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長得如女人般貌美也不足為奇,因為她在魔教幕天宇就見過這樣的一個男人,還記得竹林小憩間,聞樂而見那個橫笛而吹的藍衣少年佟昕就有著如玉淩水仙般的清研絕秀,而且他不但人美,劍法也是極美,隻不過那一次偶然的相遇後,她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那個為情自傷的男人。

她也以為再也不能見到如女人般貌美的男人。

而此刻,她卻不得不承認,她眼前的男人不但比女人更美,而且比女人更媚。

“那麽,理由是什麽?”冉鏡雪頗有深意的問,“你是在跟我談交易。”

“當然有吸引你的條件。”白衣男子笑著,再次量出那片雪葉,“你難道不想知道這些葉子,我是從哪裏得來的嗎?”

果然,他一說,冉鏡雪的眼神就如閃電般的落到了他的身上,她什麽話都不用說,隻需要聽他將話講下去。

“天山雪蓮花旁的守護葉子,有著極強的靈性,還有著極強的悟性,傳聞,修習內功心法的人將它長期帶在身上,便可助長功力,讓人在短時間內速成絕世神功。但是這種葉子又極其的罕見,甚至比天山雪蓮還要稀有,還要難尋。長年居住在天山雪峰的天山聖母不惜封鎖天山,絕他人尋找天山雪葉的幻想,而自己花了二十年的時間也隻尋到了兩片雪葉,如些難得的寶物,她卻在晚年的時候傳給了自己兩位年輕的弟子,這其中一片嘛,就是傳給了你,而另一片嘛,卻是傳給了她另一位最忠愛的弟子。我說的是也不是?”

“你說的沒錯。”冉鏡雪並未因他識破自己的身份而驚訝,她隻是聽得入神,越聽得入神,她的眼神便越是深沉,越是好奇,越是充滿敵意,“繼續說下去。”

“天山聖母本想傳其衣缽於這弟子,卻不料,這弟子早已起了反叛之心,就在她將閣主之位傳於這個弟子的前一天,那個弟子發起了叛亂,不但殺師滅祖,屠戮同門,而且將天山聖母苦心創立下來的琴宵閣在一日之內化為廢墟。”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冉鏡雪的眼裏已冒出了火光,不錯,那片廢墟,同門師兄弟姐妹的屍首,師傅猙獰可怖的麵容還曆曆在目。

師傅年輕的時候也曾是豔震江湖的名門閏秀,卻在死的時候連保留美貌的尊嚴都沒有。

那個女人,她的師姐,怎麽做得出來……

“你說完了麽?”冉鏡雪的目光已在白衣男子身上挖出了一個破綻,這個破綻足夠有理由讓她殺了這個“白衣男子”。

“還沒有。”當她將殺意在這“白衣男子”身上漸漸聚攏時,不料他又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你要找的那個女人,我可以幫你找到,這就是我們之間要談的交易。”

“哦——”冉鏡雪冷笑,“你憑什麽讓我相信你?”

“就憑我的身份,我的智慧,我的能力。”他的眼裏又透出無比的驕傲和自信,“當然還有這一片我從她身上取得的雪葉。你知道嗎?那個女人做了你意想不到的事情。你師傅天山聖母用了二十年的時間才找出兩片雪葉,但她隻用了兩年學藝的時間便找出了一籃子的雪葉,那一籃子,足夠你當菜吃。”他一邊說著一邊細賞著冉鏡雪的表情,似乎她的每一絲變化都足夠讓他飽眼福,人的表情隻有在最痛苦的時候才最完美,這是他最想看到的,“所以呀,天山聖母給她的那一片雪葉,還真是不入她的眼。”

“這些,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冉鏡雪的表情果然變得很急,所有的憤怒與悲傷都不可遏止的表現在了臉上,在他的眼裏一覽無餘。

“因為錢嘛!”白衣男子感歎。

“你說什麽?”冉鏡雪又一次迷悟,他差不多每一次的回答都有點話不投機。每一次都會讓她反應良久也想不出他話中的意思來,於是她還是隻有等待解釋。

“有錢嘛,便什麽都可以買來,比如說美女,比如說殺手,或者比如說人的命,信譽,還有網羅天下的信息。”

說到這裏,冉鏡雪總算明白了:“你是說,這些信息你是買來的,那你又是從哪裏買來的?”

