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四章 惡徒用心

莊淵平和道:“不錯……就在鬼穀之中,吾師以中毒之身,與他相鬥機關術,本以為定能困住他,隻不過……我那師弟果然是不世奇才,無數鬼穀門人難以破解的鬼穀陣,竟然被他生生衝開,就是吾師,也沒有料到他竟然有那等本事。直到我那師弟破穀之日,我們才知道,吾師早已身重霓裳煙羅,命在旦夕間……!”他聲音顯得有一絲沉重:“現在想來,也怪我那兩年沉迷於陰陽之術,每日裏鑽研星象之學,卻是沒有發現吾師的異樣……!”

石窟中一時顯得極是寂靜,沒有人說話。

這是一件世人知之甚少的背叛師門故事,世間上經常出現這種忘恩負義的事件,但是這發生在天下間最神秘的鬼穀派,自然有著其別樣的震撼。

“他破穀而出,吾師的毒性也是深入膏盲,天下間已沒有任何解毒之法……!”莊淵聲音沒有悲痛,或許他曾經太過悲痛,所以已經麻木了。

“尊師後來……?”

“從那日起,我便日夜守候在吾師的身邊,僅僅半個月,吾師便仙去……吾師直到死前,也沒有將我的師弟逐出師門,所以……他至今依然是鬼穀派的門人,也依然是我的師弟!”莊淵一直淡定的眼眸子裏,終於顯出了一絲異色。

韓漠皺眉道:“那等不仁不義之徒,尊師為何還不將他逐出師門?”

“因為他一日是鬼穀門人,鬼穀派便會將他視為鬼穀的不肖之徒,可以名正言順的清理門戶……!”莊淵抬起頭,看著韓漠:“而我,自吾師仙去後,便成為鬼穀派的宗主……清理門戶的重任,便落在我的身上!”

阿迪似乎對這位鬼穀宗師沒什麽好感,又或者是他對鬼穀派了解的太少,並沒有對這個形似死囚般的可憐人生出一絲的尊敬,冷哼一聲,“你既然是鬼穀派的宗師,又擔負著清理門戶的責任,卻為何卻落得如此下場?莫非你這個宗師,反而被一個不肖門徒打敗?”

蕭靈芷聞言,頗有些不滿,瞥了阿迪一眼。

鬼穀派雖然神秘,但是實際上一直得到許多人的敬畏,而蕭靈芷對於鬼穀派,自然也有著敬畏之心,阿迪三番兩次出言不遜,奚落鬼穀派,這讓蕭姑娘心中很是反感,對於這個沒有眼力的風國人發自內心的鄙夷。

莊淵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笑意,沒有絲毫的生氣,“你說的不錯,我自幼身處山穀之中,精學各班技藝,博覽群書,自以為對於人心權謀很是了解……隻是我那個時候並不知道,真正的人性,在書中,那是看不到的。當我火化吾師,準備入世找尋我那師弟之時,卻碰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一字一句地道:“我那師弟,竟然去而複返,重新回到了鬼穀!”

韓漠和蕭靈芷都顯出吃驚之色,就連阿迪,也露出了驚訝之色。

整個鬼穀派要清理門戶,去尋找那個背典忘宗的師弟,誰又能夠後想到,此人竟然去而複返,竟敢重新回到鬼穀?

……

“他去而複返,定然是你們鬼穀之中還有他想要的東西……!”蕭靈芷輕輕道:“先生想必知道這一點。”

莊淵緩緩道:“他回到鬼穀,束手就縛,任由我們綁住他,更是要我等將他帶到吾師墳前,他要自盡贖罪!”說到這裏,莊淵無奈地一笑,笑得很苦澀:“到了墳前,他看起來是悲痛欲絕,說了無數的悔過之餘,更是一頭撞在吾師墳前的墓碑上,隻不過……他並沒有死去,隻是暈過去……!”

“鬼伎倆!”韓漠冷笑道:“真想死,就不會活下來!”

莊淵歎道:“隻是當時我被他的假象蒙蔽,還真以為他有心悔改,所以費了數日之功,救回了他的性命。他恢複後,又是每日自責,整日裏啼哭,淚流滿麵,我當時竟是沒有疑他。他雖有心悔改,但終究是害死了吾師,我便以宗主之令,命他終身守墓,不得踏出鬼穀一步,否則定不饒恕……他當時便立誓,絕不踏出鬼穀,否則不得好死……他的誓言,我竟然相信了……從那日起,他便進了鬼穀的先輩墳場鬼陵,自此在那裏守墓……!”

