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九章 心亂

韓漠再一次和阿迪對了一個眼色,兩人眼眸子裏的光芒頓時堅定起來。

本來二人覺得與徐遊大戰,無非是做最後的垂死掙紮,不甘於束手待斃而已。但是莊淵淡淡的兩句話,卻是讓韓漠和阿迪知道,原來徐遊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問題,這無疑讓兩個男人的士氣大大振奮起來。

五十招!

撐過五十招,徐遊的身體就會出現問題!

就如同在黑暗中看見明燈,韓漠本有些無奈的心情,此時卻是充滿了鬥誌,有著血銅棍,有著《八部棍術》,有著太極步,韓漠自信即使殺不死徐遊,要撐住五十招卻是大有可能。

更何況,還有阿迪的幫助。

阿迪的武技,與韓漠應該說是在伯仲之間,在年青一代中,這兩個人的武技可以說是巔峰級。

移動著步伐,阿迪與韓漠一前一後,將徐遊夾在中間。

他們已經充滿了勇氣,要與這個恐怖的鬼穀叛逆大戰一場。

……

徐遊歎了口氣,帶著一絲憐憫般的語氣道:“師兄,看著自己新入門的弟子橫屍在眼前,這就是你想看到的?五十招……!”他搖著頭,竟是往蕭靈芷那邊走過去,韓漠立刻閃身擋住,徐遊卻已經道:“你不必擔心,她……是最後一個死!”將手中的火把遞過來,帶著微笑道:“隻是讓她拿著火把……!”

韓漠眯著眼,血銅棍探出,往徐遊持著火把的右手挑過去,徐遊手兒一鬆,火把離手,韓漠血銅棍已經挑住火把,那火把往這邊過來,韓漠探出另一隻手接住,這才將火把交給旁邊的蕭靈芷。

蕭靈芷接過火把,與韓漠的眼神相對,水汪汪的眼眸子裏顯出擔憂之色來。

韓漠溫柔一笑,柔聲道:“莫擔心!”往莊淵看去,隻見這位鬼穀宗主的眼睛又閉了起來。

就在此時,卻聽到身後響起沉喝聲,韓漠握緊血銅棍,回過頭去,隻見阿迪已經出手,手中的青藤鞭如同毒蛇一樣攻向徐遊。

阿迪知道徐遊不是普通的對手,這一場戰鬥,也不是什麽切磋交易,就是用拚命的手段去保命。

他從小開始進行武技訓練,與凶蟲猛獸廝鬥,深知戰鬥本身的意義,就是你死我活,所以戰鬥的真諦,就是不擇手段,利用各種手段去擊殺對方。

先下手為強這樣的淺顯道理,自然是戰鬥中的一個手段。

徐遊背對他之時,他立刻窺到了進攻時機,這種生死相搏的戰鬥,自然用不著去顧及什麽道德精神,更何況,在風國人的眼中,最後取得勝利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至於用什麽手段,那是不放在心上的。

風國的道德束縛,本就比中原其他三國要輕鬆得多。

他這一鞭子是積攢了全身的力量,比之他體力旺盛時,威力自然是弱了許多,但是卻也是勁風呼呼,速度驚人。

徐遊臉上笑容不減,眼見青藤鞭就要卷住他的脖子,他卻如同鬼魅一般,身形一動,已經躲了過去,本以為閃過了長鞭,卻沒有想到那長鞭的速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快,他身形尚未穩住,卻感覺到那長鞭的勁風不減,橫裏跟上來,竟是再次往他的腰部卷過來。

徐遊“哦”了一聲,他到沒有想到阿迪的身手竟也是這般的厲害,普通人是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連鞭跟上的。

這不但速度要快,而且還要極敏銳的預判和反應力。

更重要的是,這種連續性的招式,不是普通武者所能具有的。

雖然阿迪的鞭法驚人,出人意料,但是徐遊還是雲淡風輕地劃過,身體依舊如同幽靈般掠開,雖然阿迪的第三鞭已無力跟上,但是韓漠的血銅棍此時也已經出手。

八部棍法中,韓漠目前修習的,有蛇部和虎部棍法,虎部棍法雖然玄妙,但是卻要強大的力量來支撐。

力量本來是韓漠最大的優勢,但是經過這十幾個時辰的連續耗損,他的體力已是不可與平時同日而語,甚至比一般漢子的力量還要虛弱一些。

所以他這一棍,使出的是蛇部棍法----他如今所能仰仗的,也隻有蛇部棍法!

阿迪和韓漠前後連續進攻,一上來都是施展出極其詭異的招術,這還真是讓徐遊有些意想不到。他雖然知道這兩個年輕人的武技在同輩中那是佼佼者,卻沒有料到這兩個家夥的身手竟然是如此詭異。

韓漠使出這一棍,那也是與阿迪一樣,傾盡全力。

他的血銅棍眼見就要戳在徐遊的胸口,卻見到徐遊身體後飄,右手抬起來,竟是生生地格住了銅棍,而後那手腕子竟是不可思議地反扭過來,韓漠甚至沒看清,就感覺自己的血銅棍被對方抓住,而後感覺一股吸力帶著自己往前,身體在這一瞬間,竟是不由自主地往前竄過去,而徐遊那張看起來顯得很是儒雅的臉龐帶著詭異的笑,身形晃動間,已沒有了他的人影,韓漠驚覺時,卻見到自己的血銅棍被一股慣性帶著往前戳出去,而阿迪正從對麵過來,手中的青藤鞭本來是要襲擊徐遊,卻因為徐遊身形閃開,變成兩人互相攻擊。