“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白衣男子又是神秘的一笑,然後,他將手指指向了冉鏡雪的身後,“不如我先介紹你認識一個人。”

“什麽人?”

“你自己往後看。”

冉鏡雪這一回頭,不禁也歎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她轉身看到的是兩個人,但她寧願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一個人。

白衣蕭瑟,蒼茫如雪,荒涼如心,顧影自憐,空悲淒徹。

如果說人走在哪裏都會有影子跟隨的話,那麽她眼前的這兩道白影就一定是人和他的影子。如果說人死後真的會有靈魂的話,那麽她眼前的兩道白影就一定是人和魂。如果說人真的有前生和來世的話,那麽她眼前的兩道白影就一定是人的前生和來世。

這對孿生兄弟就仿若鏡影雙像,一樣的俊顏,一樣的姿態,一樣的神情,甚至一樣的情感,一樣的心靈感應。

他們感應的不僅僅是彼此,更是這個世界,人類的心。

他們有著與生俱來進入人心的特權,卻也有著太多無法承受的密秘。

他們也會像商人一樣做起買賣,隻不過,他們賣出的是忠誠,買來的是人心。

這就是江湖傳聞的孿生先知——

無所不知。

無所不曉。

沒有人會懷疑他們所賣出的忠誠,因為五年前江南首富金權貴不相信人會不愛財,而以百寶箱相贈,結果金權貴死在了自己的百寶箱裏,四年前金陵風雪樓第一名妓柳夜菲不相信男人能抗拒她的美色,而以色相誘,結果柳夜菲死在了自己的**,三年前藏邊五毒教之人不相信人能抵抗五毒七情散,而以各種毒藥及酷刑脅迫他們二人,以求從他們口中得出幕天宇的密秘,但結果是,孿生兄弟一字不說,反而將施刑之人氣死了。

錢財,美色,權位不能成其**,威逼脅迫更是對其無用。因為他們買的不是錢財,也不是美女,更不是權位,他們買來的是人心,一顆值得他們賣出忠誠的人心。

而這顆心,他們早已選擇了幕天宇宮那個最至高無上之人。

封天君。

而可笑的是,現在這個媚如女人的白衣男子卻告訴她,他用錢買了這對孿生兄弟的信息。

別說她冉鏡雪不信,就算江湖中任何一人在此,恐怕也沒一個人會信。

孿生先知絕不會背叛封天君,所以,隻有一種可能……

“你們是奉了天君之命來殺我的吧!”

冉鏡雪微笑的問,但雖然微笑,她的心卻急劇的抽緊。

傳聞這對孿生兄弟就算一動也不動,他們也會殺人,別人用利器殺人,他們隻用心殺人,隻要他們的心落在何處,何處就會見血開花。

在幕於宇時,她從未與此二人交過手,所以她也從未見過他們的利器。

那麽她就隻有等,而且是毫無取勝把握的等。

“是。”孿生兄弟異口同聲。

回答就一個字,但這一個字已足夠讓冉鏡雪手中捏了一把汗,她從他們的臉上看了許久,許久她都看不出他們的利器究竟要從何處現形,又從何處滅跡。

她隻能看到他們的身體宛若蠟像般的一動也不動,腳不動,手不動,頭不動,唇也不動,神亦不動,甚至連一襲白衣仿佛也隨時間靜止了一般,絲毫不動。

“那麽為什麽還不動手?”冉鏡雪等得有些著急,她為什麽隻能見到他們一動也不動。

“我們在等。”一句話,但他們仍然沒有動,身不動,唇不動,神不動,衣袂也不動。

“等?”冉鏡雪詫異,“你們等什麽?”

“等時間。”還是一句話,人還是不動。

“等到什麽時候?”冉鏡雪問。

“等到你還死不了的時候。”一句話,一個表情,一動也不動。

這一語落音,冉鏡雪腦海裏頓時像被抽空了一般,她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麽,該問什麽,或者還要再疑惑什麽,麵對這樣兩個蠟像一般的人,她隻能苦笑,無聲的苦笑,然後再也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