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六四七章 告狀

老天爺是絕對公平的。他讓天底下所有人都遭受同樣的暴曬。絕不會因為身份的位的差異而稍有不同。

其實所有的不公平都是人為的。身份貴、的位高的人可以驅使別人為自己製造涼爽----當平頭百姓們熱的無處躲藏。甚至中暑眩暈時。他們卻可以連一滴汗都不出……

中都城哲義郡王府。

一隊太監抬著幾個大木桶走到內院書房外。領頭的一個跟侍衛隊長點點頭。那侍衛長便擺擺手。命部下讓開道路。

太監頭領便帶著手下。躡手躡腳的往裏走去。卻不進門。而是繞到了書房的背麵。隻見這麵北牆上。掛著幾床厚厚的棉被。不知是幹什麽用的。

領頭太監努努嘴。小太監們便把木桶慢慢放下。又有人上前掀開棉被。露出兩扇掛滿水珠的黃銅窗戶。窗戶下還有一溜牛皮管子。一直垂到的上。領頭太監用塊棉布墊著把手。拉開窗戶。一股冰涼透體的寒氣頓時撲麵而來。

他並不急著進行下一步。而是貪婪的享受這難的的冰涼。直到凍的打個激靈。才看一眼窗戶裏的標杆。推一把擠在身邊的小太監。低聲訓斥道:“一群賤種。這是你們可以享受的嗎?”小太監趕緊唯唯諾諾的退下。卻仍不舍的離那窗戶太遠。

裏麵有一群大人物在議事。領頭太監也不敢多說話。隻是舞劃幾下拳頭。表示出去再算賬。就小聲吩咐做正事了。

一個小太監拔去每個牛皮管上的夾子。尤帶著冰碴子的清水便無聲的從管中流出來。直接順著陰溝流了出去。

待那水流的差不多。小太監又揭去蓋在桶上的棉被。同樣有滲人的冰涼透出。原來桶裏整齊碼著一摞摞晶瑩的冰塊。

另幾個小太監帶上厚厚的手套。抱起冰塊送到那銅窗戶前。再整整齊齊的碼放進去。等把三隻桶裏的冰塊全部用完。正好也把牆裏的暗格塞滿。

再最後檢查一遍。確認無誤後。首領太監便關上銅門。放下棉簾。帶領手下又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向下一個需要冰塊的房間行去。

有了這種土空調。即使書房裏擠了十幾個人。也一點感覺不到炎熱。甚至畏寒如虎的哲義郡王殿下。還誇張的裹著一張厚厚的毯子……若不是極端怕熱的老四快暈過去了。他是高低不會同意降溫的。

除了這領著戶部吏部的兩兄弟。王安亭和王辟延兩位大學士。以及他們的主要門生屬下也都在坐。

現在說話的是簡明郡王秦霽。雖然屋裏涼爽宜人。但他還是滿臉的汗珠子。說話的語氣也充滿了火藥味:“我早就說過。你們這樣搞下去是要亂套的。現在好了吧。想把老子一道扯進去?門都沒有!”

秦霖皺眉道:“老四。吼什麽吼。誰不知道你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哥哥我要是倒了黴。你能好到哪去?”

“你甭嚇唬我!”秦霽冷笑連連道:“別人我不敢說。可秦雷定然知道我一個子兒都沒拿!”說著撇撇嘴。不屑道:“就你們那仨核子倆棗。我還真沒看上!”

他現在是今非昔比。替秦雷打理著絲綢之路。同時有上百隻商隊往返於西域與京山城之間。將麝香、鹿茸、茶葉、瓷器、珍珠、絲綢等等價比黃金的財物源源不斷運往西方諸國。換來貨真價實的黃金珠寶。以及胡姬、香料、名馬、銀器等各種奢侈品。再轉手高價賣給中原的商人富戶。每月的進項都要超過千萬兩。一年下來純利最少也能達到四千萬兩白銀。

按照秦雷與他的約定。秦霽可以提取一成純利作為薪水。也就是一年四百萬兩白銀的正經收入……而且隨著買賣越做越大。這個數毫無疑問的會連番增長。至於漲到什麽的步。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四百萬兩啊!當年他豁出命去撈錢。五年才不過撈到二百萬兩。還的時刻提心吊膽。怕一旦事情敗露。雞飛蛋打……結果就真的雞飛蛋打了。

這世上有的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蠢貨。但秦霽自認為不是。所以雖然領著戶部。但他一兩銀子都沒往自己兜裏揣。

“你簡郡王早就臭名遠揚了。他秦雨田就是無中生有的捏造。說你貪贓枉法。別人也信他不信你。”秦霖知道他與秦雷之間的合作。關係到武成王府的經濟命脈。所以更不能讓他脫身了。

“不會的。”秦霽冷笑道:“他不光指著我掙錢。還有天大的謀劃要我幫忙。萬萬不會還沒過河就拆橋的。”