徐遊略施手段,便形成這樣的局麵,果然是厲害。

那邊蕭靈芷眼見著韓漠和阿迪不由自己地互相攻擊,花容失色,險些叫出聲音來,那舉著火把的手兒顫抖了一下,火焰扭動,眾人的影子也在地上扭曲,宛若鬼魅。

若是普通人,又或者二人中間有一人反應不及,這下子勢必會導致自相傷害。

而韓漠和阿迪,自然不是一般人。

如果徐遊這般小伎倆都能夠成功,他二人也就算不得是同輩中的佼佼者了。

眼見血銅棍的一端要戳上阿迪,韓漠的手腕子也在這電光火石間,輕輕一擺,也就是這樣的微微一擺動,血銅棍的方向偏了開去,從阿迪的肩頭滑過去,而阿迪的手腕子也不可思議地向下彎曲,手中的青藤鞭也是轉了方向,對著地麵擊下去,就聽到“啪”的一聲,之後石沫飛濺,青藤鞭竟是將堅石地麵打裂,形成一條長形的小窪。

所有的事情,隻是在一瞬間發生。

兩人尚來不及震驚,卻見到徐遊那鬼魅般的身形突然出現在阿迪的身後,韓漠看到,阿迪卻是渾然不覺。

韓漠要出生提醒,還沒叫出聲來,徐遊一掌拍在阿迪的背後,阿迪就感覺背後就想被千斤巨石狠狠砸了一下,五髒六腑翻滾起來,身體更是被這一掌擊的踉踉蹌蹌往前竄出幾步,韓漠伸手抓住他的肩頭,穩住他的身體,阿迪“哇”的一口吐出鮮血來,臉上顯出痛苦之色,身體晃動,幾近癱倒下去,隻是他毅力極為堅強,竟是硬生生挺住,並沒有軟倒。

徐遊背負雙手,帶著笑容看著韓漠二人,搖了搖頭,轉頭向莊淵那邊望去,隻見莊淵依然雙目緊閉,神色淡定,波瀾不驚。

“師兄,看來你的弟子堅持不了五十招!”徐遊輕蔑地笑道:“我才出了兩招而已,若是使出鬼穀手,你的這位弟子隻怕已經死了……讓他們撐住五十招,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

莊淵淡然道:“五十招尚未到,而他們……並沒有死!”

徐遊冷然一笑,眼眸子顯出殺機來。

韓漠扶著阿迪,心中卻是震驚無比。他知道莊淵是一個武技奇高的家夥,但是此時才真正地感覺到對方的強大。

對方出手兩招,一招差點導致自己和阿迪相殘,第二招,卻已經擊傷了阿迪。

這樣的功夫,怎能不讓韓漠吃驚,他自小到大,也看過不少厲害的人物,現在想起來,那些厲害人物比起這個鬼穀叛徒,實在算不了什麽。

他本以為能夠撐到五十招,但是現在看到對方的身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撐住。

“你既然知道施展鬼穀手,他必死無疑,卻為何沒有施展出來?”莊淵嘶啞的聲音平靜地道:“你是不是已經明白,每一次施展鬼穀手,確實可以擊殺對手,但是……你自身的五髒六腑也要受一次傷害?鬼穀手若是強行修煉,即使修煉成功,也隻是既傷人又傷己的武技,而你……每一次施展鬼穀手,就等於是讓自己本就傷痕累累的內髒經受更大的創傷……!”

“住口,你在胡說什麽?”徐遊臉上的肌肉抽搐著:“你從未練過鬼穀手,又知道些什麽……一派胡言!”

“你從來都是心口不一的人。”莊淵依然淡定:“師弟,自小到大,你都是一個心口不一的人,到了今天,你的性情依然如初。你明知我說的是事實,又何必否認?你若真是沒有顧及,為何不敢施展鬼穀手?你告訴我,為何不施展鬼穀手?你是在害怕,在害怕……對不對,你在害怕,你怕死……你的性情,本就怕死……!”莊淵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是拚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番話一樣,最後幾句話,說得又快又急,如同迅雷一樣。

而徐遊臉上的肌肉抽搐的更加劇烈,他抬起手,成掌形,厲聲道:“莊淵,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殺死你?”

“求之不得!”莊淵發出森然的笑聲:“用你的鬼穀手,再殺我一次……來,殺死我!”

徐遊怒道:“你……莫逼我!”

“殺死我!”莊淵近乎咆哮,“殺死我,來,殺死我!”

徐遊腳步移動,往莊淵那裏走過去,走得很慢,就像腿上灌了鉛一樣。

韓漠看著這兩個師兄弟詭異的對答,看著莊淵從極度平靜變成極度癲狂,一時間不知道莊淵為何如此激動,但是他卻敏銳地感覺到,莊淵這樣做,似乎有著什麽目的。

他看到,徐遊抬起的那隻手,似乎在微微顫抖。

韓漠皺起眉頭,猛地意識到,徐遊……他的心神開始亂了,莊淵幾句話,已經讓這位鬼穀叛逆的心神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