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狐狸

阿福咬了一口桃子,滿口的香甜滑爽,這蟠桃會上的桃子可是比一般桃子好吃了幾倍。借著有些朦朧的月光,他咂了一口東華上仙釀的千年杏花酒,舒服的眯起眼睛,頭上的青牛角若隱若現。

說到東華上仙,阿福偏偏身子,看向他的寢室,燭火從他回來就沒有點過,先下黑漆漆一片,阿福隻覺得汗毛豎立。

他是東華上仙的靈獸,剛化成人型的青牛精,說起這個主子,阿福可是有苦說不出。主子的臉色一向冷淡,今個兒蟠桃宴回來,臉色更是冷到極點,清楚說明著,他不開心,非常不開心。

記得上次主子擺這種臉色的時候,是那次有個自以為長得貌美又劍術高超的蚌精來死纏爛打,扯著主子的袖子表白心意,被主子婉拒後惱羞成怒,主子自是不與她一般見識,但她卻不知好歹,用劍劃開了主子的衣袖,露出一片如玉的肌膚。。。

當時,真是難得一遇的奇景。

阿福想到這裏,不禁打了個寒顫,仰頭又灌了幾口酒。

不知是誰又調戲了主子,勇氣可嘉,真是勇氣可嘉。

(二)

“孩子他爹,我們好像得罪東華上仙了。”

娘拉住因醉酒爬不起來床而錯過蟠桃宴的爹爹,眼淚劈裏啪啦的掉。

“孩子他娘,莫哭莫哭。。”

爹爹撫著娘親的背,小八字胡一翹,我背後湧出一陣冷汗,大事不妙!

剛想腳底抹油,卻被爹爹捉住了領子。

“看來是爹爹平時對你疏於管教了,從今天起,罰你三千年不準踏出浮虛山一步,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

三.。三千年。。

我抱頭哀嚎。

一個紅衣少年懸在空中,一頭烏黑的發隨意搭在肩上,他哞色極淺,瞳孔是一條細細的線,看起來無比妖異。

紅袍被血染的暗了不少,他支撐著一絲力氣不在半空墜下,唇角玩味的弧度愈來愈深。

對麵一男子手持青玄劍,青袍上也染了血汙,明明損失了不少靈力,男子卻可以依舊站的穩如山。

“我不殺你,若你以後再闖浮虛山,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你走吧。”

少年想冷哼一聲,喉間卻血腥翻滾,隻好止住。

青袍男子背過身去,騰雲離開。

再也支持不住,紅衣少年像流星一般直直墜下,卻在臨落地時化回狐形,一身紅色的皮毛耀眼的很。斜倒在草地上,紅狐輕動了嘴巴,將一身紅毛化成灰色,更好的與地麵溶於一體,身子抖了一下,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四百年,五百年。。。。。”

我數著手指頭,到第二十下的時候,一頭栽入被褥裏,天沒天理,靈芝沒靈芝性啊!

從那次蟠桃宴被關禁閉到現如今,已經過去兩千年了,在這兩千年來,我逛遍了浮虛山每一個角落,連山腳的狗尾草叫什麽都記得一清二楚了。

在柔軟的被褥裏摩擦了臉,我的個子竄了不少,都可以拿到書架最上麵被爹娘藏起來的糖了。

唔,要說這兩千年裏發生了什麽,除了娘親摔了幾個花瓶,爹爹又偷喝了不少酒,還有,浮虛山被圍攻了。

“靈裳。”一聲輕喚從窗外傳入。

我將頭從被褥裏抬起來,望著窗外咧嘴笑的三哥。

被綰在腦後的發絲垂下了幾縷,青袍上還有幾絲血跡,明明被山上花花草草迷戀的英俊瀟灑的三哥在我眼中總是冒著傻氣。

“靈裳,我今兒個又把企圖上山偷靈芝的給打回山下去了。”三哥露了一口大白牙笑的春光燦爛。“雖然有隻紅毛狐狸厲害的很,可三哥還是贏了,連傷也沒有受哦。”

