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引君入甕
“不是,我說的體貼和壓力不是指這方麵,”徐明輝帶著一臉無奈對我說道,隨即他還看了看我,神情裏似乎顯得很為難,“海潮,你看你就是這麽個急脾氣,所以平常有些話我都不敢對你直說,就怕你點火就著,那樣什麽問題也解決不了,剩下的隻能是爭吵。”
既然徐明輝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隻好暫且壓下一腔的怒氣,免得到時他說我不給他解釋的機會,我倒是要聽聽,他所謂的體貼和壓力是什麽意思。
我衝徐明輝揮了揮手,語氣盡量平靜地對他道:“那好,你說吧,放心,這回我不著急了,你慢慢說,把心裏的想法如實都告訴我。”
為了顯得自己很輕鬆,我還端起旁邊的杯子喝了口水,這樣就不會給徐明輝太大的心理壓力。
果然,看我神態漸漸放鬆下來,徐明輝又打開話匣子,開始說開了。
“海潮,我知道你是個好女人,你吃苦耐勞,勤儉節約,家裏外頭都是一把好手,把我和女兒照顧得都很好,把咱們的日子也過得很紅火,可是,有時候,夫妻之間的感情不僅僅表現在這些物質方麵,還要有精神方麵的一些交流。”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之間的精神交流少了?”我盡量平和地問徐明輝。
他看向我,衝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具體說說吧,你具體指的是哪方麵。”我低聲對徐明輝說。
他又點了點頭,然後思忖著徐徐說道:“剛結婚那幾年還行,可是隨著咱們結婚年頭的增加,尤其是你有了跳跳以後,在家裏說話呀,穿著打扮呀,你越來越隨便了,幹什麽都風風火火、咋咋呼呼的,再也沒有了剛結婚那陣兒的靦腆和含蓄,這一點讓我挺失望的。”
我承認徐明輝說的是事實,自從我生了跳跳以後,尤其是把跳跳接到身邊上學後,我的言行舉止確實比剛結婚時大有改變,那是沒辦法的事,每天早上一睜開眼睛,我就象個不停運轉的陀螺似的,趕緊起床梳洗,做飯,給孩子穿衣服,督促她洗臉刷牙,然後送她去幼兒園;把孩子送到幼兒園後,我再去上班。
在公司忙了一整天後,下班時我又蹬著個小自行車馬不停蹄地跑到幼兒園去接孩子,因為那幾年徐明輝工作比較忙,所以孩子一般情況下都是我接送,接完孩子以後我還要回家給他們爺兒倆做飯。
晚飯吃完以後,擦桌、洗碗、拖地,然後督促女兒洗漱、刷牙,把女兒收拾幹淨後,我再到女兒房間摟著她給她講一會兒故事,直到哄著她睡著。
孩子入睡以後,我還要看看當天有沒有他們爺倆兒換下的髒衣服,把這些話兒都幹完,我才能去洗澡刷牙,然後拖著疲倦不堪的身子回到臥室,每天這個時候我和徐明輝才有了一些單獨相處的空間。
第二天周而複始,又是這樣的日子,忙碌而又瑣碎,孩子上小學高年級後,雖然上下學不用我接送了,但是因為跳跳不是個很聽話的孩子,這個時候在她身上花費的精力就更多了,督促她做作業,規範她的日常行為舉止,哪一塊都不能掉以輕心,哪一塊都是重中之重。
這樣忙碌的我,確實和溫柔和含蓄沾不上邊兒,但我想大多數經曆過這種歲月的女人都能體會我內心的艱辛,誰不想坐在家裏養尊處優的做闊太太?哪個女人不想永遠都象少女一樣溫柔甜美含蓄?但問題是我也得有這樣的條件啊!一個普通工薪階層的已婚女人,既要照顧家庭,照顧老公孩子,又要忙自己的工作,哪裏還有那份多餘的精力玩什麽溫柔含蓄呢?
這才叫真正的心有餘而力不足,分身乏術啊!
但是,盡管心裏有一肚子的的委屈和怒火,此刻麵對徐明輝我卻隻字未提,我很雲淡風輕地衝他擺擺手,示意他道:“你繼續往下說。”
象得到鼓勵一般,徐明輝繼續往下說:“有了孩子以後,你嗓門越來越大,脾氣也越來越急躁,尤其是在教育孩子的時候。其實有些話完全可以慢條斯理地說嘛!對待孩子要有耐心,要說服教育,而不是動不動就訓斥她。”
聽著徐明輝這樣說,我隻覺得好笑,什麽叫站著說話不腰疼?說的就是徐明輝,我看著他衝口而出:“你帶過幾次女兒?”
聽我反駁,徐明輝趕緊擺手對我申明道:“我知道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因為平時工作忙,我帶孩子的次數遠遠少於你帶她的次數,所以這個問題我隻是就事論事說一說,說出來的目的也是勸你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罷了。”
我冷笑,我心想,就你女兒被她爺爺奶奶慣出來的那個任性驕縱的小脾氣,不恩威並重,她能聽得進去嗎?
