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金蟬脫殼

手執一柄長刀,一員猛將,在馬上屹立著。

他的身邊,另一個人,在用仇恨的眼光,望著遠處的青山。

“李卓,上次你被伏擊,就是在這裏?”猛將用手捋了捋胡須,說道。

“是,袁將軍,對方善於用機關,而且,又是在黑夜,打了我們個措手不及,而且,他們的人也不少。”李卓說道:“我們這次,一定要小心,是否要等後隊來齊,湊足五萬軍隊,然後再去進攻?”

他麵前的大將,就是李思齊手下的得力部將袁亨,在李卓將消息傳回了李思齊那裏之後,李思齊立刻命令部隊改道,率先來到這裏的,就是袁亨率領的兩萬人馬。

“哼,跳梁小醜而已。”袁亨說道:“命令部隊,立刻前進。”

對於李卓的話,其實袁亨也隻相信了八成,這個家夥,在這裏吃了個虧,所以,就把對方說得怎麽強大,他猜測,對方最多也就是一千人左右。

自己兩萬兵馬,又能征善戰,還不信,屠不了這裏。

隨著他的命令,身後的軍隊,繼續向前進發。

雖然如此,袁亨也沒有太輕敵,前麵,有一百人左右的斥候,在沿路打探,各處的伏兵,各種機關,都已經提前被他們化解。

走了一兩個時辰,終於,那片泥土壘成的瓷窯,慢慢地進入了他們的眼簾。

“這邊的門前,有個大坑,需要繞道走。”李卓提醒道。

上次,他們就是在這裏吃了虧,幾名騎兵冤死到了糞坑裏。

袁亨沒有聽他的話,他已經感覺到了某些特別。

雖然這裏他是第一次來,但是,這裏,好像已經沒有了氣息,沒有了生活的氣息,如果是瓷窯,怎麽沒有看到窯洞裏冒煙?怎麽沒有看到有人進出?

人呢?

難道,和上次一樣,都當了伏兵了?

即使是他們有埋伏,在自己絕對的兵力麵前,那也是個渣。

“李卓,你帶個百人隊,先進去查探。”袁亨說道。

聽到袁亨的話,李卓的心稍稍顫動了一下,上次的事,曆曆在目,不會再遇到什麽突變吧?

但是,袁將軍的命令又不能不聽,他隻能答道:“是,末將領命。”

**的馬兒,仿佛也不情願,他們慢慢地向著瓷窯走去。

越近,他的心情就越緊張,似乎這裏麵,有某種特殊的風險,在慢慢地向他靠近,靠近。

上次是黑夜,這次是白天,但是,這裏的一切,似乎李卓很熟悉,又很陌生。

終於,馬蹄踩上了窯廠的土地,他們已經進入了窯廠之內。

沒有人,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和上次的情形,一模一樣。

那幾間還算是氣派的房子,就在窯廠的一側,李卓打馬,向那裏而去。

下了馬,他手上拿著腰刀,進了房間。

裏麵也沒有人,而且,這裏麵的東西,似乎有很多都被人帶走了一樣。

李卓突然感覺,胸口很憋得晃,一股熱流,就想要從嘴裏湧出來。

“袁將軍,裏麵空無一人。”騎兵們回來,向袁亨匯報道。

“袁將軍,四麵的村落,我們已經查探過,都已經人去屋空。”這時,另一支騎兵過來向他報告。

附近的人,都已經跑沒影兒了。

“大概走了多久?”袁亨咬著牙問道。

“我們無法推測,但是,桌子上一層灰,鍋灶也很久沒有動過,恐怕,他們走了至少有五日以上。”

“追!立刻追擊!哪怕他們走了十日,隻要是百姓們跟著一起走的,就絕對走不快,我們快馬,兩日就能追上。”袁亨有些氣急敗壞。

沒想到,他們居然被擺了一道。

“哇…”李卓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無比氣憤,自己的千人隊,在這裏吃了大虧,本來想這次,能夠將這裏的敵人全部幹掉,出口惡氣,沒有想到,他們居然跑了!

跑了!這裏麵就有很多問題,解釋不清楚了,比如,自己的騎兵部隊,究竟是不是真的在這裏被幹掉的,還是自己隱瞞了軍情?很多猜疑,也都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他感覺到,自己在李思齊的手下,恐怕沒有前途了。

“袁將軍,我們向哪個方向追擊?”一名千戶問道。

“這還用說,自然是向南!”袁亨也感覺到非常不痛快。

“留下一個千人隊,守著這裏,搜索四周山林,方圓五十裏之內,不留一個活口!”袁亨又下了一條命令:“其餘的人,全部南追,兩日之內,我們要追上這群人,全部殺光他們!”

