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這玉本是一對的,分別照著一男一女的身形打造,極小巧,卻又極為精致,男人形體的是為比翼玉,女人形體的是為鴛鴦玉,這兩塊玉合稱雲馨碧玉,都有著極淡卻又極特異的香味,男人配戴女人形體的鴛鴦玉,或是女人配戴男人形體的比翼玉都可受到愛情之神的保護,不但能百毒不侵,還能去災消禍,直到兩塊玉的主人結合在一起,他們便會得到神靈的祝福,白頭偕老,一世幸福。”冉鏡雪說著,又溫婉笑了起來,“我原以為這是師傅為了哄我睡覺而瞎編的故事,沒想到這鴛鴦玉原來配戴在靖公子身上,不知另一塊比翼玉會配戴在哪一位女子身上呢?”

她說著,對那故事充滿了憧憬,卻不覺靖寒憶的神色已變得凝重起來:“這麽說,這塊玉是極陰之性,除了避邪,它就隻能解男人身上所中的毒,而你……”

明顯的感覺到靖寒憶語氣裏所透出來的擔憂和沉鬱,冉鏡雪心中怦然一跳,立刻露出了一絲慰藉的微笑,道,“其實我最近已經感覺好多了,你看,我隻眼盲,還沒有到太壞的地步,我能聽見靖公子說話,我還能感覺到靖公子的氣息,能感覺到你就在我身邊,複不複明已經無所謂了。”

靖寒憶沉默了許久,忽而斬釘截鐵的冷道“這個世上,還從來沒有我靖寒憶做不到的事情,何況……隻是醫好你的眼睛而已。”

“靖公子……”冉鏡雪一時感動無語,還想要勸說什麽,卻被靖寒憶打斷道:“好了,雪姬,你什麽都不要再說了。”“以後,也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他淡淡的強調,語氣不容悖逆。

冉鏡雪唯有乖順的點了點頭,將雙手圍上他的脖子,橫躺在了他的懷中。

但此刻的感覺卻像是等待了一萬年,久違的欣喜,安定的幸福,給予了她一生最美好的時刻。

如果這一刻能永恒……她不禁這樣想……

可突然之間,她的美好幻想被打破,一聲孩子尖利的叫聲驀地傳來:“爹爹,救我!”

那聲音隻是突地發出便嘎然而止,靖寒憶隻見石室的牆上突一道人影閃過,便消失在了燭光之中,他心中暗歎不妙,便抱起冉鏡雪,立刻衝到紅衣男孩所在的另一間石室,石室之中果然多了四個人,孿生兄弟,鬱天劍,還有躺在鬱天劍懷裏仍昏睡不醒的水芙蓉,然而,他終究還是來遲了一步,那孩子三尺之躺匍匐在了地上,一灘血正從他瘦小的身體旁邊漫延開來,猶如一朵盛開的紅梅,而他背上赫然被刺了一劍,那一劍幾乎要將他稚嫩的身體切成兩半。

靖寒憶立刻奔過去,試了一下紅衣男孩的心跳與脈搏,並將一股真氣度入他體內,紅衣男孩弱小的身子打了一顫,微微有了些知覺,他竭力的將目光抬起來望向靖寒憶,歡喜之色好不容易呈現在他血色的小臉上,他張了張口,似要說什麽,卻一絲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你想說什麽?”靖寒憶再次度入一股真氣,孩子仍然隻是翕動著唇瓣並未發出一絲聲音,最終他小小的身子一僵便再也不能動彈,隻是一雙眼睛呆呆的望向靖寒憶,含滿期許。

靖寒憶見孩子的喉嚨竟似被什麽釘住了一般,難怪說不出話來,但他從孩子唇瓣翕動中得到了這樣的訊息:“龍鳳圖騰。”

“龍鳳圖騰?”鬱天劍與孿生兄弟齊聲驚訝,靖寒憶卻倏然將劍芒指向了他們三人:“是誰下的手?”

被禦月寒光逼得刺骨的歐陽尋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你認為是我們殺了他?”

靖寒憶冷厲道:“這裏隻有你們三人。”

歐陽勳解釋道:“不錯,你看到的是隻有我們三人,但是我們逃避火芒,跟蹤人影一路找來這裏的時候,他就已經倒在地上了。”

靖寒憶道:“他的叫聲才傳出來,你們就趕來了,就算不是你們,你們也應該看到了凶手!”

歐陽尋道:“如此說來,隻要趕到現場的人都有可能是殺了赤驥的凶手,那麽靖寒憶,你也難逃嫌疑,因為我們幾乎是同一時間趕進來的。”

靖寒憶放下劍,再度凝神看了看那孩子背上一道深深的劍痕:“他身上的那道劍傷並非一般的高手所能造成,劍法極快又極其淩厲,如果不是你們,又會是誰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殺了他還能逃走而不被我們發現。”

“也許他是自殺的。”鬱天劍忽然道。

“自殺?”靖寒憶搖頭,“不會,自殺的人不會喊救命。”

鬱天劍道:“難道就不會有人逼著他自殺嗎?”

