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離笙瞧著楚妗妍,目光中有著探索,楚妗妍也不在意,神色泰然的任由顧離笙打量。

半晌後,顧離笙收回目光,輕聲道:“你同母親倒是沒有多少相似的地方。”

聞言,楚妗妍心頭一震,隨即淡淡一笑,道:“我自幼長在邊關,無人教導,自然難有母親的半分神韻。”

此話一出,顧離笙以為楚妗妍這是在氣顧家將她一人扔在邊關,沒人念著她,當即不由道:“離嬌,抱歉,這些年我在郡王府也是舉步維艱,無暇顧及你。”

楚妗妍一愣,心中生出無盡的寒意,顧離笙是她的親兄長,如今隻抱歉二字便要抵去顧離嬌十幾年的邊關之苦,最後客死他鄉的悲慘結局……真不愧是顧懷欽的親生兒子。

這十幾年來,但凡顧離笙有一點是念著顧離嬌這個妹妹的,顧離嬌也不至於重病而亡卻無人問津。

盡管楚妗妍心底驚濤駭浪,麵上卻依舊平靜無波,麵對顧離笙所言,她隻但笑不語,像是並不在意一般,甚至側首對站在門口的紫兒道:“紫兒,給大哥沏杯茶來。”

紫兒點頭應下,轉身出了房間。

顧離笙見楚妗妍身邊隻有一個丫鬟,不由得皺了皺眉,道:“三姨娘沒給妹妹安排幾個丫鬟伺候嗎?”如今三姨娘掌握郡王府中饋,楚妗妍回府的一切事宜,都應該由她安排才對。

楚妗妍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是我回絕了三姨娘的好意,我有紫兒一個丫鬟就夠了,多了反而添亂。”

顧離笙不讚同:“妹妹是郡王嫡女,這些年不在黎都也就罷了,如今妹妹回京,免不了會出席各家盛宴,出門在外,身邊隻一個丫頭,像什麽樣子?隻會無故被人看笑話。”

聞言,楚妗妍苦笑的看著顧離笙,道:“多謝大哥提醒了,隻是離嬌不得父王喜歡,恐怕……也沒有什麽機會能出得了郡王府。”

大黎禮教森嚴,對閨閣女子約束極高,若是不經顧懷欽同意,她很難能正大光明的出府。

但顧離笙卻沒多在意的道:“妹妹顧忌太多了,再過半月,就是蕭太後的生辰,當今陛下孝敬太後娘娘,準備大擺宴席,宴請各方使臣,到時候妹妹作為郡王府嫡女,必然是會參加的。更何況,妹妹雖才從邊關回府,但年紀已經不小了,宮裏的太後娘娘又曾與母親親近,這次甚至親自下詔將妹妹從邊關接了回來,想必……”

想必如何,顧離笙沒有細說,楚妗妍也沒有不識趣的追問。

她沉默了片刻,輕笑道:“大哥說的,離嬌都記下了,你我是至親手足,以後大哥有什麽能用得到離嬌的地方,盡管開口。離嬌一定竭盡全力,報答大哥。”最後幾句話,楚妗妍的語氣拿捏得十分到位,不輕不緩,誠意十足。

顧離笙微愣,隨即笑道:“離嬌,你也說了,我們是至親兄妹,何出此言?你我在這郡王府中,是最為親近之人,自然是要相互扶持的。”

楚妗妍頷首:“大哥說的是。”

顧離笙點點頭,繼續道:“離嬌若是在家待得悶,不如出去轉轉?”

楚妗妍有些驚訝:“現在嗎?父王怕是不會同意。”

顧離笙笑了笑,道:“父王不會在這種小事上為難你我,畢竟……不管怎麽說,我們也是公主所出,身份尊貴。”

顧離笙此言意在點撥楚妗妍,他們的身份,是如今最好的籌碼。

楚妗妍也很好的接收到了,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顧離笙見楚妗妍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聰明識時務,心情也好了不少,畢竟這些年他獨身一人在郡王府也確實過得很不如意。

如今顧離嬌回府,兩人雖不親近,但好歹血濃於水,他今日來,就是想試探試探這位親妹的底細,沒成想她比自己預料的要沉穩、睿智許多,出乎意料的收獲,總是能讓人心情愉悅,不是嗎。

“妹妹若是想出府,我便去同父王稟報一聲,正好今日父王也在家。”

楚妗妍站起身,臉上的高興遮都遮不住:“多謝大哥。”

顧懷欽確實如顧離笙所言,並不在意這些事情,答應得極快,這倒讓楚妗妍有些無言,難得她之前還想了諸多理由來解釋自己為何要出府,現在看來,都是枉然?

楚妗妍出了郡王府,直接去了黎都十分有名的布莊——挽藝閣。

挽藝閣位於黎都內城最繁華的地段,廣受黎都姑娘們的喜歡。挽藝閣所出布料裁成的衣衫,光澤柔和自然,穿在身上柔軟舒適,又不失華貴高雅。

此外,挽藝閣每個月都會推出一款新色布料,這種布料無論質地還是色彩都屬上乘,且一月一次,一年不會重複。也正因此,不少閨門小姐不惜一擲千金,也要買下挽藝閣的新色料子。

楚妗妍帶著紫兒走進挽藝閣,大堂布置得恬淡雅致,不似其他布莊,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這位小姐,請問您需要些什麽?”店內的一瘦小男子從櫃台處走了出來,沉聲問道。

楚妗妍看著那人,淡淡道:“我最近想添置兩件衣裳,不知店家可有推薦?”

男子清秀的臉上劃過一抹笑意,道:“貴人想做什麽樣的衣裳?”

楚妗妍:“參加宮廷盛宴的衣裳,素雅些,別太招搖。”

此話一出,男子便明了了,平日裏來挽藝閣的人都是非富即貴,所以他並不是特別驚訝。

“貴人先坐著,小的去給貴人挑幾件料子。”

楚妗妍點點頭,帶著紫兒坐了下來。

沒坐多久,男子便捧著一疊布料走了出來,他細心的同楚妗妍介紹了哪種料子應做哪種衣裳,事無巨細,毫無不耐煩。

楚妗妍仔細聽著,就在男子要同她介紹最後一款月牙白蜀錦布料時,楚妗妍忽然問道:“這些料子都是上好的材質,是出自崇州徐家嗎?”

此言一出,男子的話頭瞬間止住,原本無神的雙眼變得有些犀利,隻一眼,便又側開了目光,笑道:“小姐說笑了,崇州徐家可是江南一帶的布料富商,哪裏是我這小小挽藝閣能比的?”

楚妗妍微微一笑,漫不經心的說了句:“是嗎,那是我記錯了,我還以為徐家的生意又做回黎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