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在一家PIZZA店做小時工,現在已經是十一點鍾,店裏已經沒有什麽人,店員都在做關門前的準備工作。

“星月,你來一下。”

“哦。”聽到老板叫,星月應了聲,把清潔劑放好,不慌不忙的走了過去。

老板把一張紙片交給星月,說:“這個是地址,剛剛有人叫外賣,你去送一下。”

星月拿過來一看:“這個地區不是鬆鬆負責的嗎。”

“鬆鬆提前走了,你代替她去一下。送外這個後你就可以下班了,不用回來。”老板開出好條件。

“可是……我不認識啊。”她們負責不同的地區,這個區她從來沒走過。

“所以我才給你地圖,不是嗎?”老板臉色一變,凶巴巴的。把剛出爐的PIZZA塞進星月的手中,連推帶搡的把星月趕了出去,“好了,你快點去,不要砸我們的招牌。”他們有規定二十分鍾一定送到的。

“唉!”星月認命的騎上腳踏車,誰讓他是老板呢。

“萬壽路?”星月念著地址,想了想。這個地方她自然知道,但是萬壽路那麽長,跨越了三個區,究竟在哪裏呢?算了,還是邊走邊找吧。

星月按照門牌號碼找,竟然走進了一個高級住宅區的裏麵。“這到底是哪裏?”星月看看地址,上麵寫的是萬壽路277號A,可是這裏,左邊是302,右邊是271,中間差了那麽多,到底在哪裏?

看著時間已經過去十五分鍾,星月有些著急了。還是找個人問問吧。星月走向右邊的大樓,隨便找了一戶人家,敲門。現在再打攪人家是不是不太好?看看表已經十一點過了。可是,不管了!再怎麽樣也要送到才行啊。

正想著,門已經打開。開門的人很高,星月平視看到的正好是他的胸口。

“請問……”星月拿出專業的笑容,說話時習慣的看上人的眼睛。咦?怎麽是他?星月一愣。

麵前的人正是瞳。不過星月的驚訝不是來自他是瞳,而是他紅腫的眼睛。怎麽?他在哭嗎?

“星月。”瞳的聲音沙啞中帶著未消除的哽咽,他的眉頭蹙成一字形,看起來楚楚可憐。

這樣的他誰看了也會心疼,星月當然不特殊:“你怎麽了?”

“我……我……”瞳細細抽氣,忍不住伏在星月的身上:“嗚……”

“好了,沒事。”星月安慰道,才想起自己的工作:“你先回答我,277號怎麽走?”

“什麽277?”星月拿地址給他看,他才明白,指指上麵:“這裏三樓就是277啊。”

“哦,那好。你先放開我,我把PIZZA送上去再下來看你。”星月七手八腳的把瞳從自己身上扒下來。工作是絕對不能耽誤的。

“可是我……”瞳乞求的說:“不要走好不好?”他沒有再撲到星月的身上,隻是手扯著星月的衣角,像個孩子。

“我送完東西馬上就下來,好不好?”星月晃晃手上的PIZZA,哄勸道。

“哦。”瞳戀戀不舍的放開星月的衣角,一步步的後退:“為什麽你們都不要我?”委屈的嚶嗡,說話中,眼睛又泛出淚光。

本來星月已經上樓梯上到一半,看到瞳這樣隻好又下來,拉住瞳:“那你陪我一起上去送好不好?”瞳這樣,實在讓她無法狠心拋下。

“好。”瞳破涕為笑。眼中的淚依然在晃動,但是笑得卻很可愛。

回他一笑,星月對他伸出手,兩掌相握。真的沒有想到,家中的瞳竟然是這樣的。雖然她對瞳的印象隻在於他對時尚很專業,但是怎樣也沒有想到瞳會哭。是瞳誒!竟然哭!

