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寒憶的眼神漸漸渙散起來,冉鏡雪萬分驚恐的抱緊了他,不停的喚著他的名字,但他還是私毫沒有反應的意識。

腦海裏又一襲維幕拉開,他看到了煙塵滾滾的戰場,那魔界烈火幾乎從天界燒到地獄,而他站在戰場上任無數火焰穿透了胸膛。

魔界烈焰焚燒三界,亦能焚滅神不死之身。

無數妖魔在他手中灰飛煙滅,而他的身體也在魔火的焚燒中漸漸融化。

他支撐著一具即將頹敗的身體,回到了星空,並命屬下夜影仙子為他打造了一把劍,但那把劍卻不是用來誅滅魔神,而是誅殺被魔界紫石用幻術逼得走火入魔的七星君。

麵對魔界強大的力量,他從沒有灰心,而是帶領著七星君奮戰殺場,將無數妖魔鬼怪擒拿,但他沒有想到,七星君忠主之心竟是那樣的溥弱,就因為彼此不服對方甚至不願服從他這個七星主,魔界紫石的離間計才得逞,七星君竟在勝利歸途中突然對他發起了圍攻,甚至毫不留情的想置他於死地。

那個時候,他真的心灰意冷,開始質問自己是否有管冶星界的能力。倘若他無法讓七星君覺悟而服從於他,又如何令整個星界之神和睦相處,抵禦外侵。

也許真的要來一次徹底的死亡才能讓他們明白他的心吧!

如果是這樣,進入輪回之道,到人世間修煉也未償不可!

於是,他接受了天帝的處罰,對七星君施展了極限之咒,以神劍畫六芒將七星的力量全部封印,並將七星的元神一齊帶入輪回之道,一同轉世為人!

但因為極限之咒極耗靈力,他所有的力量差不多已在進入輪回之道時全部消散。

那一日,他一劍幾近耗盡了作為神的力量,從天而降,落在了一片雪域裏,正好見到一個雪精靈幻化成人形,看到她潔白晶瑩的身軀,他忽然想,要是神或人都能如她這般純潔,便也不會有那麽多的猜疑和你爭我奪了吧!

要是每一顆心都如這白雪精靈般純潔無瑕,那該有多好!

他忽然有了一個念頭,那就是讓這白雪精靈繼承他剩餘的靈力真正的來到這世上活一次,於是,他在身體就要融化的時刻,將所有僅存的力量全都給了她,直到她活過來,也望著他嫣然一笑,他才化為漫天飛雪,毫無留戀的進入輪回轉世為人。

“雪姬!”他忽然脫口喚道,原來那就是她!那個雪精靈就是她麽?他看向了冉鏡雪的臉,輕輕的撫摸著這張已在千年前就見過的麵容,難怪他會這麽熟悉,難怪他會被她身上所透出來的純白光芒所深深吸引。

“寒憶,你醒啦!沒事了,太好嘍!”冉鏡雪連聲嬌呼,歡喜之下又是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靖寒憶也攬緊了她,聽著她的歡呼聲,他突然有了深深的眷念,忍不住就將她的身體摟得緊了又緊,冉鏡雪感覺到一絲異常,便惶惑的望向他的眼睛,問道:“寒憶,你沒事吧?”

靖寒憶看了她良久,忽然問道:“你為何會來到我身邊?”

冉鏡雪一愣,並未明白靖寒憶話裏的意思,掩口噗哧一聲,笑道:“我可是天上的神仙派下來專門來看守你的哦!王母娘娘說你不聽話,特讓我來管束你!”

靖寒憶一笑,忽然道:“你不是天上的神仙,你是白雪幻化的精靈。”

冉鏡雪秀眉一蹙,嬌嗔道:“寒憶,怎麽連你也要這麽說。”

靖寒憶笑道:“雪姬,你從魔鏡中看到過自己的前生,不是麽?”

冉鏡雪一震,臉色倏地一下又沉了下來。靖寒憶見她頷首不說話,便問道:“雪姬,你是不是心裏有事?”“沒有,沒有……”冉鏡雪立刻反駁道,“雪姬敢對天發誓,絕沒有什麽……”話說一半,她又嬌羞的垂下眼簾,低聲道,“要說心事,倒也有一件……”

靖寒憶問道:“什麽?”

冉鏡雪把頭垂得更低了,雙手不自在的**著衣裙,壓低了聲音道:“雪姬還想和寒憶在一起……總之,雪姬想早點給寒憶生一個孩子,要是孩子能在幾天之內快快出生就好了……”

靖寒憶聽罷,不由得又蹙起了眉頭,有些哭笑不得。突然之間,一陣怪風刮來,吹得二人都睜不開眼睛,冉鏡雪腳下一踏空,一聲長叫,竟向雲朵下麵墜了下去。

“雪姬——”靖寒憶急忙伸手去抓她飄起的衣袂,不料抓了個空,驚懼之下,他也跳下了雲朵,寒風從耳畔吹過,宛若時光迅速的流過一樣,他伸向她的手離她越來越近,卻始終無法接觸。

冉鏡雪突然笑了,她好像看到了另一個他,在漫天飛雪中,他望著她輕輕一笑,他對她說話,他將身體裏的鮮血貫注在了她體內,他漸漸如雪花般飄散直至消失。

她上天入地,四處尋找他的靈魂,不惜墜進輪回之道,然千年竟無緣見上一麵,在毫無辦法之下,她竟與阿修羅王做了一次交易,以自己所有的靈力來交換他們在輪回之中相遇一次。

阿修羅王送給她一麵魔鏡,同時告訴了她施用魔鏡的代價,但她不在乎那個血的詛咒,毅然打開天魔鏡,從鏡中看到他的輪回轉世。

她看到他與另一名*一起出生在一座富麗堂皇的王宮之中,然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們一出生就被父母無情的送走,在兵荒馬亂中,他與孿生姐姐跟隨著一對夫婦流落在了一個偏僻的小山莊,在靖氏夫婦的養育下,他們慢慢長大,才剛學會走路的時候就被一群比他們高大的孩子欺負,然而,他們的養父母卻懦弱得不敢保護他們,任由他們受鄰裏孩子的欺淩而默不吭聲。

