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痛苦,沒有掙紮,沒有意識,地上躺著的白衣女子麵容是那麽的沉靜而安詳,柔美中透著一絲剛毅,此刻的她還在沉睡,沒有一絲的反抗能力。

非要逼他做出這麽卑鄙的事情來麽?山子摘下臉上的白玉麵具,將手緩緩伸向冉鏡雪的腰間,血染的腰佩輕輕滑了下來,要當著父親的麵解開她的衣衫麽?這個老家夥何時變態到這種程度?

靖寒憶從門縫裏看到這一切,如何還能忍受,手握緊了禦月神劍,他剛要起身拔出,卻陡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已不能動彈,胸口如針刺般的一痛,是什麽時候,有人將一枚銀針刺進了他的胸口,致使他無法運氣。他已說不出話,憤怒的目光直射眼前的舞姬,而舞姬的眼中卻盛滿了清澈的淚水,她搖頭,在他耳邊輕語:“對不起,靖郎,我不得不以這枚淚隱針來製住你的內力,你現在千萬不要動,這個時候,你不能出去,你打不贏我父親,我不能讓你死在我父親的手裏,所以……讓我出去吧!”

“為什麽……就算你忘記了我,我還是舍不得……”舞姬的淚水打濕了他的鬢發,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在他溥唇上落下淡淡的一吻,然後起身。

“砰——”臥室裏發生變動,山子的手最終從冉鏡雪腰間縮了回來,被火光照得有些昏黃的臥室裏好似有魅影遊移,那些十字架上的血人兒如同溥紙般的飄了起來。

“父親,孩兒不能以這種方式來證明我喜歡她!”山子站起身來,眼神陡然變得犀利而墨綠。

“不能以這種方式,那便以何種方式?”黑暗中一直未顯形的父親的聲音也陡地變得暴怒而狂嘯起來,“我兒,你一直是為父最器重的兒子,可是,你現在心向著為父了麽?”

“孩兒的心不向著任何人,父親,是你教的,好男兒當誌向四方,又怎能屈人膝下?”山子冷笑,“父親,你叫孩兒來就是為了考驗孩兒的心是否還向著您麽?”

扣緊了手中的黑魔戒,山子一字一字道:“那麽,孩兒現在可以告訴父親,我心不屬任何人,我心隻屬於我!”最後的一字落音,山子的身形竟然逐漸澎脹起來,“父親,最好不要觸怒孩兒,孩兒現在跟你一樣,已不再是一個人,現在,孩兒要帶走這個女人,你也千萬不要阻止!”

“哈哈哈……我兒果然已變強大了,不再需要父親的庇護了麽?”明火一滅,床帳突地被掀起,那道似人非人的剪影又映在了維幕上,“瘟神邪魔,我們也算是千年的故友了。”

“嗬哈哈……”一陣悶雷般的笑聲自山子口中發出,“千年故友,紫石魔王,在人間輪回多年,你也學著人類一般油腔滑調了。”

“你附在我兒的身上,就是為了來與我見上一麵的麽?”幔帳影動,時化人形,時化一團黑霧。

“選擇這個替身,是因為它也選擇了我,既然能重回人間,我又何樂而不為呢!人世間的繁華雖然不足以使我盡興,但至少不會讓我太寂寞。”

“原來被禦月神主封印了千年,閣下已覺寂寞了。”

“你在人間娶妻生子,又何嚐不是因為寂寞?”氣焰微消,山子的身形又漸漸恢複原形。

“的確也是因為寂寞,所以才養了這麽多的子女,可惜,可惜一個都不孝忠於我。”

“包括我這個替身麽?”山子嘲笑道,“紫石魔王,你扮演慈父的樣子還真讓我惡心,若是對這個兒子不滿意,你怎麽還留他到現在?”

“我喜歡用快刀,哪怕他會刺傷我的手。何況,你現在已吞噬了他的靈魂,他已不再是他了。”

“你錯了,他還是他,我現在隻能在夜間侵占他的身體,等明日的太陽一出來,我又會在他身體裏沉睡。你不是也一樣,躲在這座地心之城裏,恐怕也是你這副軀殼已不能見人了吧?”

“哈哈……”維幕被撕裂開,那道黑影終於凝成人形走了出來,臉上同樣罩著一張青銅麵具,隻不過那露出來的雙眼深陷如窟窿,兩粒鬱紫的光芒陰森可怖。

山子鄙夷的笑道:“這就是你在人間選擇的替身?枯幹朽木,能存力量麽?”

“你也別笑話我!人類本來就容易衰老,等幾十年後,你這個替身也會像我一樣。老而不死。”

“是麽?那你為什麽不重新選擇替身?”