“他在鬼陵一年多,循規蹈矩,竟是沒有絲毫的異動……!”莊淵閉上眼睛,將頭往後仰起,靠在石柱子上,一時間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幾個人隱隱藏處,真正的悲劇,或許才剛剛開始。

莊淵如今淪落成這個樣子,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所謂大忍必有大謀,師弟那般桀驁不馴之徒,竟然甘心回穀接受懲罰,甚至甘於守墓,這樣的忍性,與他的本性大相違背,除了背後藏有巨大的陰謀,實在難以找到其他的理由來解釋這一反常的行為。

“看來你們都已經猜到了……!”莊淵歎道:“隻可歎那個時候的我,還自以為深通權謀,卻看不出師弟那狡詐的用心……!”

“他回穀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麽?”

“一年之後,鬼穀包括我在內,都已經放鬆了對他的戒備……或者說,我們有時候都忘記,在鬼穀中,還有他那個人的存在……而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完成了他第一個目的,也是……最歹毒的一個目的!”

韓漠皺眉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回鬼穀,最少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取你的性命……你身為鬼穀宗主,隻有殺了你,他入世之後,才能無後顧之憂,否則……他將一直擔心著鬼穀眾找上他,而後清理門戶……!”

“不錯,那自然也是他想做的。但是當時他的武技雖然稍勝於我,但是要想殺我,卻是萬萬做不到的。而且鬼穀之中,尚有數十使徒,他一旦動手,縱有通天徹底之能,也必定身死穀內……所以,沒有絕對的把握,他是萬萬不敢動手的。”莊淵聲音低沉起來:“其實當年他重返鬼穀,就是鋌而走險,那是看見吾師仙去,所以仗著膽子回穀,因為他太了解我的性情,知道他一旦做出悲痛的樣子,假意迷惑我,十有八九便能欺騙我……而他,確實是猜透了我,回到穀中,一頭撞在墓碑上而不死,那是有心為之,也是為了取信於我,那才鋌而走險……!”

“甘冒大險,甚至賭上自己的性命,看來他的圖謀實在不小!”韓漠沉聲道。

這樣一個奸猾之人,如今竟然是賀學之身邊的門客,賀學之有了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門客,那做事定然會更加的歹毒狡猾。

入夕春之後,和賀學之多次交手,你來我往鬥心智,如今看來,賀學之那邊許多的主意,恐怕就是他身後那個鬼穀眾所策劃。

“我派他守墓,其實正中他下懷,即使當時不這樣安排,他也定然苦苦哀求我前去守墓的。”

蕭靈芷柳眉緊蹙:“這是為何?”

“為了鬼穀手!”

“鬼穀手?”蕭靈芷臉上顯出吃驚之色:“你說的鬼穀手,可是鬼穀派武技的最高奧義?”

莊淵有些意外:“姑娘也知道鬼穀手?”

“略有所知。鬼穀手是鬼穀派創派祖師鬼穀子留下的武技,在鬼穀派世代相傳,隻不過這種武技並非人人都能習練成功,需要極大的悟性……!”蕭靈芷扒開額前的一綹秀發,聲音輕柔:“但是傳聞中,一旦能夠練成鬼穀手,那就是練成了鬼穀派最高的武技奧義,天地之下,能夠超過鬼穀手的武技,屈指可數……!”

莊淵嘶啞的聲音讚許道:“姑娘果然是博學多才,見多識廣,你所言極是,鬼穀手正是我鬼穀派武技的最高奧義。而且我鬼穀派對於這門武技,有著極嚴格的規定,心性不正,悟性不高,都是不會傳授……!”

“不傳授?那豈不是有失傳的危險?”阿迪忍不住道。

莊淵道:“那倒不必擔心,鬼穀手的要訣,每一代都會傳授下來,即使不習練,也是要代代傳授下去的。”

“這就奇怪了,既然傳下要訣,得到要訣的人,豈能不自己習練?”阿迪繼續問道,一說到武技,這個家夥便開始活躍起來。

莊淵平靜道:“原因很簡單,因為悟性達不到,習練鬼穀手,便有性命之虞……鬼穀手需以平和之氣習練,若是心中充滿邪念,那麽鬼穀手便會反噬……你們都是練過武功的,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韓漠也不等阿迪多問,直接問道:“先生,這守墓與那鬼穀手又有何關係?你那師弟進入鬼陵守墓,怎地和鬼穀手扯上了關係?”

“因為鬼穀手的要訣,就是藏在鬼陵之中……!”莊淵緩緩道:“鬼穀派已有上百年沒有人習練過鬼穀手,鬼穀手的要訣一直藏在鬼陵,這件事情,沒有幾個人知道,甚至是我,在那個時候,也幾乎忘記了我們鬼穀派還有那樣一門絕技!”

“你那師弟,進入鬼陵,就是為了找尋鬼穀手?”

“掏墳掘墓……天理不容……!”莊淵那瘦弱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