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虛偽的麵具後麵是什麽?

鄧良在我攤位前轉了轉,因為正是周六,所以那天顧客很多,攤位前站了一圈兒。

可能感覺在這個位置說話不是特別合適,於是他就清了清嗓子,向前一步靠近我,對我輕聲說道:“咱們找個地方說話吧?”

看他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掩在嘴邊,那副樣子就象領導來視察一樣,我心裏氣不打一處來,於是就一邊幹活,一邊目不斜視的冷冷回道:“沒看我正忙著呢嗎?我還幹活呢!”

鄧良無奈,隻好假裝歎了口氣,他扶著眼鏡,用眼睛的餘光注視著我,心裏象是在思索著什麽,最後他下定決心般,對我低聲說道:“好的,那就等你不忙時再說,我進去等你。”

說著,他居然背著手一步步走進我的小店,坐在了一個靠近門口的位置,然後目光朝著我的方向。

這個過程,葉星一直在店裏,但他和鄧良卻沒有語言交流,甚至連目光交流也沒有。

我回頭瞟了鄧良一眼,說實話他這個瘟神坐在那裏,既不吃又不喝,還浪費我一個座位,阻礙我做生意,我心裏還不樂意呢,於是我想了想,拿手帕擦了擦手,衝小梅揮了揮手,讓她過來照應一會兒,然後我就這樣罩著一個大圍裙向鄧良走了過去。

我這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可能非常令鄧良意外,我看他又扶了扶眼鏡,這個動作通常出現在他感覺尷尬的時候。

鄧良是個完美主義者,想想以前,我穿著打扮甚至是發型哪裏稍微有一點邋遢,他都要皺著眉頭挑剔我半天,可是眼下我居然就這樣公然穿著一個油赤馬花的大圍裙踱到了他的麵前,他此刻內心的震驚程度可想而知。

看著他那副震驚的嘴臉,我心裏別提有多痛快了,我第一次感覺到了離婚的天大好處,原來我可以為自己而活,再也不用看那個男人的臉色而戰戰兢兢地活著了。

我走到鄧良麵前,用手指敲了敲他麵前的桌麵,對他冷冷地說道:“有什麽話你就在這裏說吧!”

鄧良麵無表情地看著我,然後緩緩起身,對我低聲說道:“咱們到外麵找個僻靜的地方說吧!”

因為店裏還有其他客人,所以鄧良可能覺得此處說話不太方便,其實我自從做這個路邊攤生意以後,臉皮的厚度和膽量的大小都增加不小,我是不畏懼和鄧良在這裏談事情的,他都做得出來,還怕人說麽?

不過想想,如果我們真的在這裏爭吵起來,擾了其他客人的吃興,也不太好,於是我思索了一下,摘下胸前的大圍裙掛在牆上,然後指著小馬路對麵的一條小巷對鄧良說:“咱們到那邊去談吧。”

鄧良看著我,點了點頭。

這時候,葉星匆忙走過來,他看著我,輕聲問我道:“漫姐,沒什麽事吧?用不用我幫忙?”眼神裏充滿了關切。

我衝他使了個眼色,低聲對他說:“沒事。”然後還衝他輕輕擺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看我們如此,站在我身後的鄧良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我看了他一眼,對他淡淡說道:“咱們走吧。”然後就帶著他向馬路對麵那條小巷子裏走去。

小巷裏是城村居民的自建房,都是獨門獨院的,租給了外地的一些打工者,我帶著鄧良走到一個比較僻靜的陰涼處,然後停下腳步,問鄧良道:“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鄧良再次扶了扶眼鏡,目光頗有些詫異地看著我,然後低聲問道:“你又和葉星……在一起了?”

我初聽他這句話有點吃驚,但很快,我就明白了鄧良此行的目的,象他這種隻許自己點燈,不許別人放火的教條主義者,現在看到離婚後的我,居然和他花錢雇來勾引我的小情人廝混在一起,他心裏一定很不爽。

不要說什麽我們離婚了,我找誰都和他沒有關係了,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樣一種男人,他喜歡操控所有曾經被他掌握的人的命運,也包括他的前妻。

看穿了鄧良的這一點心思,於是我故意以一種不以為然的語氣對他說道:“嗯?這和你有什麽關係?”

鄧良的眼神變得有些震驚,甚至有些惱怒了,他用力扶了扶眼鏡,使勁抿著嘴角,對我低低地吼道:“你別忘了你是彤彤的母親!你這樣做成何體統?”

聽到他這話,我先是一驚,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差點連眼淚都溢了出來。

鄧良以那種震驚的眼神注視著我,低聲衝我吼道:“你笑什麽笑?別笑了?”

我收起臉上的笑容,狠狠地質問他道:“你還有臉這樣問我?你當初把他請來時怎麽不顧及體統?”

