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俊聽到虞汀汀的話,就要去捂她的嘴,二俊則是指著虞汀汀破口大罵:“你個小賤蹄子,你娘才偷人!”
虞汀汀驚訝的看著他:“哇,你怎麽知道的?”
“你難道也跟我是同道中人?”
安寧侯夫人,的確也不清白,跟著胖大嬸半斤八兩。
二俊以為虞汀汀年紀太小,不懂偷人的意思,隻能惡狠狠的道:“大哥,抓住這臭丫頭,把她嘴巴打爛,我看她以後還敢不敢亂說話了!”
他們這會兒憤怒上頭,已然忘記了對虞厲珩和虞汀汀身份的敬畏。
胖大嬸還在抹著淚,淒淒慘慘的道:“小小姐,你小年紀怎能如此歹毒,就不怕天打雷劈麽?”
“砰……”
“夠了,住嘴!”老兵抓起一個茶碗朝胖婦人的方向砸去。
而後又殺氣騰騰的看著大俊二俊:“住手!”
他是戰場上廝殺過的人,這會兒真的動怒身上那股子血腥氣怎麽壓都壓不住,一時間倒是將這三人給鎮住了。
老兵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的時候,眼裏隻剩一片冷漠:“你們幾個,帶上你們的東西,離開這個家吧!”
他相信虞厲珩的話,不需要任何證據。
將軍不會騙他。
而且,這些年,有些事情,他也並非完全不知道。
他隻是瘸了,又不是瞎子。
胖婦人知道在這些鐵石心腸的人跟前賣慘也沒有用,她幹脆不裝了,橫眉冷目的指著老兵罵道:“你憑什麽趕我走?”
“我替你送走了你爹娘,雖然大俊二俊不是你的兒子,但他們也喊了你這麽多年的爹,白得兩個兒子你有什麽好吃虧的?”
“更何況我還給你生了一個兒子,我哪裏對不起你?”
她這話一出,直接給虞厲珩和虞汀汀這兩個見多識廣的都給驚住了。
是何等的厚顏無恥,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老兵大概是習慣了他們的不要臉,冷漠的道:“你們若是不安安靜靜的走,那你們這些年囤積的東西,就不用帶走了。”
胖婦人往椅子上穩穩一坐,跟一座小山一樣:“我不走!”
大俊二俊也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坐。
大俊還嬉皮笑臉的道:“爹,你娘說得對,我們都喊了你這麽多年爹了,你可不能這麽無情,聽這些外人挑撥。”
二俊更是道:“三弟在軍營,往後是個什麽樣子還不知道,隻有我和大哥才能在您身邊盡孝,這些外人今天來看你一趟就走了,往後您有個頭疼腦熱的,還不得靠我們娘三?”
“你把我們趕走了,要有個什麽事,你死在家裏恐怕都沒有人知道。”
三人簡直是有恃無恐,因為他們都知道,很多人活著的時候再苦再累都可以接受,唯獨忍受不了死了之後沒有人收屍。
所以二俊這話一出來,原本鐵了心要把他們趕走的老兵,沉默了。
他不僅是擔心自己突然在家裏死了都沒有人收屍,更擔心三兒子在軍營心裏總牽掛他以至於不能好好做事。
人在軍營,最好心裏沒有太多牽掛,有太多牽掛,上了戰場不能專心應敵,被人鑽了空子就慘了。
虞汀汀看了看老兵,又看了看那嘚瑟的三個人,再看了看她爹爹,小小的臉蛋上,是大大的疑惑,她十分不解地問:“活著的時候都過不好,這人死了啥感覺都沒了,有啥好擔心的?”
“難道不是應該先把眼下的每一天活好嗎?”
其實虞汀汀一直都有一個很大的疑惑。
過去她跟著豐和道長在那些村裏去給人辦白事的時候發現,很多老人生前活一輩子人,用的錢可能都沒有死了那一遭辦白事用得多。
辦白事要辦席,可那辦的席死了的人一口都吃不到。
尤其是一些女子,因為沒有上桌的權利,就算是活著的時候家裏辦席,或者是去別人家吃席,也都是端著個碗在一旁吃剩下的。
桌上那些好酒好菜全都是男人吃了。
但她們死後,她們的兒孫反而為了她們大辦宴席,虞汀汀第一次去給一個老婆婆辦白事的時候,還以為她的兒孫是在慶祝那個老婆婆死了呢。
但村裏人說不是這樣的,說老婆婆家的兒孫對她都很不錯。
她可迷惑了,對那老婆婆很不錯,那老婆婆活著的時候,用這般喪事的錢,多給她吃點肉,買點藥,也不至於讓她死那麽早。
虞厲珩看著老兵被磋磨得七老八十的樣子,沒有說旁的,隻道了一句:“看你現在這身體,若是再不好好保養,應該撐不了幾年了。”
“你死了,你的三兒子就失去了父親,他的一切便隻能由他母親做主,我瞧著你這夫人對你那三兒可沒有前頭兩個兒子上心。”
“你的家人,你也比我們更加了解,或許你應該好好想一想,你若是早早死了,你三兒會被他母親如何對待。”
一個人的觀念,很難改變。
虞厲珩雖然也覺得身前事比身後事更加重要,但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身後事很重要,生兒育女就是為了身後事。
他不會去改變老兵的觀念。
隻會提醒他。
老兵心頭一凜,他的人生,因為他們已經爛成這樣了,他不能讓兒子的人生,還被這三人糟蹋。
若是他死了,這婦人一定會如同欺壓他一樣,欺壓他的兒子。
他冷聲道:“什麽都不用說了,你們趕緊離開吧!”
“若是不願意,那我就隻有請官府的人來幫忙了。”
他說了這話後,還請虞厲珩幫他寫了一封休書,這樣的妻子,他是斷然不敢留在身邊的。
隻要他休了這個女子,即便哪一天他突然死了,一個被休棄的母親,就不能冠冕堂皇地去拿捏他的兒子。
大俊二俊原本還想鬧,但被那胖大嬸看了一眼,她接過休書,同兩個兒子和兒媳婦道:“收拾東西走吧!”
她突然一下這麽幹脆,讓老兵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待他們隻收拾了一個小小的包袱就走過後,老兵的心裏不由得生出了幾分不安。
虞汀汀道:“他們是想等我們走了,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