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追錯了

“阿布,我們現在的任務,根本就不是去什麽徐州設伏,而是繼續進攻汴梁!”馬背上,一個聲音憤憤地說道。

馬上的人,沒有披甲,隻穿一身布袍,但是,威風凜凜,已經頗有大將風度,他就是擴廓帖木兒。

而在聽他的抱怨的人,是他的義父,真實身份是他的舅舅的察罕帖木兒。

轉眼之間,他們起兵已經有近兩年,兩人都是忠於朝廷的,看著劉福通在江北肆虐,兩人都在盡力平叛。

這次,他們帶兵,追擊到了劉福通的老巢汴梁,隻要攻克了汴梁,就能夠沉重地打擊劉福通的勢力。

但是,就在這時,朝廷的命令卻下來了,讓他們轉而去徐州,去什麽渡口設伏。

命令來得很既,擴廓帖木兒卻是沒有半點願意。

“我們既然是朝廷的軍隊,那就要聽從朝廷的調遣。”察罕帖木兒說道。

其實,說的是朝廷的軍隊,其實,他們和朝廷沒什麽關係,這軍隊從上到下,都是他們一手建立起來的,就是軍餉,朝廷很多時候都籌備不齊,靠他們自己來解決,這軍隊,就是他們的私軍。

當然,他們忠君愛國,一直都在征戰之中,為平定天下盡力。

對於皇上的旨意,察罕帖木兒是完全接受的。

但是,擴廓就不同了,這兩年,朝廷所作的事,已經讓擴廓有些寒心。

最讓他不能容忍的,就是脫脫大人的事情,脫脫大人一生為國,但是最後,卻落到了發配的下場,現在的朝廷內,是奸人當道,而皇上,也是不辨是非!

就像這次的命令一樣,如果要是擴廓自己領軍,那就絕對不會聽這條命令。

但是,他得聽義父的。

“那我們這次,究竟是要伏擊哪支叛軍?”擴廓又問道。

察罕帖木兒在馬背上頓了頓,說道:“逆賊陳風的騎軍。”

陳風!擴廓又想起了曾經在揚州的初次相見,那個時候陳風隻是個街頭賣羊肉串的少年,卻毅然出手,救下了敏敏郡主,而之後,在大都,他們又曾經見過,兩人的關係,是安答。

“阿布,陳大人不是逆賊,真正有謀逆之心,禍國殃民的,是哈麻兄弟!”終於,擴廓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放肆!”察罕帖木兒說道:“擴廓,朝綱之事,豈容你胡亂非議?忠奸皇上自會分辨,我們在外領兵的大將,最忌諱的,就是議論朝廷之事。”

哼,擴廓對於察罕的這番教訓,沒有放在心上,反而將頭扭到了一邊。

看著擴廓的表情,察罕帖木兒其實也知道,這件事,的確是皇上錯了,但是,他們是不能說皇上的過失的,而這次領軍前去劫殺陳風的部隊,察罕帖木兒也不情願,但是,皇命難違,是必須要遵旨的,這就是察罕的原則。

這支部隊,繼續向前走去。

浩浩****,所有的旗幟,都已經打開了,察罕帖木兒不知道,擴廓這麽做,其實是想給陳風暗示,他們這路大軍,本來應該隱蔽前進才對。

而且,擴廓總是找借口,停留下來,每日最多才走四十裏。對於擴廓的這些小動作,察罕居然也默許了。

察罕心裏是如何想的,也許,和擴廓有些相通之處。

就這樣,走了十幾日,走到了楚丘,才走了一半的路途。

到了楚丘,才剛剛正午,擴廓就下令,安營紮寨。

“擴廓,今日才剛正午,我們還可以再走半日的。”察罕帖木兒說道。

“阿布,這裏地勢重要,我想要領著親兵,四處查探一番。”擴廓帖木兒說道。

聽到擴廓的話,察罕也隻能默許。

這裏,位置的確很重要,隔河相望,就是歸德府,而在歸德府南,就是毫州,現在,那個自稱的小明王韓林兒,那個宋皇帝,此時就在毫州城內。

反正也來這裏了,倒不如,四處走動一下,查看一下地形,這是擴廓的想法。

帶兵打仗,就必須要熟悉地形,所以,察罕隻得同意了。

“好,那就休息半日,生火做飯吧。”察罕說道。

士兵們開始懶洋洋地安營紮寨,找合適的地方,支起大鍋,準備做飯。這幾日,似乎他們已經覺察到了上司的意思一樣,一路走,一路旅遊,欣賞四處的風景,倒也不錯。

在士兵們開始準備享受這一天的生活的時候,擴廓帶著自己的親兵,騎馬向外麵奔去。

本來,他是應該向南走的,他甚至打算過黃河,去歸德府查探一番,但是,立刻了軍隊之後,他又轉變了主意,向北馳去。

馬蹄飛馳,在原野上奔騰,這裏本來是田野,但是,現在都進入六月了,還沒有看到有人在播種,已經徹底成了荒野。

這裏的戰亂,一直都在繼續啊。什麽時候,才會變回曾經的太平盛世?