她在凡塵中為他落下了一滴淚,那滴淚落在天山雪峰上的一朵雪蓮花上,竟讓那朵雪蓮花迅速的盛開,直至觀音蓮花台般大小。

而她也毫不猶豫的選擇降生到了這個塵世,以冰為骨,以雪為肉,她從雪蓮花裏出生,因為怕完全的忘記過去,她還將寫有一個“鏡”字的絲絹帶到了身邊。

雖然來到凡間一世為人的她並不能理解“鏡”字的含義,但她也果然找到了魔鏡,並從魔鏡中看到了那一張令她感到異常熟悉眷念的麵容,於是,她在塵世茫茫人海中尋找那張麵容,也終於如願與他相遇。

“我想起來了,我是雪精靈!”冉鏡雪驀地大聲叫道。

靖寒憶的眼神突地一變,他竟看到地上豎著無數明晃晃的尖刀,而那些尖刀無疑對準了冉鏡雪的身體,“不要——”他突然感到無助而恐懼,拚命的去夠冉鏡雪也伸向他的一隻手,然而,半響,卻仍然是徒勞,他隻有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那片林立的尖刀越來越近,直至那些尖刀貫穿她的身體。

她卻還在笑,天空中驀地回**起她清脆的聲音:“寒憶,雪姬不要離開你,雪姬要永遠與你在一起。”“雪姬——”因為無法麵對現實,他閉上了眼睛,任由身體自然下落,最後,他也落在了她身上,但他卻沒有感覺有什麽利刃穿過身體的疼痛。

“嘻嘻,寒憶,這樣就把你嚇到啦!”驀地,耳畔傳來她調皮的嘻笑聲。

他睜開眼睛,看到她向他眨巴著幽長眼睫,明亮的雙瞳中透出清澈的光芒。

他撫摸向她的胸口,還能感覺到她微有些急促的心跳,心中好似落下了一塊石頭,他不禁又捏了一下她小巧高挺的鼻梁,笑道:“的確是把我嚇壞了。”

冉鏡雪錯愕道:“寒憶,你剛才是怎麽了?才把我嚇到了呢!”

靖寒憶斂了笑容,神色一肅,將冉鏡雪抱著站了起來,他再環顧了一下四周,竟然什麽也沒有,那麽剛才他所見到的無數尖刀又是幻覺麽?

又是誰製造的這些幻象來迷惑他的視線?

空中突地傳來一聲大笑:“哈哈哈,這隻是略試了一招,更厲害的還在後麵呢!”

“是誰?”靖寒憶一聲大喝。冉鏡雪也陡然一驚道:“是他!是山子哥哥!”

“江昀郎,該你出招了,你若是再遲疑,恐怕他們一個也不能活著走出來!”

“江昀郎?”冉鏡雪再次一驚,江昀郎真的是那紫衣少年麽?難道山子此刻正在與那紫衣少年對峙?但他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天道輪回,無生苦、病苦、老苦,但神亦難免一死,將死之際必現‘天人五衰’: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汗流、身體臭穢、不樂本座。我的棋招便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任何幻象都不過是過眼雲煙,靖公子,切記,你所見到的任何事物都不要相信。”

冉鏡雪聽得好奇,便問靖寒憶道:“寒憶,他們在說什麽,你聽得懂麽?”

靖寒憶沉思了一會兒,牽起冉鏡雪向前方走去,卻看到前方不遠處突然之間出現了兩道人影,那兩道人影也正向他們二人走近。

冉鏡雪朝那兩人的容顏望去,不禁又是大駭一驚,那兩個人竟然就是他們自己,就好像中間隔了一麵鏡子,而那兩個人就是他們在鏡子裏的映射出來的影像。

“天啦!我不是在做夢吧!”冉鏡雪下意識的攥緊了靖寒憶的手,歎道,“真的是一模一樣呢!”

“所見到的一切事物都不要相信。”靖寒憶也叮囑冉鏡雪道,“雪姬,不要理睬他們!”

“寒憶,他們竟然真的跟我們長得一模一樣呢!這天下竟還有跟我們如此相似之人麽?”

“他們不是人!”靖寒憶突地斬釘截鐵道,“你就當作什麽也沒有看見!”

冉鏡雪愕然,明明已經看見,又如何當作沒有看見。

那一對人竟然也如他們一般親密的牽手在一起,偶爾相視一笑,那男子的笑容和煦如春風竟是與靖寒憶別無二致,而那女子的笑容天真明朗,活脫就是另一個冉鏡雪站在了他們麵前。

冉鏡雪不禁倒退了一步,這是什麽?這到底是什麽?怎麽還會出現另一個他,另一個自己?

“雪姬,這次一定不能再放開我的手了,知道麽?”靖寒憶突然嚴肅道。

冉鏡雪還在震驚之中,聽得靖寒憶這一句話,她也不由得擔憂害怕起來,她隱約感覺到哪裏不對勁,一定是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這時,向他們走過來的那一對人笑容突然變了,變得陰冷而詭異,而那與靖寒憶一模一樣的男子猛地從袖中吐出了一把劍,那劍居然也是禦月神劍!

冉鏡雪禁不住失聲驚呼,靖寒憶握著她的手也將一把禦月神劍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