她也曾翻過時尚雜誌。瞳,服裝界的一線名模,他擔任多個品牌的代言人,拍攝過的廣告和走過的秀無數。雜誌上的種種風姿讓人著迷,多是以高傲冷酷的表情為主,實在無法預料真正的瞳竟然有這樣的一麵。

流淚的瞳感覺就像冰山在融化一樣,勾起心底最深處的溫柔。

上樓,星月敲門。

門打開,門內的人明顯的愣住,目光停留在兩人靠在一起的頭上,表情呆怔。

站在前麵的女孩梳著兩條麻花辮,身上穿著PIZZA店的工作服。她眉毛很黑,眼睛很亮,神采熠熠的感覺,看了就讓人精神一振。而她身後的人卻正好相反,他是男生還是女生?他就趴伏在女孩的身上,頭放在女孩的肩膀上,長長的銀色頭發垂落在女孩的手腕間。整個人看上去就如他的發絲一樣,纖細,柔弱,還有幾分怕生的嬌怯。他是誰?好熟悉……

鳳形的眼睛在眼尾處微微上挑,眼角帶著濕潤。明明應該是性感的,但是在他身上純然透明的單純。發現有人在看他,瞳不好意思的微微笑笑,垂下了眼簾。

發現自己的失態,房主趕忙笑笑:“啊,對不起,你是來送PIZZA的嗎?”

“對。”星月拿出保溫袋中的PIZZA,並交出單據,請她簽收。

簽單,交錢,瞳就像無尾熊一樣的吊在星月的身上,不言不語,卻死死的抓住星月不肯放。臨走的時候房主還是忍不住的問出來:“那個……他是男的還是女的?”她問星月,畢竟這個人太漂亮了,而且越看越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星月笑笑,並沒有回答,隻是說:“他心情不好,所以我隻好帶他一起來,不好意思。謝謝您的惠顧,再見。”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離開,等沒有旁人的時候,瞳更加肆無忌憚的抱住星月,淚水再次留下。

“到底怎麽了?”星月一邊安慰瞳還要一邊幫瞳開門,真是有點手忙腳亂。

“我不要……”瞳模模糊糊的喃喃。

“不要什麽?”星月沒有聽清楚,她的注意力還在開門上,畢竟要哭到裏麵哭,在外麵哭多不好。

“我不要住在這裏!”說著,瞳從星月的手中抓過房門鑰匙,從窗口丟了出去。

“你——”星月目瞪口呆。就這樣把自己家門鑰匙丟了?那他怎麽回家?萬一被小偷撿到怎麽辦?鑰匙扣上麵有門牌號碼的啊。

瞳還在抽泣,被淚洗過的眼清透的顯現出強烈的悲哀,讓星月覺得揪心。

“要不要我叫雪羅他們來?”星月問。或許見到他的朋友會好一點。

瞳搖搖頭,又搖下兩行清淚。叫他們又如何?沒用的。

星月歎氣,忙了一天,現在她全身的骨頭都在痛:“那你要怎麽樣?現在很晚了,我要回家。”經瞳一鬧,已經過了十二點,是淩晨了。

“我……”瞳的樣子迷茫又悲傷,眼淚一直在掉。他吸吸鼻子,勉強停止哭泣:“我可不可以跟你回家?”他沒有家,他的家不在這裏,他不要在那個屋子裏麵……

星月翻了個白眼。當然不可能!她家五個人睡兩室一廳,連客廳陽台都睡了人,他怎麽能去?“不行的。”

“那……”眼淚流成兩條線,順著臉頰滑到下巴,滴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聲音清脆。

瞳慢慢的放開星月的手,低下了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宿,隻有他沒有,為什麽他沒有……

她還以為他會一直纏下去呢,見他放手,星月鬆了口氣。瞳不是那種可以讓人簡單拒絕的人,如果他堅持,恐怕沒有人可以抵抗得住。

“那我走了,你沒有問題吧。”星月指指窗外,剛才他已經把鑰匙丟出去了,那他今天睡哪裏?

瞳牽動嘴角,想讓自己笑:“我沒事……”出口的聲音帶著淚意和濃濃的鼻腔,聲線也跟著微微顫抖,是那種努力壓下害怕,卻又沒有成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