正在這樣想著,就看到遠處狼煙滾滾,那是一路軍隊。

什麽人?

“將軍,看那陣勢,恐怕有上萬人,我們是否要暫避他們的鋒芒?”一名副將說道。

“關保,你認為,我們需要躲避嗎?”擴廓問道。

“將軍,我們雖然人少,但是跑得快,我們可以靠近查探,若有狀況,也可以回去迅速調集大軍。”被叫做關保的副將說道,他是擴廓身邊的一員悍將,顯然,他和擴廓的作風一樣,不管來千軍萬馬,也都可以泰然處之。

“對!”擴廓說道:“走,我們去看看。”

說罷,三十多人的隊伍,打馬上前。

擴廓心中有些激動,如果來的真的是紅巾匪,那麽,他的軍隊,剛好就可以在這裏激戰一番,將這股紅巾匪擊潰,然後,再追著他們,打出個幾百裏去。

打紅巾匪,這才帶勁。

正想著,已經與對麵的前鋒接近,他們已經可以看到,那支軍隊的穿著,頓時,擴廓心中更是覺得不爽。

那不是李思齊的軍隊嗎?

這次事情的前因後果,擴廓已經知道得很清楚了,完全都是李思齊軍隊搞出來的。

不過,按照皇上的安排,李思齊的軍隊,是去定窯抓人質的,而擴廓自己的人,才是在黃河邊上等待打援的。

現在,李思齊的人,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難道,是來給自己幫忙了?

擴廓和李思齊,或者說,是擴廓的養父察罕帖木兒和李思齊,還算是相識,都是羅山人,而在朝廷發詔書,各地興義兵的時候,兩人同時起兵,收複了被紅巾匪占據的羅山。

之後,兩人都開始發展壯大,不過,兩人的矛盾也開始逐漸凸顯,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很融洽。

尤其是,現在這件事,完全就是李思齊自己搞出來的,卻讓察罕帖木兒的人“不遠千裏”地跑路,擴廓就更不樂意了。

正在尋思之間,對方的前鋒,也已經發現了他們。

“前麵何人?”一名士兵喊道。

“我乃察罕將軍所部,你們是何人?”關保大聲喊道。

聽到是察罕將軍所部,對麵的人也突然感覺很詫異,他們的速度慢了下來。

李思齊的軍隊,行軍之中,也有一種如狼似虎的氣勢,尤其是現在,來的都是騎兵部隊,奔跑起來,壯觀,氣派。

擴廓帖木兒看著這支軍隊,和自己的軍隊比較一下,他們還是缺少了些東西,殺氣。他們的軍隊中,看不到殺氣。

“擴廓將軍!沒有想到,在這裏我們能夠相遇。”就在這時,對麵的軍隊中,已經出來了幾個騎兵,向著擴廓等人所在的位置奔來,馬上的一個人,離了幾十步遠,聲音就傳了過來。

袁亨?李思齊手下第一大將?他怎麽在這裏?

“袁將軍,我也沒有想到,我們能在這裏相見。”擴廓說道,此時,對方已經停了下來,雙方在馬背上,拱了拱手。

說完,擴廓又說道:“袁將軍,貴軍的速度真快,先將定窯的匪人剿滅,就來黃河邊上幫我軍的忙了?”

擴廓已經大概猜了出來,他們恐怕是怕己方行動緩慢,誤了大事,所以來監軍?

所以,說的語氣,並沒有不滿,而是帶了股調侃。

黃河邊上?聽到擴廓的這句話,袁亨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追錯了。

從定窯裏出來,一個人也沒有抓到,袁亨知道,一定是這裏的人轉移了。

留下一支隊伍在那裏候著,同時還有三萬步軍,等他們到了那裏,再搜索四周就可以了。

而袁亨,則是想到,對方很可能是已經南下,投奔逆賊陳風去了,所以,順著對方最可能走的道路,一路追了過來。

誰知,這一追,就追了六七天,都追上黃河邊上來了,還是沒有發現對方的行蹤。

他已經在心裏,感覺到有些不妙,隻是,一直都在追擊的時候,隻想著追,沒有考慮這些。

對方有軍隊,還有百姓,速度肯定不會很快,哪怕就是從己方上次的軍隊被襲擊之後,他們就開始逃走,現在,也不會走到黃河邊上。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這群人,要麽沒走,隻是藏到了周圍的山裏,要麽,走的就不是這條路!

自己追錯了。

袁亨終於反應過來,但是,看著擴廓帖木兒的那張臉,他就知道,這事自己絕對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