本來,對於屠殺百姓,袁亨還有些顧忌,但是,千裏而來,居然被耍了,他也不由得憤怒了。

不管是百姓,還是那支李卓口裏的精銳軍隊,袁亨都一個不留。

不過,他不知道,自己追錯了方向。

百姓哪裏去了?窯社軍隊哪裏去了?窯廠的工匠,哪裏去了?

這次,是常聚第一次自主決定的大事。

在上次,幹掉了對方一個千人的騎兵隊之後,常聚心裏,就已經非常擔憂了。

他們在這裏,就如同坐在一座火山上,隨時都會噴發出來,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他們的人再多,也抵不過朝廷的大軍,而且,他們需要保護的,還有上萬的普通百姓。

常聚肩頭的擔子很重,而且,還絕對不允許他有失誤。

因此,上次戰鬥結束之後,常聚就立刻將這裏發生的戰鬥,通過信鴿,傳回了揚州。

但是,等了幾日,並沒有命令傳回。

常聚不知道,那隻信鴿,已經被李卓給烤著吃了,那封信,也被李卓給發現了。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李卓將他們這裏的秘密,全部都上報了。

這一切,常聚都不知道,將那些前來偷襲的家夥的屍體掩埋了,窯廠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但是,常聚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就在三日之前,在依舊沒有收到恩人命令的情況下,常聚做出了重要的決定:走!

不管如何,這裏,常聚是不能再呆下去了,窯廠的工匠,有千人,而他們的家人,再加上支持他們的百姓,就有萬人,這可是一次絕對不容易的大遷徙。

“現在,我們的瓷窯,還在燒製著一批新的地磚,再有兩日,就能夠燒製好,不如,我們兩日之後再走。”老劉頭說道。

窯廠歸老劉頭管理,但是,這發語權,現在在常聚的手裏。

“不,劉叔。”常聚說道:“我們現在的情況很危險,繼續留在這裏,多留一天,都會多一天的危險,我們必須要快速撤離。”

“可是,危險在哪裏,如果有軍隊靠近我們這裏,我們就會知道了。”劉四二說道。

“上次,他們隻是來了一千人,如果這次來,至少會是一萬人,我們有把握對付嗎?”常聚反問道:“即使是我們能夠對付得了,那麽下次,就可能來兩萬人,五萬人,我們是陳大人的手下,這裏就是韃子重點關注的地區,現在,我們這裏的秘密已經泄露,到時候,我們四麵被圍,哪怕就是逃進深山去,我們逃了,這些工匠呢?這些百姓呢?難道,都留給韃子嗎?”

常聚知道,在這個時候,沒有恩人的命令下來,他就必須要做出自己堅定的表態來,走,必須走,現在就走!

常聚剛剛的話,算是說到了重點,這裏,老劉頭舍不得,但是,這麽多百姓,都是跟著陳大人的,現在,陳大人蒙受了冤屈,成了朝廷的反賊,他們這些人,也便成了反賊。

留在這裏,已經變得很危險。

“劉叔,我們必須立刻布置,讓工匠們將這裏能帶走的,就盡量帶走,不能帶走的,也不必勉強,上次繳獲的八百匹戰馬,全部分配給工匠,同時,通知工匠們的家人,一個時辰之內,我們就出發。

一個時辰?老劉頭說道:“在家裏收拾收拾,半日可以嗎?”

如果在以前,家裏都窮得很,所有的家當,除了那口破鍋,一個包袱就夠了。

但是現在,隨著窯廠的經營,他們的日子都過得好起來,家裏添置的東西,也就多了起來。

“不。”常聚說道:“他們帶的東西多了,行動就會太緩慢,會拖累我們的行動,我們是去逃難的,不是搬家的,隻要讓他們帶著值錢的東西,每人不得超過一個包袱。到了揚州之後,恩人自然會給他們添置各種生活所需。”

推著個破獨輪車,上麵堆得滿滿當當,連那口剛剛置辦的大鍋都背上了,後麵,還拉著一頭哼哧哼哧的母豬,這要是行動起來,一天走個十幾裏,就不錯了。

常聚知道,既然要走,那就得走得利索,這馬匹,無法給他們提供,所以,他們每人攜帶的物品,不能太多。

“那我們向哪裏走?”老劉頭問道。

“當然是向南,直奔揚州。”劉四二說道。“不,我們先向西,進山西。”常聚說道:“劉叔,把所有的糧食都帶上,等到了平定州,我們再設法購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