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尋詫異的回過頭來看向自己的孿生兄弟:“你一直與我心意相通,我之所想就是你之所想,為何現在……”歐陽勳隻是無奈的堅持道:“放了她,大哥。”

歐陽尋猶豫了一下,果真將手從千蝶蠱神雪頸上拿了開來。千蝶蠱神的目光在他們兄弟二人籠了陰霾之色的臉上各掃了一下,嬌聲笑道:“嗬嗬,還是隻有我能治好你們的心病吧!這些日子以來,沒有使用讀心術,你們的頭痛病也不見再犯了吧!隻是,沒有我的治療,隻怕你們永不再使用讀心術才好呢……”

“住口。”歐陽勳忽地厲聲喝道,“你說得太多了。”

“好。”千蝶蠱神媚聲笑道,“不說就不說,何況我本來也不想與你們說這麽多。”她再將眼波一轉,笑盈盈的迎上了靖寒憶的目光:“隻是想問靖郎,你現在還要殺我麽?你應該不會像他們一樣問我一些沒用的問題吧!”

靖寒憶沉默不答,她便掩口大笑起來:“我就知道,靖郎,你到底還是舍不得殺我的,對麽?”

不錯,殺了她,便是一切線索都斷了,何況,他們還要走出七懸關,如果連第一關都過不了的話,又如何有信心去挑戰其餘六道懸關。

靖寒憶凝了凝神,道:“殺赤驥的凶手暫且不提,你將赤驥的心以及龍鳳圖騰交出來!”

“赤驥的心我沒有呀!”千蝶蠱神露出一幅無辜的表情道,“龍鳳圖騰,我也隻找到一角而已呀!”靖寒憶道:“那就將那一角交出來!”

“好,交出來,就交出來!”千蝶蠱神慵懶的一伸手,手中赫然是一張稚嫩的皮。歐陽尋將那人皮搶了過去,定睛一看,卻隻見一些怪怪曲曲的字跡,將那些字連起來讀,也隻是“孝經”裏的一段而已,他不禁有些惱羞成怒道:“這就是你所說的龍鳳圖騰的一角。”

“那可不.”千蝶蠱神道,“要不是,為何要作為刺青那麽隱秘的刻在身上?”

靖寒憶道:“就為這個,你將一個十歲孩子的皮剝了下來?”

千蝶蠱神道:“這可不是普通的一張皮而已,這是黑獄王的皮。”

歐陽尋看向靖寒憶道:“看來這個女人還是不肯說實話,靖公子,你說怎麽辦?”

靖寒憶眼神凜了一下,道:“報歉,我的劍不沾女人的血,還是你們動手吧!”

歐陽尋走向千蝶蠱神,歐陽勳神色一緊,似乎又想阻止,卻最終還是退了回去。千蝶蠱神見歐陽尋的眼神已凝成了一道劍光,終於大聲道:“好,我說實話。”

歐陽尋的腳步頓在了她麵前,聽她道:“其實,龍鳳圖騰就在這石室之中,隻是你們沒有看到而已。”

歐陽尋審視了一下千蝶蠱神的眼神,但覺無疑,便將目光仔細的搜索在了石室的每一個角落,最後,他的目光定在了地麵上散落的人皮書卷之上,隻不過,那些人皮書卷翻過來時,卻是一些淡墨素描的圖案。看到這一點,歐陽尋眼裏露出了驚喜的光芒。他將地上的人皮書卷全都翻到了另一麵,便成了人皮畫卷,但這些畫卷太過於淩亂,他看了很久都未看出端倪來。靖寒憶也看了許久,才沉吟道:“看來,這些畫卷要拚湊起來,才能成為一張完整的圖案。”

歐陽尋徹悟,突將目光投向了千蝶蠱神:“你是否能將這畫拚湊起來?”

千蝶蠱神一聽,便來了精神,道:“當然,對於我來說,這隻是舉手之勞而已。”說著,她將地上淩亂的畫卷重新整理起來,隻見她身法狡捷的在石室裏竄來竄去,石室裏的畫卷在她手中漫天飛舞,不過片刻的功夫,一副完整的圖案便形成了。

如此迅捷的動作,如此嫻熟的藝能不禁令靖寒憶、孿生兄弟皆是吃了一驚,不過,更令他們吃驚的卻不是千蝶蠱神對於畫的悟性,而是那幅拚湊起來的畫竟鋪滿了整個石室的地麵,而他們的人竟也置身在了其中,那幅畫極為美觀而壯闊,卻隻是一幅江南煙雨圖,淡掃明湖,水皆漂碧,亭台樓閣,巒翠畫青,然而這些都不過是整幅畫的背景襯托,畫的核心部分,卻僅僅隻是一白衣女子,淩波而舞,絕豔之姿,幻影百媚,就這女子之舞,便舞動了整幅畫麵。

畫的一側用極其雋秀的楷書寫著:“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於語言。”

而畫的正中間,用隸書狂草著“洛神之舞”四個大字,從這四個字的筆法之中,仿佛還能見到執筆之人,筆落驚鴻,縱橫卷書之上,大有風雲變色之勢。

歐陽尋將畫卷上的文字誦讀完後,不由得惱羞成怒道:“洛神賦,這不過是三國時魏國曹植所作的風雅之詩,卻與龍鳳圖騰有何關係?”

