能喚醒他了?”冉鏡雪聽歐陽尋這樣一說,空白的大腦又是一轟隆,心猛然下沉,痛徹無比,要如何救他?要如何才能救他?

她又爬到靖寒憶身邊,抱住了他不停掙紮的身軀,哭道:“寒憶,我要如何才能救你?我該怎麽辦?你能不能告訴我該怎麽辦?”

靖寒憶的耳畔,傳來冉鏡雪的聲音時近時遠,腦海裏的畫麵還是層出不窮。那些往事,那些人,竟都是那樣的刻骨銘心……

“師兄,又要出遠門麽?不帶素菊一起出去麽?那麽,素菊在這裏等你……一直等你回來……”

那是誰的聲音?那到底是誰的聲音?

一道紅影閃過腦海,蓮花般的玉容上有著流盡了眼淚的悲傷與絕望。

“師兄,不要吃,不要吃絕*,素菊求你,不要忘記我……”

“素菊!”那到底是屬於他的記憶還是幻象,極度悲憫的感情**著他脫口喚出,“素菊!”

水芙蓉猛地一怔,難道師兄此刻竟然想起她了麽?他竟叫出了她的名字……

冉鏡雪也是怔住,難道她真的猜中了麽?寒憶忘記的那個女人就是水芙蓉——江素菊?

她突地爬起身來,跪倒在水芙蓉麵前,緊抓住她的手肯求道:“芙蓉妹妹,你就是寒憶曾經愛過的女人麽?是不是?我聽雲婧說他從前愛過一個女人,但因為絕*他把那個女人忘記了,你是不是那個女人,你快回答我,是不是?”

水芙蓉一直垂著淚卻是一個字也不說。“芙蓉妹妹,我求你了,我求你來救救他,好麽?”冉鏡雪一臉的懇求與憂戚,水芙蓉掙紮的心也開始動搖,她也希望自己能幫幫師兄,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讓他想起她而更加的痛苦。卻在這時,靖寒憶又突然喚道:“雪姬,雪姬。”

“雪姬姐姐,師兄現在最需要的人是你。”水芙蓉也急忙推著冉鏡雪道,“你快去幫幫師兄吧!”

冉鏡雪所有求救於人的希翼都落空,便不再指望任何人,回身撲到靖寒憶身上,雙手抱起了他的頭顱,任憑他因痛苦掙所的手狠命的抓在了她的肩上。“寒憶,你不要再想了,快醒過來,雪姬求你快醒過來。”冉鏡雪不停的叫喚,冰涼的淚水落在了他的臉上。

靖寒憶感覺到了那一絲清涼,卻完全沒有聽見冉鏡雪的話,腦海裏又突地湧現出夜蘭山莊裏滿地的屍骸狼藉、藍衣少女微笑的側臉、漫空飄落的紫血寒蘭以及那刺穿了姐姐心窩的碧劍。

“姐姐——”到底是愛,還是恨?無論是斷情還是守護,他都無法擺脫痛苦的煎熬。

他是那麽的恨她殺了夜蘭山莊所有人,卻又是如此的愛她,希望能回到從前,回到小的時候,雖然偶爾會受到鄉鄰哥哥姐姐們的欺負,但是與姐姐在一起的那一段童年還是十分快樂的。

如今,除了她,這個世上他再無親人。然而,就是這唯一的親人,他都無法相認。

無論是愛憎會還是恨別離都因她而永遠折磨他的內心。

“寒憶,你到底要怎樣才肯醒過來,雪姬在跟你說話,你聽見了麽?”

“雪姬——”仿佛聽到了她的聲音,他輕輕的叫喚,然而目光卻並沒有看向她,而似飄忽向了遠方。“雪姬,對不起,我沒有能保護你。”他喃喃自語,“我竟然保護不了你……”

聽到他這一句話,冉鏡雪的心卻驀地一沉,忽然冷靜了下來。

他應該什麽都猜出來了吧?所以才會說出這一句話。

可是他卻還是願意娶她,花海叢中的海誓山盟,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用盡了真心。

“寒憶……”冉鏡雪熱淚盈眶,感動與淒愴盛滿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