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衝了進去，看著地上的斑斑血跡，他心如刀絞，忙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為秋瑤施針
一直到晚上，秋瑤才慢慢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各色荷花清香撲鼻，秋瑤蒼白著臉笑了笑：“真....好看。”
“不許說話！”
小老頭端著一碗湯藥，語氣生硬道：“阿瑤若是想看將來你兒子娶媳婦兒進門，就老老實實躺著。”
秋瑤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好。”
鬼穀越想越氣，剛才真是驚險極了，差一點兒，就差一點兒....
他開門出去，看著兩個孩子守在門口，如同幼時犯了錯般跪著，小老頭歎了口氣：“你們娘醒了。”
看著兩人如釋重負的臉，小老頭繼續道：“今晚你倆誰也不能進去打擾，我守著。”
趕走了兩人，小老頭獨自站在門口，看著滿院的皚皚月光，心頭湧上一絲悲涼
他原以為自己的醫術能延續阿瑤的生命至明年立春之際，如今看來竟是奢望，一個月，最多隻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
天上飛過一群鳥雀，嘰嘰喳喳落在秋染的窗前，留下一枚青綠的樹葉後又轉身飛走了
秋染定定的坐著，手摩挲著女兒的後背哄著她睡覺，思緒卻回到了小時候
剛記事起，她隻記得和爹娘坐了好久好久的馬車，馬車停靠時，爹爹給她抓溪水裏的小魚，駝著她伸手去抓樹上的果子
後麵的記憶就是在這府裏，她玩鬧時不小心打碎了母親最愛的琉璃盞，是爹爹替她背的鍋
學寫字時握筆不穩，是爹爹親拿她的手，一筆一畫教會的
明明對她這麽好的爹爹，怎麽會不是她的親爹爹呢
秋染起身擦了擦眼淚，看到窗台前多了一片葉子，拿起一看，上麵寫了三個小字：“卿安否”
這是臨淵的字跡，秋染把樹葉放在手心，萬種情緒旋繞在心頭
漆黑一片的廢棄宮殿中，隻有幾縷月光透過破舊的窗灑了進來
臨淵置身其中，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宮殿，妄想從中找出一絲熟悉的感覺，當年他就是在這裏出生，在這裏長到一歲後才去的大梁
二十年了，殿內值錢的東西早已被搬空，就連屏風上鑲的金邊，也被人摳了去，摸黑走到內室，裏麵更是淩亂不堪，床榻整個被掀起，梳妝盒敞著口，裏麵空空如也
他看著這麵結滿蜘蛛網的銅鏡，未曾謀麵的母親當年應該就是在這裏梳妝打扮的
臨淵解開麵具，露出真容，眼下的疤痕用著小老頭的藥膏塗抹了月餘，猙獰的肉條感摸著消下去一些，顏色也淡了點，他昂著頭，“母親”兩個字到了嘴邊卻還是生生咽下，隻輕聲道：“我回來了。”
一隻雀兒落在窗台上，嘰嘰喳喳了幾句，似是在催他離開
臨淵深歎口氣，戴上麵具，卻在低頭時看到床後不慎露出的半截白骨
他上前了兩步，這白骨上的釵鐶和衣著明顯是青雲皇宮的宮婢打扮，她屍體呈交叉環繞的姿勢，像是護著什麽
臨淵輕動一下了白骨，風化了許多年的白骨瞬間傾塌，落在地上碎成了粉末，白骨身下緊緊護著的金器打造的盒子也顯露了出來
盒子上雕刻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鳳，旁邊刻了四個小字：有鳳來儀
這是母親的東西
臨淵的眉頭簇了簇，輕輕打開，裏麵有厚厚一遝書信，幾件精美的釵鐶，一枚淡青色的玉哨和鑲了白玉的戒指
他眉心一動，拿著盒子，出了殿門飛身離去
秋離國，長公主府
聽聞鬼穀前輩說母親最多隻還剩下一個月的時間，秋染姐弟倆懊悔不已，沈覓剛才還欲展示自己新學的本領，這會兒心裏忽而也沉重了些
【事已至此，剩下的日子要讓外祖母開開心心的過才好】
【讓外祖母開心的前提是要讓自己先開心起來】
覓兒說的倒是沒錯，隻怕如今情況下，每個人都是強裝笑顏，如何開心的起來
【小舅舅的婚事要提前了】
【熱熱鬧鬧辦個婚事，保管外祖母開心，大家都開心】
秋渲心頭一跳，他怎麽沒想到，離成親還有兩多月，現在已經在陸陸續續的準備了，除了嫁衣費時間，其餘的東西若讓他們趕趕工，也能準備出來
若母親沒有看到他成親拜堂，那將是一輩子無法彌補的遺憾
雙親去世後他身為唯一的兒子，要守孝三年，三年不能娶親，三年後不知還要生多少變數，他不能讓芩芩每日活在惴惴不安裏苦等
就按覓兒說的做
他快步走過去，把沈覓抱起來狠狠親了一口：“姐姐，好覓兒，我這就去找芩芩，你們等我消息！”
和嶽家商討了半日，鹿相倒也沒有為難，隻是提出了一條：秋渲絕不可納妾，若鹿芩有過錯，秋渲也不可休妻，隻能和離
秋渲深深行了禮，跪謝鹿相深明大義，才終於是定下十二日後的良辰吉日大婚
秋染在母親身邊伺疾，沈覓的小搖床也被搬進了外祖母的房間
以前外祖母還能下地，還能久坐一會兒賞賞荷，如今卻隻能倚靠在床邊，看著窗外蓮池裏隨風搖曳的半截荷花
秋瑤歎了口氣，縱使孩子們不說，她也知道自己的日子所剩不多了
睡醒的沈覓哼哧哼哧的用著勁，攢足氣力的她胳膊一撐，歪歪扭扭的坐了起來
她會坐了，提早了別的嬰兒兩個月的時間，遙遙領先
這讓兩日來陰霾密布的秋染心頭，難得出現一絲晴天
“我們小姐真結實。”
“以後說不定能當女將軍呢！”
聽著雲見和月見的打趣，秋染臉上難得出了一絲笑顏，她把沈覓抱過去，在母親麵前逗弄著
覓兒近來可懂事了，一見到外祖母就聽話乖巧的依偎在外祖母的懷裏，像極了隻聽話的貓兒
離婚禮還剩下十日，負責采買的下人備了幾車新鮮豔麗的花草，紅燈籠和一些零散的東西
遠遠就看著長公主府門前圍了不少人，下人們不敢怠慢，連忙走了側門進去報信
秋染微微皺眉：“他們圍在門口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