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女子成年的象征，便是舉行及笄之禮，雲瑤歌作為雲家嫡長女，及笄之禮的排場自然是盛大恢弘。

雲瑤歌及笄當日，楚策安回京，帶著家中一雙兒女，參加了及笄盛宴。

楚妗妍尚還年幼，跟在自家母親身邊，老老實實的，仿佛是個不諳世事的女嬌娃。

楚靖歌有些心不在焉，因為他這些日子聽人說，女子一旦及笄，便要定親，他當然不想雲瑤歌同旁人定親，可他要怎麽辦呢，求父親提親嗎？

就在楚靖歌神思混亂之時，雲瑤歌在雲府老嬤嬤的陪同下，款款而來。

今日的雲瑤歌穿著一身淡藍色雲紋衣衫，衣擺和袖口都鑲著白金色的鳳尾花邊，一顆水藍色的寶石墜在耳下，隨意挽起的簡單的發髻，簪著一支銀釵步搖。

一走進前廳，雲瑤歌的目光便落在了楚靖歌身上，她看向他時，步搖上垂下的淡色瓔珞輕輕搖曳著，楚靖歌一時呆在了原地，不知作何表情。

雲瑤歌忽的一笑，移開了目光。

今日是她的及笄之禮，也不知子南會不會同父親表明心意，若是他……她自然是願意的。

女兒家的心思十分細膩，一想到此處，雲瑤歌的耳垂便紅了起來。

好在今日丫鬟給她上的脂粉都是偏紅的胭脂，旁人也看不出什麽來。

及笄禮進行得十分順利，隻不過一場禮儀下來，雲瑤歌也累得不輕，敬酒之後，便退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及笄禮上無事發生，之後的日子也過得平淡無波，雲瑤歌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失落，總之，那些日子，她的心情不算上佳。

直到一年一度的踏青節到來，她才出門去走了走，算是透氣。

當日，她剛到馬場，便看到一群恣意隨性的少年打馬而來。

三匹快馬從遠處狂奔而來，跑在最前麵的是一匹黑色的駿馬，渾身上下的毛發錚亮柔順，一看便是一匹難得的千裏良駒。

雲瑤歌的目光被騎在馬背上的少年所吸引，白衣黑發，豐神俊秀，落拓不羈。

如往常一般俊美的眉眼間滿是意氣飛揚的瀟灑和傲然，渾然天成的自信與驕矜，那是楚靖歌。

少女們見到楚靖歌，都不由得掩麵含羞，卻又忍不住想要偷看。

楚靖歌驅馬到雲瑤歌身前，卻一眼都沒看周圍的女子，翻身下馬，徑直走向雲瑤歌。

“瑤歌！”楚靖歌從來不肯規規矩矩喚她表姐。

雲瑤歌神色一凜，佯裝生氣，剛想詢問他這些日子在做什麽，就見一丫鬟慌慌張張的朝自己跑來。

“小姐！老爺讓您即刻回府！”丫鬟跑得極快，話語聲斷斷續續的，雲瑤歌聽得心頭一緊，慌忙與楚靖歌告別，回了府。

此一別，兩人便再未見過，若是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雲瑤歌一定會和楚靖歌說一句話。

哪怕是一句，你最近過得可好……

當日，楚靖歌回到將軍府，便聽到下人們在議論一個傳遍了整個黎都，鬧得沸沸揚揚的消息。

“你聽說了嗎？太後娘娘下了旨意，為雲家小姐和陛下賜婚了呢。下個月初，雲家小姐就要入宮了，聽說，太後娘娘要與天同慶，大赦天下呢。”府中的丫鬟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討論。

“這事兒可是真的？那雲家小姐倒是好福氣。”

“自然是真的，童叟無欺！”

“想那雲小姐也是命好，父親不過是個尚書之位，卻能成為一國之母，真是好生羨慕。”

“你呀真是笨，那太後娘娘自然是不會給陛下挑選一個母族強大的皇後了，畢竟……”

……畢竟如何，沒人敢議論。

楚靖歌在一旁聽得心涼了大半，難怪前幾日父親不應允自己與她的婚事！原來……原來父親早知道了蕭太後的意思！

當夜，雨下得格外大，雲瑤歌心事重重，根本睡不著覺。

打發了丫鬟之後，她坐在屋裏發呆，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她心底一驚，打開窗，看到了淋了一身雨的楚靖歌。

“子南，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外麵下了這麽大的雨，你怎麽不知道撐把傘？我……”

“你能不能，不入宮？”楚靖歌對自己一身狼狽絲毫不以為意，隻定定的盯著雲瑤歌，聲音有些澀然的問道。

雲瑤歌聽後一愣，她定定的看了楚靖歌許久，半晌，才搖了搖頭，道：“子南，我身為雲家嫡女，不能違背皇命。”

楚靖歌咬緊了牙關，聽到雲瑤歌的回答，俊美的容顏不知是因為夜雨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刹那間變得冰涼而蒼白，雲瑤歌見了，心中不由的一疼。

在過去的十幾年裏，她一直本本分分，所接觸的也都是些謙謙君子，克己複禮，幾乎沒有遇到過一個如楚靖歌這般色彩斑斕之人。

雲瑤歌承認，她曾對楚靖歌動過心，但也僅此而已。

她是雲家的嫡長女，蕭太後下旨，她不敢不從，雲家和楚家早就綁在了一起，若她因楚靖歌抗旨，那這件事最終還是會波及將軍府。

楚策安手握重權，最忌諱的便是不尊聖意，雲瑤歌不會，也不能將雲家和楚家置於皇權的對立麵。

想到這裏，雲瑤歌不由得笑了笑，輕聲道：“子南，就算我成親了，也還是你和泱兒的表姐，以後若是得空，可以跟泱兒一起進宮來看看我。”

聞言，楚靖歌定定的望著華雲汐，那一刻，雲瑤歌幾乎忍不住要哭出來了。

楚靖歌的眼神太過悲涼哀傷，許久後，楚靖歌從懷裏逃出一個手鐲。

夜色下，手鐲在楚靖歌的手中泛著柔和的淡紫色光芒。一看便知是價值連城。

“子南……”雲瑤歌見過那手鐲，據說是有兩個，一個給了楚泱，另一個給了楚靖歌，是要給楚家未來媳婦的……

楚靖歌不由分說的伸手將手鐲塞進雲瑤歌手中，低頭道：“送你的賀禮，提前恭賀皇後娘娘，大婚。”

說完，楚靖歌便不再看雲瑤歌，直接轉身走了。

雲瑤歌握著手鐲，怔怔的望著楚靖歌遠去的背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