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另一支與她一模一樣的冰雪劍!

突如其來的一劍幾乎震麻了冉鏡雪的手腕,甚至令她一時站不穩腳而不停的向後退去!

冉鏡雪驚愕的抬起頭,看向那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原來她們竟相似到這種地步,就是這一劍之力竟也與她剛才刺出的那一劍旗鼓相當。

“你到底是誰?”冉鏡雪不禁有些恐懼起來,“你剛才不是已經死了嗎?你到底是什麽怪物?”

假冉鏡雪也陰邪的笑了起來:“我們是殺不死的,除非你們自己死了,我們才會死!”

“什麽?”冉鏡雪的心頓時被某種不祥的陰霾之氣籠罩,這兩個人真的是殺不死的麽?那麽,就算她剛才刺向假寒憶的那一劍得逞了也不過是徒勞之力,若是這樣,她該怎麽辦?寒憶又該怎麽辦?這到底是什麽陣法?這兩個人又到底是什麽東西?

“不過是輪回之鏡中反射出來的另一個自己,靖夫人,不要被自己的恐懼所壓垮,若想戰勝她,就要先從內心裏戰勝自己!”

空中傳來的無疑又是江昀郎的聲音。冉鏡雪將他的話忖度了半天,也不明其意,心急之下,又朝靖寒憶望了去,若是寒憶在她身邊,他一定會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吧!他也一定會握緊她的手叫她放心,他一定會知道解決的辦法!

然而,他現在也陷入了險境之中,這場危險的對峙已然讓他竭盡了力量,甚至精疲力筋也無法抽身出來。也許這一場對峙即將爆炸結束,也許這一場對峙會一直堅持到兩人生命枯竭之時。

冉鏡雪此時所感到的無助感幾近令她絕望,看到危難中的他,她竟連一絲一毫的幫助也給不了他麽?她就隻能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在無邊無垠的劍氣中漸漸力竭而倒下!

靖寒憶亦漸漸感到全身乏力,而與他極似的那個人也絕對好不到哪裏去,他力竭之時也是“他”力竭之時,看著對麵的那個人也漸漸倒下,靖寒憶的眸中露出了深意的微笑,若想要戰勝“他”,就必須先戰勝自己,那麽他不妨嚐試一下置之死地而後生。

於是,他幹脆陡然鬆了那一根緊繃的弦,頓時有萬千劍影如滾滾洶濤般的向他壓了下來,在冉鏡雪的驚恐叫喚聲中,他如同離弦的箭向後飛了去,風急怒嘯,劍氣如龍,而恰恰是這股強悍的力量令靖寒憶借力使力飛出甚遠。

一團團白雲從他身邊飛過,靖寒憶趁此空當之間重新積蓄起一股力量,翻身躍上了一朵白雲之上,而那雲朵卻也在其餘力之下倏地飄出百尺有餘!

在雲朵上立定了身形,他望向了遙遠處的一襲白衣,聽到她的呼喚聲,他唇角邊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她居然認得出他,即使是有另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人站在她麵前,她也認得出他!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若是倆人之間心靈相通,就算是不見其人,也能感知其心吧!

靖寒憶的心稍稍一寬,胸口火辣辣的疼痛又令他感到吃力,他禁不住將一口鮮血吐在了雪白的雲朵之上,刹那間,整片白雲都因他這一口鮮血而變成了嫣紅之色!

靖寒憶驚疑,俯身撫向了手下的這片白雲,觸手卻感到不一般的滑膩而且還好似感覺到了仿佛心髒跳動的顫聲,他不由得駭然變色,這到底是幻覺,還是這白雲本就是有生命之物?

然而就算是有生命之物,這東西又是什麽怪物?

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天道輪回法陣裏怎會有如千年前星空天宇的布局,一切好似幻象卻又真實得可以觸摸到,就如同那個與他一模一樣的人!

“你是不是很好奇?你的血為什麽會令白雲變紅,甚至有了生命?”

靖寒憶抬頭,就見到了踏雲而來的另一個自己,那張臉上有著謎一般的微笑。

“為什麽?”靖寒憶站起身來,如同看一麵鏡子一般的看著那個人。

“傳說禦月神主的血可令萬物複蘇,千年前,他就以自己的鮮血創造了一個雪精靈的生命,甚至連被冰雪覆蓋凍死的花種得到他的鮮血滋潤後都重新活了過來,最後修煉成了人形。”

“那不過是一千年前,神的力量讓它們重生,而如今我隻是一個凡人。”

“但你卻還是你!”那人道,“你就是禦月神主,難道輪回之鏡還沒能讓你看到自己的前生麽?”

