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倒寧願是我生呢。”韓源小聲犯著嘀咕，這一次他是真的這麽想，看著小耗子那麽辛苦，卻隻能在旁邊無能為力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
“你說什麽？”幾乎是在用全部的力量抵禦疼痛以防止自己喊叫出聲的韋浩宇沒有聽清韓源剛才那句比蚊子叫還要小聲的話。
“我說你要不要回屋歇一會兒？”擦著韋浩宇額上似乎永遠都擦不完的汗水，韓源迅速轉移了話題，同樣的話，他實在不好意思再說一次。
“再走一會兒吧，我覺得孩子好像真的下降了一些。”在韋浩宇的堅持下，他們又爬了半個鍾頭的樓梯才慢慢踱回了病房。
陣痛已經很頻繁了，兩次疼痛的間隙由最初的半個鍾頭縮短成了十分鍾，每次持續的時間卻由開始的一二十秒延長到了現在的一兩分鍾左右。
不過一個上午的運動還是很有成效的，徐醫生再來檢查的時候，宮口已經開了一指半，隻是距離生產所需的十指還遠遠不夠。
“什麽？！都這麽久了才開一指半！？”韓源大失所望地叫了起來，“那浩宇得疼到什麽時候啊？”
“你別擔心，這是正常的，前三指通常都開得比較慢，三指之後就很快了。”徐醫生笑著安慰心急如焚的韓源。
用過午飯，又小睡了片刻，韋浩宇按照醫生的建議繼續拉著韓源在走廊上轉悠，隻是到了這會兒，他已經沒有上午的輕鬆了。
因為陣痛的間隔時間越來越短，而痛的時間卻越來越長，韋浩宇現在走不了幾步就得停下來歇一歇才能繼續。
“啊——”走走停停地堅持了差不多一個鍾頭，忽然一陣激痛襲來，準備不足的韋浩宇立時痛呼出聲，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向下軟去。
伸手扶住他的除了一直陪在身旁的韓源，還有另外一隻手，緩過這陣強烈的痛楚，韋浩宇疑惑地抬起頭，看向手的主人。
“滕峻，你——”怎麽會在這裏？因為太過驚詫，韋浩宇的問題甚至隻問了一半，他實在想不通滕峻沒事跑到產科來幹嘛。
不過這樣的念頭也就閃了那麽一下，韋浩宇就沒有心思去想了，身下黏濕的感覺清晰無比地告訴他，羊水破了。
孩子這回是真的要出來了，破水的時候，宮口已經開到了三指多一點，陣痛的頻率也縮短到了五分鍾左右一次。
疼痛的強度更是達到了韋浩宇難以承受的地步，每次陣痛來襲，他都隻能蜷縮在**或者使勁抓住床頭的欄杆，以等待痛苦慢慢過去。
難以名狀的酸脹感不斷從腰椎處擴散開來，腹部、背部、骶骨、胯骨、甚至趾骨，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在叫囂著疼痛。
如果不是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滕峻就這麽一直留在待產室不肯走，韋浩宇真想放聲大哭一場，真TMD太難受了，這哪是人受的罪啊。
“你來這裏幹嘛的？”也許是為了對滕峻的多餘存在表示不滿，韋浩宇問這話的語氣非常不友好，很有幾分存心找茬的意思。
“產檢。”滕峻對韋浩宇的無禮態度絲毫不以為許，很爽快地就給出了答案，完全不顧及這枚重磅炸彈甩出來會有什麽嚴重後果。
“你，你懷孕了？！”果然，被炸懵了的韋浩宇連疼痛的感覺都暫時忘卻了，與同樣驚愕不已的韓源麵麵相覷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冒出這麽幾個字。
“本來我還有點猶豫，不過看你現在的樣子，我決定了——”滕峻的語氣平靜地一塌糊塗，“我要留下這個孩子。”
韋浩宇頓時一臉黑線，瞠目結舌地望著滕峻，你要不要孩子和我有什麽關係，你以為我現在疼得死去活來的很享受嗎？
“我先回去了，你繼續加油吧！”滕峻拍拍韋浩宇的肩膀，轉身離開病房，出門的時候與正要進來的徐醫生擦肩而過。
看著滕峻離去的背影，徐醫生微微有些失神，愣在原地將近一分鍾，直到確定滕峻是走向電梯的方向她才放心地進屋為韋浩宇檢查身體。
“開到六指了，可以進產房了。”徐醫生笑著對韓源和韋浩宇宣布，正如她先前所說的那樣，宮口開到三指以後就很快了。
這樣的話對於已經完全陷入痛苦包圍的韋浩宇而言無疑於一道曙光，雖然痛苦不會因此減輕，但他至少看到了希望。
直到真正上了產床，韋浩宇才明白，這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和現在的疼痛程度比起來，先前的那些根本就不算什麽。