靖寒憶目光一凜,神色中透出一絲哀憫:“就算是逼他自殺,也有一個人是凶手。也許……”

他正思索著,水芙蓉忽然醒了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靖寒憶若有所疑的目光投向了水芙蓉,就見她遲疑的目光環顧向四周,最後落在了躺在血泊裏的紅衣男孩身上,她突地一聲尖叫,撲向了那紅衣男孩,哭喊:“翼兒,你不能死,你快醒醒,你不能死呀,我還有好多事沒有告訴你呢,我們還要出去的呀,我是來帶你出去的呀!你快起來呀!快醒過來呀!”

她一邊哭喊,一邊將紅衣男孩的身體翻了過來,就見孩子的胸膛竟無一寸完整的皮膚,胸口血肉漆黑,漸漸鼓脹了起來,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他胸膛裏蠕動一樣,她一時間驚懼得呆若木雞,竟聽不到背後有人正緊急的叫喚道:“快閃開!”

忽聞一聲爆炸,她的人已被拉到了石室之外,那孩子的血肉如雨一般淋了她一身,她跟著一聲慘呼:“不——”,便要撲向那炸得漫天粉碎的血肉,然而,鬱天劍的手卻將她牢牢的套住,“你為什麽對這孩子有如此深的感情,你到底與他有什麽關係?”

麵對鬱天劍憤怒的斥問,水芙蓉呆呆的望著那孩子留下的一灘血,無助的抱著肩膀跪倒在了地上,喃喃哭訴道:“他是我哥哥的孩子呀!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的孩子呀!在我十歲的時候,哥哥的名聲就已傳遍了大江南北,他是江南第一才子,是江湖中所有人都敬仰的大俠,雖然他沒有見過我,也不知道有我這個妹妹,但我卻聽過他的名聲,還見過他英俊的容貌,十年前,我聽說他認識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並與那女子相戀成了親,生下了一個跟他一樣聰明可愛的兒子,但在兒子三歲的時候,他與那女子之間發生了矛盾,那女子又另嫁他人,他傷心欲絕,與那女子另嫁的那個男人進行了一次決鬥,那場決鬥定在嶽陽,可是那些趕去嶽陽觀戰的武林人士卻根本沒有見到過他們,那個決鬥從此以後就杳無音訊了,哥哥,那個女人,還有他們的兒子都仿佛從這世間消失了一樣,我再也沒有聽到過他們的消息。我也與所有人猜測的一樣,以為哥哥他們一家人都死了,可是,當我進入嶽陽城,有幸被鍾離公子挑選為婢女,並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看到了鍾離公子所創七懸關的守陣名卷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那場決鬥就是定在這七懸關中,他們一家三口早在七年前就都進入了這七懸關,卻再也沒有出來過。

沒有想到,真沒有想到,我在這裏見到了他的兒子,他的兒子翼居然還活著,我本想帶著翼一起走出這七懸關,我也相信憑借靖公子,鬱公子,還有歐陽公子你們四個人的能力,還有我對七懸關大致的了解,我們一定可以走出這七懸關,可是為什麽就會晚了一步,我還沒有對翼說這些,他現在就……”說著,水芙蓉淚如雨下,強壓製住自己的聲音發出一陣陣的啜泣。

“原來芙蓉姑娘一直寧願假裝昏睡也不願與我們並肩作戰,便是不想與這孩子為敵。”鬱天劍道,“但是,你原本是可以先告訴我們這一切的,我們並不一定要殺了這孩子。”

“不——”水芙蓉泣聲道,“你們不明白,要想走出這生之懸關,就必須殺了他,拿他的心去開啟生之懸關之門,我們才能真正的走出去。”

“拿他的心?”靖寒憶駭然道。

水芙蓉望向靖寒憶,點了點頭:“是,生之懸關,講究的是生之念,憶之魂,隻要鎮關之人能體會到生的真正意義所在,他的心便可以讓整個幻陣化為虛無。靖公子現已喚醒了他的生之念,憶之魂,隻要拿他的心去開啟懸關之門,便可以從這裏走出去了。”

“如果不拿他的心呢?”鬱天劍問道。水芙蓉低下頭,臉色已變得極為難看:“如果不拿他的心,我們便會進入到另一個懸關之中,經受愛之魔的煎熬。”

“可是,他的心已被別人拿走了。”歐陽尋的一句話突地讓她驚醒般的一震,她捂著臉又哭了起來:“我知道一定是她!隻有她會使用噬心蠱,隻有她!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我們不是好姐妹的嗎?她為什麽會變得如此狠毒?”

靖寒憶見她泣不成聲,但依稀可聞她語中之意,疑道:“噬心蠱?你說的是千蝶蠱神……”

“誰?”一道陰影從石壁上閃過,歐陽尋突一聲厲喝,目光向著石室裏淩厲的掃了過去,“這石室裏果然有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