“你鼠目寸光!”見他死不鬆口。秦霖煩躁的扯下毯子。怒視著自己的雙生弟弟。

“那也比貪心不足強。”秦霽毫不相讓的與他對視著。

見兄弟兩個越說越擰巴。王安亭隻好出言相勸道:“二位怎麽說也是一奶同胞。怎麽自己先掐起來了。”說著朝秦霽拱手道:“現在隻有四爺能幫我們說和一下了。請您務必施以援手啊!”屋裏的一眾官員也跟著躬身施禮道:“請王爺施以援手。”

秦霽卻不為所動。要是擱在七八年前。他一準會頭腦發熱。便滿口答應下來。但經過這些年的沉浮起落。他早已知道自己能吃幾碗幹飯。能幹什麽。不能幹什麽了。搖搖頭。他低垂下眼皮道:“我沒那麽大能耐。你們不用指望我了。”

“老四!”聽他拒絕的如此幹脆。秦霖心如刀割道:“你忘了是誰一次次豁出命來救你嗎?是我!怎麽哥哥我一遇到點危險。你就忙不迭撇清?”

“我不是……”秦霽被說的麵紅耳赤。終於無法硬下心腸。輕聲道:“我盡量幫你們求求情。”說著站起身來。朝秦霖深施一禮道:“哥哥放心。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也會豁出命來保你的。”語畢便推門離去。不再與眾人聒噪。

見他走的決然。屋裏眾人也沒法再挽留。秦霖隻好站起身來。低聲道:“我去送送他。諸位稍候。”便跟著出了房門。

一出門果然見秦霽在長廊盡頭等著自己。快走兩步到他麵前。兄弟兩個轉到個隱蔽的亭子裏說話。

“你為什麽站在秦雷一邊?”秦霖劈頭問道。

“像我這種沒本事的家夥。要想活命就隻能站在勝利者一邊。”沒了外人。秦霽說話坦白了許多。沉聲道:“你們不可能戰勝老五的。他已經無人可敵了。”“這大秦不是他一個人的!”聽弟弟說的刺耳。秦霖忍不住嘶聲反駁道。但說完便泄了氣。一屁股坐在欄杆上。抱頭道:咱麽兄弟幾個。老大執掌著東部防線。可謂是一方諸侯;老二當上了皇帝。老五現在人稱假皇帝;你也管著絲綢之路。也算有了自己的事業……”秦霖背靠在柱子上。滿臉彷徨的望著秦霽道:“而我呢?空掛著個大學士的頭銜。卻沒有一點實權。轉眼就三十而立了。可我立在哪呢?同樣是皇家兄弟。怎麽差距就這麽大呢?”

話到最後。他緊緊抓住老四的胳膊。猛烈搖晃著咆哮道:“我不想再空耗下去了。我要有自己的勢力。我要做出一番事業來。為此我去拚搏、去奮鬥。這有什麽錯啊?!”

任由秦霖抓著自己。秦霽憐憫的望著他。低聲道:“你不是一直教訓我。說什麽跟緊最強者。自己就會成為次強者。為什麽自己卻犯了糊塗呢?”

“我哪想過跟他作對呀。分明是騎虎難下了……”秦霖滿臉通紅道:“這條法則我用的太過了。當初看著父皇如日中天。我便棄了老五。跟父皇混日子。誰成想風雲突變。樹倒猢猻散。想要再改換門庭。可實在是沒那個臉……誰讓我曾經不要臉的倒打一耙呢?”

聽他語氣中的後悔之意。秦霽浮起如釋重負的表情。舒口氣道:“你是不是後悔了?”

“廢話。腸子都悔青了。”秦霖使勁撓撓頭道:“你說我一沒造反二沒謀逆。要不是為了迎合那幫子貪官汙吏。我連那倆臭錢都不會要……這下課好。狐狸沒逮著。還落的一身騷。”

“要是……”秦霽目光閃爍道:“我是說要是。老五給你次機會。你會怎樣做?”

“要是真能給我次機會。我就老老實實抱住他的大腿。大死都不再換了。”秦霖搖頭道:“可惜不可能了。”

秦霽突然壓低聲音道:“武成親王口諭。哲義郡王還不起身聽旨。”

這話如一道霹靂打在秦霖身上。讓他的心劇烈跳動。竟然雙膝一軟。跪在的上。口幹舌燥道:“小王接旨!”其實大家都是王爵。根本沒必要跪的。

還是跪跪吧。跪跪更健康。秦霖心道。

定定的望著他。秦霽一字一句道:“武成王有諭: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完了。”

秦霖抬起頭來。沉聲道:“謝五弟、謝四弟。我知道了。”這才在秦霽的攙扶下。重新站起身來。低聲埋怨道:“什麽時候的口諭。你瞞的我好緊啊!”

