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忌這會兒的動作,那可是下意識出現的,這跟他自己都沒有太大地關係。
主要還是方才他想起了一些很不好地事情。
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當初傅月初才將一個奸細給淩遲了地時候,他地嘴角似乎就是露出了那種邪魅而又充滿了危險地笑容的。
想到這個,魏無忌才會本能的做出了這樣的反應,隻是等到他逃離了之後,卻又給愣住了。
他跟那些想要刺殺他們的齊人不一樣啊,他跟傅月初可是兄弟的好吧,傅月初再如何,斷然不可能會傷害他的不是?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躲得那麽快的呢?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剛才他爬在傅月初身上的時候,居然感受到了一股久違的安全感,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當初在魏國的時候,他表麵上看,那是高高在上的魏公子,可其實呢?這個身份並沒有帶給他什麽有用的東西,反而還帶來了無邊的危險。
若非有他娘護著他,而且他自己還小心翼翼的,恐怕能不能活到這個時候,都是不一定的呢。
如今他被送到了齊國,雖然還是處於危險之中的,可說到底,那也是比在魏國的時候安全多了好吧。
傅月初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感覺到了一股刺痛,不用想都知道,估計是給裝出了一個疙瘩了。
他都忍不住想要將魏無忌抓過來,然後胖揍一頓,好將自己的火氣給發泄出來了,如果不是這個小家夥,他又怎會如此憋屈的呢?
可當他看到魏無忌眼中浮現出的那一抹懊悔的時候,卻是控製不住的愣了一下。
這小家夥,那麽明亮的眼睛裏頭,為何會突然間出現懊悔的神色的呢?這一點,傅月初左思右想,卻始終不得其意。
“公子這是怎麽了?放心吧,在下是不會隨意對公子動手的,倘若公子當真讓在下生氣了,再對公子動手也不遲。”
原本傅月初還以為,他這麽說,魏無忌估計是要跟他鬧騰起來了,可他卻怎麽也沒有想到,魏無忌不僅沒有要跟他鬧騰的意思,居然還點頭同意了下來。
他都有些懷疑這熊孩子是不是腦子裏麵當真是一團漿糊了,按理來說,對於魏無忌這樣的身份而言,他傅月初不過是一個仆役罷了,他若是對魏無忌動手,那就是以下犯上,這個罪責可是很嚴重的,而這樣的事情,魏無忌居然同意了……
其實吧,在魏無忌的眼中看來,他早就已經不是那個魏宮裏的小宦官了,他們兩個人是結拜兄弟。
而且,魏無忌早就已經想好了,回頭等回到了魏國之後,他就對外公布了傅月初的身份,告訴世人,傅月初是他的兄弟,而他的身體也是很正常的,並非是一個宦官。
對於魏無忌這樣的心思,他從來都不曾提過,傅月初自然也是不得而知了。
“月初,你快點先跟我說說,你方才所謂的那‘師夷長技以製夷’是什麽意思,我感覺能夠聽明白,但卻還是有些迷糊。”
魏無忌到了這會兒還在想著他剛才說的話,這讓傅月初的心中不由的生出了一股暖流。
或許這就是被人信任的感覺吧,這樣的感覺的確是很不錯的,可也讓他有些手足無措,心驚膽戰。
現在的魏無忌龍困淺灘,身邊也隻有他一個人,自然是會全心全意的信任於他的,可若是回到了魏國,他還能如此信任自己嗎?
傅月初忍不住在自己的心中問了一下。
人心都是隔著肚皮的,現在魏無忌會信任自己,卻不代表日後他也能如此信任自己的。
想清楚這一點,傅月初的心中不免有些難受了起來。
畢竟眼睜睜的看著那屬於自己的信任比分散給了他人,更甚者,他日後都分不到絲毫的信任……想想這些,傅月初就生出了一股無奈。
可他也明白,這也是一個很正常的事情,人嘛都是那樣的,隻可同甘共苦,不可同享富貴。
那陪著越王勾踐一同度過了最為困難時間的範蠡,最後不是說過了嘛,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這本就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他現在悲春傷秋,那也是毫無意義的。
況且,他跟範蠡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如今的魏無忌還小,他可以陪著一同成長,對於一個孩子而言,他最不能忽略了的,那就是陪著自己一同長大的玩伴,而現在的他在魏無忌身邊,充當的就是這樣的一個角色。
傅月初很快也就釋然了,有些事情,現在考慮的太多,那純粹就是在杞人憂天,他才不會浪費自己的時間去考慮這些問題的呢。
“公子當真想聽,那在下便跟公子說一下好了。”
聽傅月初總算是鬆口了,魏無忌的眼中露出了一道精光,當即便規規矩矩的坐了下來,一臉認真的看著傅月初,期待傅月初跟他講解一下。
對上魏無忌如此認真的模樣,傅月初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教這個熊孩子,會將這個熊孩子給教成什麽樣的,不過應該不會太差了吧?
“公子覺得,是如今的魏國強大還是齊國強大?”
“當然是齊國強大了,若非齊國國力足夠強盛、兵強馬壯,你我又怎會來到齊國作為人家手中的人質呢?”