鄧良自知理虧,他陰狠地將眼睛斜向一邊,刻意不看我,可能在壓抑心的怒氣,片刻,他再次過頭來目視我,對我平靜地說道:“你現在是不是很缺錢?我可以給你一筆錢,讓你解決眼下的困難,然後你去找個正當的事情做,不要再在這裏擺路邊攤了,也不要再和葉星來往了。”

我斜著頭注視著鄧良,調笑地問他:“鄧先生這是在威脅我?還是在利誘我?”

鄧良緊蹙著眉頭,狠狠地對我說道:“隨便你怎麽想!反正我不想看到你變成這副樣子,你看看你渾身上下現在都成了什麽樣子了?”

說著,鄧良以那種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目光裏充滿了不屑一顧。

我知道我現在的形象確實不太佳,白天要站在熱汽騰騰的涮鍋架前工作一整天,哪裏有什麽形象可言?雖然摘掉了那個沾著油漬的大圍裙,但我裏麵穿的也不過是一件土裏土氣的半袖衫,和一條早就過時的肥大夏褲,頭發隨意地用一根發簪盤在腦後,毫無發型可言。

我是刻意這樣穿著打扮自己的,一是為了幹活方便,誰會穿著名牌服飾在這裏幹活呀?再者也是為了防狼,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你一個熟年的單身女性打扮得花枝招展,隻會吸引各種各樣不懷好意的色狼或者無聊之人的注意,所以我謹記一條定律,就是在這種地方做生意,穿著打扮一定要樸實無華極盡低調,越土氣越好。

可是,此刻鄧良的語氣令我非常不悅,我湊近他麵前,直視著他的麵孔,斬釘截鐵地對他說道:“我渾身上下這副樣子怎麽不合體了?是衣不蔽體了嗎?還是隻是入不了你老的法眼啊?”

鄧良被我的話激得向後退了一步,口無意識地囁嚅道:“我不過說說嘛,你看你激動什麽勁兒?”

不知怎麽的,我現在最看不得他這副裝13的樣子,以前我們是夫妻,他喜歡假清高真虛偽我也就忍了,但此時此刻,我真的沒有一點忍他的必要。

於是我象竹筒倒蹦豆子一般劈裏啪啦地衝他發起了連番猛擊,我對他吼道:“我擺路邊攤生意怎麽不是正當職業了?我沒偷沒搶靠自己辛苦勞動賺錢,有什麽不正當的?用得著你來說三道四?”

說著,我也以剛才他打量我那種不屑的目光打量著他,冷冷笑著對他說道:“再說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誰呀?真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呀?咱們已經離婚了!我和哪個男人交往,用得著你來指手畫腳嗎?”

鄧良可能做夢也沒想到一貫唯唯諾諾習慣忍讓的我,會對他說出以上這番如連珠炮般的話語,我看他的臉色都氣得有些發青了,他嘴唇哆嗦著衝我低聲說道:“好好,算我多管閑事,可天地可證,我這可全是為了你好!你難道喜歡過這種成天頂著烈日在路邊擺攤的日子嗎?還有,那個葉星真的適合你嗎?你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麽不用腦子想想呢?如果想再找個合適的伴兒,我可以托朋友幫你物色一下,就算不是特別優秀,怎麽也比這個葉星適合你。如果你眼下真遇到了什麽困難,我也可以在資金上稍微接濟你一下。”

我以一種嘲笑的目光瞪視著鄧良,等他說完以上這番話,我平靜地對他說道:“鄧先生,您介紹的男人,我還敢接受嗎?萬一我再落入一個圈套,這回不是被人吃得連渣都不剩了麽?那點記性,我還有!咱們離婚時,應該分給我那一半財產我都沒要,現在我會要你這點假裝施舍出來的所謂救濟款?您還是留好了,給您自己討小吧!”

說完這句,我衝鄧良冷笑一聲,就一甩手,向著巷口的方向走去。

鄧良在後麵氣得胸色煞白,等我已經走出幾步遠了,他在我身後低聲吼道:“蘇漫,你以後會後悔的!”

我微笑著轉過頭,用手指著鄧良,對他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鄧良,你聽好了,我今天所做的一切,我日後一定不會後悔!而你,能管好自己的事,就不錯了!”

說完這句,我狠狠地瞪了鄧良一眼,然後就轉過頭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這條小巷,再也不理會他的一舉一動。

我剛走到接近巷口的位置,就發現葉星站在那裏向裏麵張望,現在看我出來了,他上下打量著我,急切地詢問道:“他沒有找你麻煩吧?沒把你怎麽樣吧?”

看著他那焦急的小眼神,我心裏有一股融融的暖流滑過,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低柔地說道:“放心吧,沒事,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葉星看著安然無恙的我,咧開嘴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那一刻我心情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