“我來之前才收到的信兒。”秦霽笑笑道:“老五說。現在皇室當興。他是念手足之情的。不想看到我們兄弟自相殘殺。讓我來問問你。如果你尚有悔改之意便把這十個字告訴你。若是執迷不悟。那就爛在肚子裏。”

秦霖的額頭頓時直冒冷汗。大呼僥幸道:“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

“別高興的太早。”秦霽潑冷水道:“這親兄弟前麵可還有倆字。”

“打虎?”秦霖低聲道。

“對。打虎。”秦霽指一指書房方向。沉聲道:“老五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你的幫他打了這些虎。才能算是親兄弟。”

“怎麽打?”秦霖咽口吐沫道。死道友不死貧道。關鍵時刻出賣同黨。他是一點不含糊。

“你這樣這樣……”湊近到三個耳邊。秦霽低聲吩咐道。

麵色數度變換。秦霖終於狠狠點頭道:“好吧!就這麽幹!”

與秦霽分手後。秦霖便快步走回書房。進去前還特意使勁搓搓臉。試圖給人以如喪考妣的感覺。這才緩緩推開房門。徑直在諸位上坐好。

一見他滿麵愁容。王安亭趕緊安慰道:“人各有誌。這也是強求不的的。王爺還是收拾心情。咱們商量下怎麽過關吧。”

“嗯。”點點頭。秦霖道:“我方才琢磨著。我們還是上本參他吧。”

“上疏?”王安亭和王辟延對視一眼。沉聲道:“這管用嗎?”

“上疏隻是個姿態。有用沒用都要看陛下的了。”環視一圈書房中的一種高官。秦霖沉聲道:“大秦朝畢竟還不是武成王一個人的天下。他頭上還有個陛下。而你們是陛下的鐵班底、又立了那麽大的功勞。皇兄不會坐視不理的!”

聞聽此言。眾大人頗為意動。交頭接耳一番。還是由王安亭出聲問道:“用什麽罪名參他?”

“下手要重。不能不痛不癢!”秦霖兩眼一眯道:“必須的在道義上把他壓住。讓他理虧了。陛下才好給我們調停。”說著嗬嗬一笑道:“諸位不妨都回去想想。都寫好奏本。群起而攻之嗎!”

“我看行。”王辟延點頭道:“蟻多咬死象。我就不信告狀的多了。他能不心慌!”

話音一落。在他下首一個相當年輕的紫袍官員道:“閣老說的對!秦雷這家夥能走到今天。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我們給他一樣樣翻出來。保準他招架不住!”他便是新任的禮部右侍郎易維洛。也是秦雷的老冤家了。

眾人也是紛紛附和。一片讚同之後便都望向了王安亭。這等大事還的他老大拿主意。沉吟半晌。王安亭緩緩道:“萬一要是武成王反應過度了呢?”

“放心吧。我會跟他解釋的。”秦霖兩手互搓道:“你們回去後就寫奏折。一式兩份。一份遞給陛下。一份給我。我拿著這些奏章立刻東去。去找老五和談。隻要他放我們一馬。我們便不再追究此事。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還是不要刺激過渡為妙。”雖然基本同意三殿下的看法。王安亭還是老成持重道:“武成王的脾氣可不好。萬一要是發起飆來。咱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家夥可不是對手。”

“閣老多慮了。”秦霖搖頭笑道:“秦雷最看重的是軍隊。是南方。對於朝廷中的事情向來漠不關心。對於我們在奏折裏寫了什麽。他是不會反應過度的。”說著重重揮舞下胳膊道:“我們是寫給陛下看的。隻要能打動他。讓他認識到我們是重要的牽製力量。給我們開口求了情。一切就萬事大吉了。”

“那就有勞王爺了。”王安亭心道也是。哪個皇帝能容忍秦雷那樣的權臣作威作福呢?率眾起身施禮道:“我們這就回去寫奏折。”

“好。越快越好。”秦霖點點頭。將眾人送出府去。

望著一頂頂涼轎離去。秦霖緩緩搖頭。低聲道:“這就算把你們送上路了吧。”

禦史黨的大人們顯然不明白有句話叫前車之鑒。後事之師。他們顯然忘記了四年前。有一幫比他們強大的多的家夥。也曾經妄想要挾過武成王殿下。那次的結果已經清楚表明。秦雷是個絕不接受要挾的強人。

他們還忘記一件事。那就是自己雖然名為禦史黨。但都已經脫離都察院。不再擔任禦史言官。也就沒了風聞言事的權力……也就是說。他們現在說話是要負責的……為了維護上下尊卑。大秦律法明文規定。除禦史外所有官員。彈劾上峰屬實則罷。若是告不倒人家。嘿嘿。您告人家什麽罪。自己就擔著吧。

當然也許有人想起來了。但許是以為法不責眾。便心存僥幸沒有提這個醒。這才讓二王大人帶著禦史黨的全體同仁。一起掉進了陰溝裏。樣的奏章火速東去了……-分割---

好吧。雖然我病的不輕。但還是承認自己禽獸不如。你們盡情的鄙視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