千蝶蠱神笑道:“不錯,此文正是取之於曹植的《洛神賦》,三國時期魏國曹操第三子曹子建天賦異稟,博聞強記,十歲便能撰寫詩賦,其才可謂曠古絕今。”說著,她將眼波轉向靖寒憶,繼續道,“但他卻愛上了自己的兄嫂甄後,甄後死的那一年,曹植趕往洛陽朝見了其兄長曹丕,曹丕將甄後遺物玉鏤金帶枕贈予他,令他返回封地,在行舟途中,他因賭物思人而遙見甄後淩波禦風而來與他相見而道別,他一驚而醒後卻並未見甄後身影,才知這隻是南柯一夢,為懷念甄後他寫下了這千古留名的洛神賦。”

靖寒憶道:“你說這些有何用?”

千蝶蠱神道:“當然有用,因為這樣的故事,對於我們進入下一道懸關有非常大的幫助。”

靖寒憶道:“你是說類似的故事發生在了另外一個人身上,而這個人就在下一道懸關之中?”

千蝶蠱神勾起了手指嫣然一笑:“知我心者,莫過於靖郎也!”

歐陽勳再也按奈不住,厲聲喝道:“廢話少說,龍鳳圖騰在哪裏?”

千蝶蠱神慵懶的站起身,目光掃過這裏的每一個人,問道:“你們都想要龍鳳圖騰?”

歐陽勳不耐煩道:“你要再嘍哆一句……”

“你就要殺了我麽?”千蝶蠱神打斷道:“我早就告訴過你們,龍鳳圖騰在這七懸關中,至於具體位置在哪,卻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孿生兄弟終於忍到了極限,看勢一道劍光就要向千蝶蠱神的麵門罩上去,卻不料她身形一縮,竟似身材突地矮了一截,再一轉眼,她就躲在了靖寒憶的背後妖惑的低語道:“靖郎,你可不能見死不救,我們有過一吻之盟,我可是你的女人。”

“你居然還會縮骨術?”靖寒憶一聲冷問,抓了千蝶蠱神環抱上自己脖頸的手臂,將她狠狠的甩了出去,這一甩,千蝶蠱神便如同盛開在半空中的幽曇,倏然謝落,正好砸在了那畫卷中心的白衣女子身上,更為奇怪的是,此時千蝶蠱神落地的姿態卻正好與畫中之人的舞姿極為相似的吻合,而這一吻合,整幅畫卷又開始發生著奇異的變化,仿佛活了一樣,山是煙霧繚繞的山,水是清澈見底的水,人是活生生的在畫卷上起舞的人,竟然每一個動作,每一種神韻都越見栩栩如生,最後便是一道噴泉般的水光鋪現,將整個石室淹沒,而身在其中的他們除了唯見四周噴湧出萬丈高的水光,便什麽也看不見了。

就仿佛做了一場夢,而他們在這夢中不由自主的沉睡了很久很久,從夜半三更一直睡到次日天明,他們才開始惺忪的睜開眼睛。

首先醒過來的是冉鏡雪,但她雖然醒了,卻什麽也看不見,她隻感覺到頭頂上有什麽細碎的東西落了下來,一滴一滴的打在了自己身上,她再摸摸全身,衣服竟都已被淋濕,難不成現在在下雨?她搖了搖身邊的人,喚道:“靖公子,我們現在在哪兒呀?”

靖寒憶被她搖醒過來,剛睜開眼便覺一滴水落到了眼睛裏,他揉了揉眼,再度睜開打量眼前的世界,卻不料最先印入他眼簾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很幸運這一次看到的天空還比較正常,雖然隔著淡淡的煙霧朦朧,但透過稀溥的霧層,卻也能見到湛藍如洗的碧落蒼穹。但在這個時候看到天他也會忍不住吃驚,他一驚便突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這一站,他又感覺到他腳下的地往下一沉,而這一沉,他才詫異的發現他腳下的地原來是一隻船,這隻船雖不大但也不算小,船頭搭起來的帳篷至少足夠他們拿來當陋室居住,而船下麵當然就是水,而且是清碧無垠的水,水光瀲灩,靜影沉壁,倒映出綠萌環抱,山色空蒙,煙柳籠紗,亭閣獨秀,他的目光被眼前的一幅江南煙雨景吸引,因為這實在是太巧合,他們剛剛還在鑒賞著一幅江南煙雨圖,卻不料,賞著賞著人就莫名奇妙的來到了這江南煙雨風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