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青玉收拾完東西正想回屋,突然發現院子裏站著個人。

她湊近一瞧,笑道:“蘇姑娘,大半夜不睡覺,在看什麽?”

蘇詩瑩仰望著門前的棗樹,“聽溫安禮說,到了夏天棗花十裏飄香,特別好看。”

女孩跟著望去,“沒錯,確實挺好看的。”

她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張紙遞給對方,“這是碧桃的賣.身契,剛才給溫兆討的。”

本想親手把賣.身契交給碧桃,算是臨別禮物。

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她昨晚上去了穆家陪阿禧,當陪嫁丫鬟再嫁回溫家。

明天阿禧和溫安禮的大婚,裏裏外外都忙成一鍋粥,她想了想,就不去湊熱鬧了。

青玉鄭重的接過賣.身契,小心的疊放在袖子裏,“成,大婚之後,我就給她。”

她又掏出來幾張銀票,“我沒什麽好送給你的,想了下,還是這個最實在。”

遞過來的時候,女孩看了眼上麵的數額,驚得連忙後退。

“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她一把拉過對方,強硬的塞到手裏,“拿著就成,反正我也是在管家那兒忽悠的。”

錢是好東西,尤其是對於青玉這樣的家庭而言。

女孩眼中含著淚,低頭望著銀票,哽咽道:“您這是要走了?”

本來就是在這歇歇腳,現如今塵埃已定,蘇詩瑩當然要走。

她摸著女孩的腦袋,“沒事,有緣便會相逢,說不定哪天我路過萬東城,會來看看你。”

青玉也明白,蘇詩瑩不是池中物,定要四處闖**的。

這不多的日子,女孩見了太多不屬於她本來世界的色彩。

如果可以的話,青玉也想出去看看。

萬東城算什麽,隻不過是中州西北地區的一個小城,中州又算什麽,地有九州,上有九天,世道有說不盡的精彩。

可惜,她隻是個普通女孩,隻能認命。

青玉直視著她,認真道:“蘇姑娘可要好好活著,活的格外精彩。”

最好能帶上我的那份,看看九州的繁華。

蘇詩瑩沒聽出女孩的潛台詞,訕笑道:“傻丫頭,說什麽呢!我當然會好好活著。”

一輪明月升空,照的大地鋪上一層銀霜,眨眼間,又到了十五。

女孩偷偷抹著眼淚,佯裝看天上的月亮,“蘇姑娘什麽時候走?”

她也有些不舍的望了眼女孩,“明天一早。”

“這麽早!?不等大婚結束在走嗎?”

溫穆兩家和親,算是萬東城的一大盛事。

可崇阿和阿禧的故事壓在心頭,那璀璨的相遇讓後來的感情都變成了講究。

蘇詩瑩總是變扭的覺得,這場大婚像是對世俗的投降。

她搖搖頭拒絕道:“不了,我們還要趕路,想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歇腳點。”

青玉著急道:“那就……那就明天!”

她知道小丫頭的心思,舍不得她走,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她岔開話題,“我問過管家,這筆錢能買個酒樓,或者開幾件鋪子,你做點心的手藝那麽好,生意肯定紅火。”

女孩聽見,沒有多言,隻是狠狠的點了下頭。

瞧著這個小丫頭,話不多卻足夠機靈,見識不多卻有著無限的勇氣。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蘇詩瑩突然張開手臂,說道:“過來,抱抱。”

小姑娘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的看著她,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她解釋道,在自己的家鄉,人們在離別之際,無法言喻內心那些深刻的感情,會通過擁抱,讓身體的溫度來傳達。

青玉似懂非懂的湊上請,抱了一下蘇詩瑩。

她弱弱的說道:“我會想你的。”

“我也會想你的。”

次日。

溫穆兩家作為萬東城的土財主,本身就是富得流油得主。

更何況,溫安禮現在貴為一城之主,婚禮的場麵自然要多盛大有多盛大。

十裏紅妝,張燈結彩,鞭炮其名,漫天飛舞著紅綢緞。

穆家憋著一股氣,像是要把十七年前穆四小姐的婚禮也給補回來。

蘇詩瑩和君軒轅各自找了匹快馬,在城門口貪戀了一眼熱鬧,隨即上路。

這邊的人還不知他們走了。

拖著小廝去溫家邀請蘇詩瑩,這一場婚禮的背後多虧了女孩,誇張的說,他們溫家此時此刻的榮耀都是人家給的。

請了兩遍,請來了貼身丫鬟青玉。

青玉捧著一個錦盒,站在滿堂賓客前說道:“蘇姑娘一早就啟程了,她交代過,說老爺事務繁忙不便打擾,她自行上路便可。”

滿堂皆是一愣,這走得太突然了?!

“蘇姑娘還說,祝願阿禧姑娘和溫少爺百年好合,祝願溫家和穆家日進鬥金,祝願萬東城繁榮昌盛平安喜樂。”

她將錦盒遞上前去,“這是蘇姑娘送給少爺的新婚賀禮。”

溫兆等人直發愣,誰都沒反應過來。

韓正則知曉女孩的脾氣,徑直起身拿過錦盒,他四品修為,一入手便知道是什麽了。

隨即轉身交給溫安禮,“一品等級的聚靈丹,蘇姑娘這個賀禮,算是送到心坎上了。”

眾人一驚,紛紛湊上前去觀看。

溫兆看著滿堂賓客,兒女成雙,滿心複雜,饒是一個月前他都不敢想,溫家會有如此的成就,喜悅和感恩混為一談,最後化成一聲歎息。

“哎,天佑我溫家,降下一顆紫薇福星祝我們!”

溫世珍頗有怨言,“不過走得太突然了,還想著晚上好好喝一杯。”

溫安禮收起錦盒,淡然道:“我早說了,她是個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