靖寒憶見此人一改敵對態度而顯得友好起來,不免好奇的問道:“那閣下是?”

“我就是你的前生!”那人忽然望著他一字一字道,雙眸中突地閃現出了詭異的淡藍之色!

靖寒憶不禁駭異動容,似信非信道:“前生?”

那人道:“神靈之筆可畫人形,卻畫不出靈魂,而我的靈魂便就是你的前生,或者說是你遺留在前世的一魂。”

靖寒憶自然不能理解,那人便解釋道:“千年前的禦月以自己的元神來封印七星,進入輪回轉世時就已失去了所有靈力,而第一世的禦天又以自己的三魂七魄來鎮壓住瘟神,再次輪回轉世時就已失去了所有的仙靈之氣,第二世的霞郎為救紅顏而遭人追殺,窮途末路之時,二人雙雙殉情於蝴蝶泉底,霞郎靈魂再次四分五裂,雖好不容易聚齊三魂七魄進入第三世輪回,但卻已與凡人再無差異,第三世的禦風雖為蜀山劍仙,但因根基不好又無仙緣而始終無法修煉成仙,最後也因尋找前世的一段孽緣而得罪南詔國的女祭祠,最後殞身火海,幾近灰飛煙滅。”說到這裏,他有些悲憫的看向靖寒憶道,“而到了這一世,在你靖寒憶的身上便再也看不到禦月神主的影子,那都是因為你已失去了作為神的靈魂,而這一魂便是我!”

他一邊解釋,那一幕幕的畫麵便在靖寒憶腦海裏不停的閃現。

蒼山雪峰之顛,他與妹妹阿影聯袂施展出了作為人類修煉至最高境界的術法,對那十惡不赦的瘟神發起了最強也是最後的一擊,然而就是傾盡了一生所學甚至竭盡了全身的真氣,他們的力量卻還遠遠比不上瘟神的魔力,於是,在最後的關頭,當魔的力量向他們兄妹二人罩來時,他擋在了妹妹的身前,不惜以自身化利劍刺進入了瘟神的身體,並將瘟神永、永、永遠的釘在了雪峰山頂,但因瘟神之身不死不滅,他唯有逼出自己的三魂七魄來鎮壓住瘟神的元神。

蝴蝶泉邊,他牽著心愛女子雯姑的手,麵對千軍萬馬的威勢毫不低頭,當廝殺聲震響天地,當亂箭破空如雨,他與那襲紫衣的女子緊緊相擁,跳進潭底。

百花叢中,無數彩蝶翩翩,花開出來的火紅頓時化為包圍住他們的熊熊烈火,他雖然手握仙劍,卻已無禦劍之能力,看到烈火中映出來的白袍女子被魔焰侵噬得冷漠而空洞的眼神,他忽然覺得自己對她所有的虧欠都可以釋然放下了,是的,雖然他曾經利用過她作為南詔國女祭祠的力量來挽救自己心愛的女子流影,他負了她的一片癡心,但既然她要用烈火來發泄對他的怨恨,那麽就如她所願,於是,他棄下了劍,抱緊了與他一起困在火海中的瘦小女子的身軀,任憑火舌舔上他們的衣袂。

原來這就是他前三世輪回的結局,每一世都不得善終,而那每一世都陪伴他到生命最後的女子又是誰?阿影、雯姑、流影,為什麽他覺得這三個名字就是一人卻始終無法想起來她的麵孔?

靖寒憶越想越覺得痛苦,竭力撫平了心中如同波濤洶湧的情緒,他望向了眼前同樣的一張麵孔,問道:“是你讓我想起了前世?”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隻是想讓你找回你自己。”

靖寒憶道:“既然我已轉世為人,千年前的事情又與我何幹?現在的我就是我自己!”

那人一震,再次審視著他,問道:“你不願意獻身為神?”

靖寒憶道:“我寧可做人!”

那人又是一震,眸中已露出了憤怒的凶光,黑亮的雙瞳中赫然又透出了一絲碧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