其實我真不想說,可從三哥嘴裏流出的血絲染紅了他的大白牙,實在是讓人難以忽略。

“快去治你的內傷吧。”我無力的向房頂翻了個白眼,順手從櫃子裏掏出幾瓶治內傷的藥,甩出窗外,三哥抬手接住,歡天喜地的走了。

這件事,總結為一群活了十幾萬歲的人知道山中有一株幾十萬年的靈芝,為了多活十幾萬年來偷靈芝的故事。

可惜,忘了說,那株十萬年靈芝被老花眼的爹爹當藥材泡藥酒了,而我,就莫名其妙的把那進補的酒給喝了,平白長了不少靈力。爹爹與那群人說,可他們不信,非要進山搜尋,爹爹一氣之下,給整座山罩上了結界,但總有幾個法力高強的鑽了進來,這時,我那英勇的三哥就可以出場了。

我伸了個大懶腰,站起了身子,拿起門邊的竹籃,傷藥不多了,我得去采幾株再煉,要不我那英勇的三哥遲早會口噴鮮血而死的。。

出了房門,我撚了訣,招來一片雲,這兩千年裏,我靈力大增,最基本的騰雲是沒問題的,浮虛山雖比不上蓬萊,好歹也是座仙山,山上各種奇珍異草都有。

藥裏還差一味金蟬草,那草在山西北才有。

舉目望去,崇山峻嶺皆是蒼翠之色,山巔被雲霧籠罩,又似休憩的蒼龍,隨時都會騰飛一般。

降落時,我一不小心踩到了一株桔梗草,那桔梗草淒厲的哀叫。

“阿桔,抱歉。”蹲下身子扶起了桔梗草險些被踩折的枝葉。

“哎呦,靈裳,你總是這麽不小心。”仙草扭了扭了身子。“我的老腰。”

這桔梗草嬌貴得很,我隻好用略懂些皮毛的治療術給她療傷。桔梗草舒服的哼了哼“靈裳,你怎麽才來,我剛剛看到有個怪東西掉到北邊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怪東西?”我收了手,桔梗草的小腰板也直了不少,在她殷勤的目光下,我隻好有給她輸了些靈力,直到她生龍活虎,我才能脫身。

看到金蟬草金燦燦的葉子,我雙手合十。

“對不住了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小女如今需借你們一用了。”

同為草木,拔下金蟬草時他們涕淚橫流的樣子讓我小心肝一顫。直至裝滿竹籃,我才錘錘酸痛的腰,在幸免於難的金蟬草幽怨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才走了幾步,忽然想起阿桔說的怪物,糾結至三,好奇心終於是大過了羞恥心,我又迎著金蟬草幽怨的目光原路返回。

在桔梗草指的方向裏,我果真看到了“怪東西”

雜草叢生的地麵上,灰灰的一團,若不細看當真分辨不出。

我小心提起裙角,踮腳走過去幾步,在離那團東西不遠處蹲下。伸手指去戳了戳,嗯,軟軟的,翻過小小的身子,哦哦,原來是隻狐狸啊。

狐狸這種生物,說多他多還真是不少,不過這東西在浮虛山,那可是少之又少,不為別的,就是娘親她最怕帶毛的東西,天就算再冷也不會穿裘,平常見到帶毛的就驚叫連連,狐狸這種帶毛而且毛還不少的生物,我掐指算算,貌似有五百年沒有見過了。

血浸透小灰狐狸的毛,它閉緊了眼,呼吸也弱不可聞,看樣子是受傷了。

不可否認,我自認為我乃一株善良的靈芝,迫於娘親的**威,若我真將灰狐狸帶回去,可以想象娘親扭曲的臉龐。

我抖了抖,站起身利利落落的抬腳走人,正歎著這小灰狐狸命途多舛時,他忽然發出痛苦的嗚咽。

我前進的腳步一頓,好吧好吧,我真是株有愛心的靈芝,我承認。

三下五除二的脫下外袍,轉身將那小灰狐狸塞進去。

“嘖嘖,真是可憐了我的菩薩心腸。。”

我念叨著,將外袍抱入懷中,念個訣,騰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