“在這個身體裏呆了這麽久,我的力量全都禁錮在這身體裏了,無法再選擇別的替身,你先別笑話我,幾十年以後,你也會像我一樣。”

山子臉上露出一絲驚色,問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達到永生而不老麽?”

“有,當然還有其他辦法。”

“什麽辦法?”

“選擇不死之軀。”

“不死之軀?哈哈……紫石,人類皆有生老病死,又何來不死之軀?不要把我當你的兒子來哄騙。我不過是侵占了你兒子的身體。”

“禦月神主與九天玄女也已轉世人間,他們就有不死之軀,得到龍魂與鳳魄的力量,生命也能達到永恒。你連這都不知道麽?”

“禦月神主?九天玄女?”山子驚訝,“難道你說的這兩位轉世之神是一對孿生姐弟?”

“正是天下第一劍的禦月公子靖寒憶與魔教九天宮四君子之幽蘭。”

“那你為什麽不選擇他們?屠滅龍城,射殺鳳仙轉世的吳國王妃,你也是為了得到那一對孿生姐弟吧!憑你的力量,想要得到這對孿生姐弟的身體也並非難事,為何放過他們?難道說,把他們姐弟二人拆散,讓他們正邪勢不兩位,互相殘殺,隻是滿足你玩遊戲的樂趣?”

“我會玩這種無聊的遊戲?瘟神邪魔,你未免太看不起我紫石了。”

“那又是為何?為何不取代他們的身體?也許,我們現在就應該將這對孿生兄弟給抓來,一人分一具軀殼,如何?”山子的臉上有熱切而興奮的神色。

“你也太小看了禦月神主與九天玄女的力量,轉世人間,他們生來就有辟邪仙氣護體,你我身上魔戾之氣太重,不能靠近他們。”

山子臉色陰鬱,隨即大笑:“哈哈……想不到紫石魔王竟會懼怕凡人了?”

“如果你不信,可以去試試,我也正好在此等待你的好消息。”

“好!”一字落音,不容置疑,山子滿懷信心道,“就用我這具替身,也能製住那一對凡人!紫石魔王,你就等著瞧瞧我瘟神複生後的力量吧!”

紫石魔王大笑,與山子擊掌對誓。

山子忽然俯下身,看了一眼依舊沉睡中的冉鏡雪,笑道:“紫石魔王,這個女人送給我如何?”

“瘟神也對女人感興趣了?”麵具後的兩粒鬱紫光芒閃爍不定,紫石魔王身影微動,一陣妖風騰起,將橫躺於地上的白衣女子托了起來,水晶器皿般的幽光將她盛裝,玉容溫潤,長發微曳,冉鏡雪的唇角溢出一絲恬靜的微笑,酣睡,仿佛沉浸在美夢之中,女子的容顏如同睡蓮一般的清研聖潔,讓山子看得沉醉,他不禁伸手去撫她的臉,未料浸沒她的幽光閃出一絲激電將他的手指彈開。

紫光將她全身的筋脈都照了出來,山子看到她的筯脈正在迅速的連結,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溢出他的眼角,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他又立刻掩飾住了內心的狂喜,對紫石魔王笑道:“想不到紫石魔王的法力已到了能接通筯脈,瞬間愈合人傷口的境界。”

“對於人類來說,這是奇跡,但對於我們這些魔來說,這不過是拿出來獻醜的小伎倆。”

山子笑了笑:“這,的確也是。”

“我隻將這個女人的筋脈結了起來,恢複了她的健康,她能如同普通人一樣走路,但從此以後不能再動用武功,否則會再一次的筋脈盡斷而死。所以,你以後享用這個女人的時候一定要格外小心,因為她會像一隻容易粉碎的瓷娃娃……”

山子的臉色厲變,紫石魔王看向他時,他又馬上換上了一副妖邪的笑容:“是,是,多謝紫石魔王提醒。”

“那好,你且將這個女人抱走吧!”風起聲息,紫石魔王身影化虛無,同時,一丈以外的床帳上又映出一道黑影。

冉鏡雪到了山子懷中,山子低頭看了她一眼,望向那幔帳上的黑影答道:“多謝紫石魔王。”

抱著冉鏡雪離去,山子沒有回頭,而幔帳後的那一雙鬱紫窟窿眼卻射出了猶如幽暝鬼火般的光芒:“我兒,真是越來越會演戲了。”

幔帳飛落,傳出一聲瘋狂的大笑,笑聲不止,幾乎震落了十字架上掛著的體無完膚的血人兒。

“阿婧,你躲在一旁也看夠了吧?”慈祥的聲音傳出,帶著絲絲冷意,臥室後的暗道之門陡然崩碎。魔王的狂笑聲也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