宮縮的頻率變得更加頻繁，陣痛一波又一波地洶湧而至，其間的間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痛苦早已是無法言喻。
雙腿被高高架起向兩側大大分開，雙手使勁地攥著身側的鐵質欄杆，韋浩宇試圖按照醫生要求的“鼻吸口呼”進行呼吸，卻沒感到什麽作用，疼痛依然排山倒海的襲來。
“啊——”痛到極致的時候，韋浩宇終於無法忍耐地喊叫出來，那一刻，他簡直就是恨不得自己全身的感覺係統通通失靈，什麽都不知道才好。
“開全了，可以使勁了。”宮口很快就開到了十指，醫生開始讓韋浩宇配合著宮縮向下用力。
“嗯……呃——”聽到醫生的話，韋浩宇憋足了勁努力向下推擠，無奈孩子的個頭實在太大，他的盆骨又太窄，孩子根本擠不下來。
幾次三番的努力都沒有效果，韋浩宇有些泄氣，又是一波劇痛猶如潮水般襲來，他終於崩潰地拉著韓源一直握住他的手大哭起來。
“你讓他們把寶寶弄出來吧，我受不了了，嗚嗚……韓源，我好痛啊，好痛——啊……”難受地甩著頭，韋浩宇滿頭汗水，挺著沉重的肚子艱難喘息著。
“孩子生下來就不痛了，浩宇，再堅持一下，很快就不痛了。”韓源心疼地摟著韋浩宇連聲安慰，在他的記憶裏，小耗子是從來不會哭的。
“嗚嗚嗚……我生不下來，呃——”韋浩宇扯著韓源的衣袖繼續哭泣，根本聽不進去他的安慰，“韓源，你個混蛋，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啊……”
“好好好，不生就不生，我們以後都不生了。”韓源一迭聲地應著是，“可是肚子裏這個總得生下來吧，你不是想打他小屁屁嗎？”
“他都不肯出來我怎麽打啊，嗚嗚嗚——”哭了好一會兒，韋浩宇才慢慢停下來，見滿屋子的人都在看著自己，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笑。
“浩宇，沒問題的，加油！”看韋浩宇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徐醫生溫和地笑笑，“都要當爹地的人了，不可以這麽小孩子氣哦！”
“嗯……啊——”喝了點水，又吃了兩塊韓源喂過來的巧克力，韋浩宇再次按照醫生的要求用起力來。
“對，就是這樣，很好，勁用得很好。”把手按上韋浩宇已經變得很僵硬的肚子，徐醫生連聲鼓勵道。
“呃——唔……”醫生的肯定讓韋浩宇信心大增，他配合著宮縮，又使了幾次勁，漆黑的胎頭終於在大開的宮口露了出來，趁他沒注意的時候，徐醫生迅速做了側切。
相比之前所經曆的疼痛，這一下實在算不上什麽，如果不是看到徐醫生手中的剪子，韋浩宇甚至不能確定這一刀是不是剪在自己身上。
“使勁，對，就這樣，很好，我看到寶寶的頭了。”徐醫生大聲喊道：“再使點勁，最後一次！孩子馬上就要出來了！！”
“……啊——！！”韋浩宇猛地挺起上半身，咬緊牙關配合醫生的指令努力著，隨著他的最後一次用力，一股暖流伴著撕裂的劇痛猛烈地衝出了他的身體。
“嗚哇……哇哇……”肉嘟嘟的小家夥被護士倒拎起來拍打了幾下小屁股，立即音量宏大地哭叫起來。
感覺孩子掙出體內，韋浩宇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軟軟地倒回**，仿佛身上的每一分力氣都被抽幹了一樣。
韓源胡亂擦了把眼淚，俯下身子在韋浩宇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韋浩宇沒有說話，嘴角卻勾起一抹溫暖的笑容。
“恭喜你們了，是個漂亮的男孩子。”徐醫生笑著把孩子抱了過來，“八斤六兩，還真是個大胖小子。”
“哇……哇哇……”小家夥手舞足蹈地不停哭鬧著，任誰抱、任誰哄都沒有用。
萬般無奈之下，韓源隻得把哭得可憐兮兮的孩子直接塞到了還在被醫生縫合側切傷口的韋浩宇懷裏。
一到了韋浩宇手上，小家夥立馬止住了哭泣，就跟關水龍頭似的，看得韓源真想把他拎過來揍他一頓，你還沒折騰夠你爹地啊。
就因為小鬼死活不肯讓別人抱，留在產房觀察的兩個鍾頭，韋浩宇隻好一直讓兒子趴在自己胸前，和他玩著“大眼瞪小眼”的遊戲。
直到精力過人的小家夥玩累睡著被護士抱去了育嬰室，早已是又累又倦的韋浩宇才暫時得以解脫，闔上雙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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