魏無忌想都不想便直接答了出來,傅月初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公子覺得,齊國為何會如此強大?”
“這……”
這個問題,魏無忌吱吱嗚嗚了好半天,都還是沒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一臉焦急的看著傅月初,良久之後,才悶聲道:“月初,你不是要給我講‘師夷長技以製夷’的嗎?怎麽又問我這些問題呢?”
“公子啊公子,你應該知道這春秋學宮於齊國的重要性吧?齊國的無數文臣良將可都是從這春秋學宮中出來的人才,正是因為有這些人的存在,所以才讓齊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向睥睨,未敢有一對手的。”
傅月初這麽說,魏無忌一臉的讚同,那認真的樣子,惹得傅月初都差點給笑了出來。
他這是在胡謅的好吧,沒想到居然還能讓這小子深以為然了,難道說他現在胡謅的本事越來越強了?
傅月初不知道的是,他方才所說的這一切,那都是事實,並非是信口胡言的。
“唉,這件事情,我又何嚐不知呢?當初在齊國春秋學宮興起之時,列國紛紛效仿,隻可惜……無一國能有齊國這般規模。”
魏無忌這話倒是讓傅月初有些納悶了,不就是辦學嘛,這又沒有什麽技術含量的,隻要有飽學之士願意教導,那一切不都可以搞定了?
“其實,當年我魏國也學著齊國舉辦了一個九州學宮,那個時候的魏國國力可是列國中最強的一個,可就是這樣,到最後也失敗了,而魏國的國力也因為這九州學宮的緣故,直接衰亡了下來。”
看著魏無忌那一臉的苦笑,傅月初愣住了。
不過是一個學宮罷了,居然就將一個強大的國家給拖垮了,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了,有人會相信嗎?這顯然就是不可能的好吧。
可看看魏無忌的神色,那根本就不像是在作假的啊。
“公子能否提在下明示一下,為何魏國的九州學宮會失敗了嗎?”
這個問題,傅月初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給弄明白了,若是無法將這個問題給弄明白了,他整個人都不會舒服的。
“其實吧,這也不難理解,所有的書籍,全部都掌握在士族門閥手中,人性都是自私的,那些人斷然不可能將自己手中所有的東西拿出來,交給其他的人,若是那樣,就會動搖了他們的利益了,如此一來,學宮中沒有飽學之士,更沒有什麽書籍,若能辦得下去,那才是怪是呢。”
聽完魏無忌的話,傅月初恍然大悟。
士族門閥都是自私的,他們怎麽可能會將自己收集了的東西給拿出來?這個世界,是需要用階級來劃分的,蛋糕就那麽大一點,原本就已經分好了,而現在若是再有新人加入,那豈不是要動了原先的分配方式了?
若是這樣的話,那些人必然是不會答應了的,事關自己的利益,他們若是能夠同意了,那才是怪事呢。
可一想到正是因為這些士族門閥的自私,才讓一個原本可以變得更加強大的國家變成了現在這樣的一個二流國家,傅月初的心中不免生出了一絲憤怒。
可他也清楚,他的這些所謂的憤怒,根本就沒有什麽作用。莫說他如今人不在魏國,即便是在魏國,讓他一個人對上整個魏國的世家門閥,那也是沒有什麽勝算的好吧。
想一下那些變法的人,商鞅、李悝、吳起這些人,哪一個不是有著經天緯地之才的?可到頭來這些人都落得了什麽樣的下場?
商鞅可是為秦國統一中原而奠定了基礎的人啊,而他最後的結果是什麽樣的?那可是被處以車裂之刑,簡言之,就是五馬分屍啊,那得是多痛苦的?
這樣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去做的,他才不會那麽傻乎乎的自己一個就給衝上去了呢,況且,他也沒有那個必要的不是?
就他腦袋裏頭裝著的那些東西,隨便拿出來一些,都足夠教育這些人了好吧,又何必去觸犯那些人的利益呢?
“唉,不提也罷,日後若有機會回到魏國,我必然會重新開創九州學宮,讓我魏國也變得如同齊國這般強盛,不,我要建立一個比齊國更加強盛的國家。”
看著魏無忌眼中那堅定的神色,傅月初也沒有再打擊魏無忌的野心,畢竟這也算是小家夥的一個目標了,這可是支撐小家夥回到魏國的力量呢,他如何能夠打擊了?
“好,既然公子有這等雄心,在下不才,願為公子效犬馬之勞,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啊?”
一聽傅月初這話,魏無忌的眼中滿滿的全部都是對未來的憧憬,仿佛此刻他已然回到了魏國,而且還將魏國給治理的如同現在的齊國一般強大了。
傅月初忍不住的搖頭歎氣,這小子畢竟還是太小了一點,這才哪裏到哪裏啊,十萬八千裏的取經之路,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有開始呢,如今他就已經開始期待未來了,這是不是想的未免有些太多了一點?
隻不過,看魏無忌如此,傅月初也不好說什麽打擊他的信心的話了,這孩子有信心,那是好事一件嘛,需要支持鼓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