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回來看看你們。”虞厲珩忍著心頭的酸意,笑著道。
這瘸腿老人,是虞厲珩當年掩蓋身份,進入軍營後一個隊的。
他的腿,是被北戎砍傷,無法治療,才瘸的。
虞厲珩入軍營的時候,他也不過二十幾歲,十年過去,三十幾歲的人,按理說不應該老成一副七八十歲的模樣,可偏偏……
剛剛那一幕,他已然知道瘸腿老兵為何落到如此地步,乃是家人惡毒。
瘸腿老兵見到虞厲珩很高興,他是親眼看到一個對北邊哪哪都不適應的新兵蛋子如何成為一個將軍的,也是在他成了將軍後,他才知道對方竟然是皇帝的兒子。
很多人都改口稱虞厲珩為王爺,但他們一批見證過虞厲珩成長蛻變的人,還是喜歡叫他將軍。
他想邀請虞厲珩去他家裏坐坐,可想到家裏的樣子,隻能道:“將軍可還記得王狗兒,他現在做了屠夫,日子過得不錯,將軍可要去他家看看?”
王狗兒當時也跟他們是一個隊的,但他看到血就暈,所以一直在當後勤兵。
有一年北戎趁著大部隊在前線戰鬥,突襲後方要火燒糧草,王狗兒這個見血就暈的,愣是忍著生理性的恐懼,提起殺豬刀就不要命地往北戎人身上砍。
當時他們這些留在後方的後勤兵和一些傷兵,愣是靠著驚人的毅力將北戎的突襲隊伍擊退,保下了糧草。
但那一戰過後,王狗兒被北戎人砍傷斷了一條胳膊,刺瞎了一隻眼睛。
普通傷兵好了還能繼續在軍營,但他們這種缺胳膊少腿兒的卻是不能繼續留在軍營了,所以被放回了家中。
王狗兒比他幸運,家裏有個表妹一直等著他,不願意嫁給其他人,即便他傷成那樣,她也還是不顧家裏人反對嫁給了王狗兒。
王狗兒不忍辜負對他一心一意的表妹,去跟人學了殺豬的本事。
雖然少了一條胳膊,瞎了一隻眼睛,但從北戎手底下活下來的人,還愁奈何不了一頭豬?
虞厲珩撇了那胖墩墩的婦人一眼,同瘸腿老兵道:“王哥那邊,我等會兒再過去,既然先碰到您了,我們就先去一趟您家。”
瘸腿老兵不想讓虞厲珩看到他們家的汙糟,轉移話題:“這小姑娘是將軍的女兒吧!”
“打人可真有勁兒,長大後一定能跟將軍一樣威風。”
胖婦人:你踏馬再說什麽話!
虞汀汀隻覺得這瘸腿老人的誇獎,是她聽過的所有誇獎中,最動聽的誇獎,沒有之一。
她驕傲的挺起胸膛:“對,我也這麽覺得,我長大後一定能跟爹爹一樣威風的。”
一定,一定要長到跟爹爹一樣高,而不是成為矮胖墩。
這話虞厲珩聽著也高興,這是不是說明,他養虞汀汀的時間長了,養出父女相了?
他穩穩地扶著瘸腿老兵:“好了,咱們先去你家看看吧!”
話雖然好聽,但也轉移不了他的注意力。
虞汀汀同情地看著老兵,勸道:“我爹爹是特意過來看你們的哦,他可惦記您了。”
老兵心中十分感動,隻能難堪地道:“將軍,不是我不歡迎您,隻是我家實在是……”
虞厲珩看著他,拍了拍他那蒼老的手,老兵忍下眼裏的淚水,哽咽著道:“將軍隨我來。”
虞厲珩扶著老兵,就不好抱虞汀汀了,但老兵因為腿瘸了,所以走路本也走不快,虞汀汀雖然因為穿得多行動不便,倒也能跟著走。
胖婦人聽了一會兒,已經看明白眼下的情況。
剛剛甩開她的人,是將軍,那位傳說中的戰神將軍。
在北域,就沒有人不知道戰神將軍的名聲,她竟然不知道這死老頭子跟戰神將軍關係如此親近。
早知道,哼……就能多榨不少東西了。
她湊到虞汀汀跟前,殷勤的道:“小小姐,我瞧著您走路辛苦,您若是不嫌棄,我抱您走如何?”
她好似忘記剛剛虞汀汀打她的事情,也忘記了因為那事情對虞汀汀生出的仇恨。
虞汀汀看著她,笑嘻嘻的道:“可是我嫌棄你呢……”
此人原本生了一個大福氣的長相,偏偏愣是把福氣作沒了,如今一臉橫肉。
胖婦人被虞汀汀嫌棄,也不生氣,依舊小心翼翼地舉著手,虛虛的在一旁護著虞汀汀。
老兵道:“將軍,我可以自己走,您還是抱著小小姐吧!”
不等虞厲珩說什麽,虞汀汀連忙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我走不動了,還可以飛……”
“不信,你看……”她當場給老兵表演了一個飛。
因為穿得過多,像一顆飛起來的氣球。
老兵一下子就被她可愛到了,同時也被嚇到了,驚呼:“小小姐您快下來,我相信您可以自己走,也可以飛。”
看到虞汀汀安穩落地後,他不住地誇:“小小姐可真厲害,往後一定能比將軍還厲害。”
將軍可不會飛呢。
三人有笑的到了一座不錯的宅子跟前,老兵推門進去,聽到動靜迎出來的人看到老兵,本能的就臉色一垮。
胖婦人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打著哈哈道:“將軍今日能來我們家,可真是我們家的榮幸。”
“大俊二俊,還不快去給你們爹和將軍端凳子,老大家的快去倒水,老二家的快去我屋把大娃二娃他們果子糕拿出來給小小姐吃。”
大俊二俊眼珠子靈活的轉了轉,笑眯眯的就去端凳子搬椅子,二人交換了一個視線,大俊端著凳子去給老兵坐,嘴裏還孝順的念叨著:“爹,您腿不好,坐這個矮凳子方便一些。”
二俊則是把家裏最好的那把大寬椅,也就是平常胖婦人才能坐的椅子端給了虞厲珩。
這位可是個將軍,好好伺候嘍,等會兒他走的時候肯定會給他們好東西。
這些年,隻要是軍營的人來他們家,都會給老頭子帶東西。
而且這將軍,跟過去那些來的人看著就不一樣。
這個小小姐,他可是眼尖的看到她穿的那鞋子,是金線繡的。
一個破女娃娃,都能穿這麽好,足以見得家裏肯定是錢多得沒地方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