但眼下這些都不是重點,因為眼下在談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問題,於是我有點不耐煩地衝徐明輝擺擺手,道:“女兒的問題一會兒再說,先說咱們之間的問題,你對我還有什麽意見,都一五一十說出來吧。”
徐明輝點了點頭,上下打量著我,對我緩緩說道,“還有一點,我早就提醒過你,三十多歲的女人一定要加強保養,可你看看你穿的這些衣服,還有用的那些化妝品,都是一些廉價貨。穿著這些衣服,臉上擦著這些化妝品,咱們每次出去參加同學同事的聚會,看看別的和你年齡相仿的女同學都打扮得又體麵又華麗,你不覺得掉價麽?”
聽到這話,我愣住了,一股怒氣往上湧,想憋沒憋住,我衝口對徐明輝說道:“有什麽掉價的?我一沒偷,二沒搶,衣服雖然便宜,但我穿著舒服得體。化妝品雖然都是超市貨,但擦上去能護膚就行了唄,你說有什麽掉價的?”
看我開始還嘴了,徐明輝低頭衝我擺了擺手,息事寧人似的說道:“好好,咱們先不爭論這個話題。”
我看著坐在眼前道貌岸然的徐明輝,此時我的情緒已經不僅僅是憤怒了,更多的是感覺心寒,一股涼透骨髓的寒意直達心底。
結婚這麽多年,我沒買過超過五百塊錢的衣服,無論是夏天的連衣裙,還是冬天的大衣,都沒有超過五百元的,羽絨服我都是挑反季打折時去買回來的,隻為便宜幾百元錢。
我用的化妝品,全是超市裏的大陸貨,比如大寶、鬱美淨之類的,我的皮膚不白,但很光滑,從青春期起就沒長過什麽痘痘,也不挑化妝品,擦什麽都一樣,我感覺化妝品那東西能滋潤皮膚保濕就行了,我們辦公室的幾個大姑娘小媳婦用的都是動輒幾千元的名牌化妝品,但我看她們皮膚也就那樣,沒比我好到哪兒去。
當然,我在服裝和化妝品上這樣降低標準,苛求自己,其目的也無非就是為了省幾個錢,省下這些錢好用於我們這個小家的開支,我寧可多給孩子買點營養品,多給徐明輝買一身名牌服裝,也不願意在自己身上多投入,沒想到到頭來卻換來這樣一個結果。
我心裏暗暗地罵道:徐明輝呀徐明輝,你也算是有良心的人?你去衣櫃裏看看,你動輒上千的衣服有多少件?你再去看看我的衣服,我多少件衣服加起來能比得過一件的價格?我對你掏心掏肺到這個程度了,到頭來你卻派了我一身的不是,這可真真是沒了天理了。
我忍住滿腔的怒氣和寒意,問徐明輝道:“還有呢?”
徐明輝看著我,繼續說道:“還有就是咱們無妻之間的……**,”說到這裏他臉色有點脹紅,“隨著結婚年頭的增加,你越來越令人乏味。在家裏也越來越不修邊幅,總是穿得大大咧咧的,偶爾給你買了件情趣內衣,你也不肯穿,搞得我興趣索然,這方麵也是我和你產生距離的一個原因。”
我在心裏冷笑,心想:徐明輝,如果你是個大款,買得起大房子,請得起保姆,雇得起傭人,我回家後什麽都不用做,那我天天穿個情趣內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咱們的大臥室裏**你,可是你能給我創造這個生活條件嗎?
我天天忙完工作忙家務,忙完家務忙女兒,每天晚上等我回到臥室休息時隻想睡覺,我承認這些日常瑣事磨損了我一部分對性的興趣,但作為丈夫,你應該最了解妻子的辛苦和不易,可是你此刻不是體諒妻子的辛苦,而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埋怨,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豔在這方麵很有情趣吧?”我的怒意沒有形於色,我神色平靜地問徐明輝。
看我沒有動怒,徐明輝以為我要好好地和他交流這個話題,於是他很誠懇地衝我點了點頭,答:“是,她很有魅力。”
“她也肯同你出去打野仗吧?”我又不動聲色地追問了一句。
徐明輝表情有點尷尬,他隻是笑笑,沒有正麵回應這個問題,但是他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我在心裏苦笑,我想起以前有一次,徐明輝晚上開車帶我出去兜風,後來他將車停在一個公園的門外,想要拉著我到公園裏無人的地方打野仗,讓我嚴辭拒絕了,我當時是想,我們都這把年紀的人,萬一讓人公園的工作人員抓住,以為是什麽不務正業的流氓呢,到時再把我們扭送到派出所去,這得有多丟人啊?
可笑的是,當時我不肯做的事,恐怕這個夏豔都代替我和徐明輝完成了。
“就以上這些了?還有什麽對我的不滿嗎?不防一起全說出來吧。”我平靜地對徐明輝道。
“還有就是你在財務上管得太緊了,給我的零花錢太少。另外,你平時對我追得也太緊,平時和同事一起出去應酬,每次最先打來電話的,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