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諳迎上柏安衍的目光,過了半晌才開口。

“昨天是夜裏戌時,剛打過一更,榮侯府上就發生火災,據說榮安縣主就在房間裏被燒死了,慘不忍睹,就是失火原因至今還未找到,榮家明天就要下葬。”

這段話沈南意也聽出來點端倪,有些意外,“這麽著急下葬??”

“夫人有所不知。”梁諳解釋道“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葬儀一切從簡,不會停靈。”

可他不知道沈南意糾結的不是停靈,而是失火原因還未查清,就這麽急著下葬。

後來,梁諳引人到房間門口,“這是二進院客房,梁園房間很多,諸位自己選就好,府上有丫鬟,仆役,還有管家,有事盡管吩咐,我還要去私塾教孩子, 失陪。”

沈南意應聲,“梁公子自便。”

等人走後,柏安衍神色疲倦,手扶額有些發暈,沈南意扶住他,“這是乏了?”

“嗯,孤累了。”柏安衍聲音很輕透著疲倦,微微抬眸,“娮娮,可以先去四處轉轉~”

沈南意愣住了。

四周的人也錯愕地看著他們——

很快,飛廉打破這凝滯的氣氛,“啊,都跟我走去選房間,今天天氣好熱。”

飛宴在原地近距離觀察柏安衍和沈南意的表情,一臉疑惑,剛要開口就被兩個黑羽衛架走,德叔臨走時更是一臉欣慰地看向二人。

轉眼間,這地方就剩下柏安衍和沈南意兩個人。

“公爺,怎麽知道我叫娮娮?”沈南意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狐疑地盯著他,不過,她很快就想通,“你調查我?還知道我些什麽?”

她心底泛起不安,可又帶著一絲希冀。

與其說自己查身世,倒不如讓權勢滔天的柏國公來幫自己,她第一次產生期待的念頭。

他的眉眼間有一抹笑意,輕聲低沉地說,“沒有了,沈姑娘應該不會介意孤這麽叫吧,畢竟你現在對外是我的妻子,總得有些愛稱。”

“我……”沈南意感覺到臉上浮現燥熱,雙手捂著臉,“禮尚往來,我該叫你什麽愛稱!!”

她覺得自己臉皮都變厚了,也顧不上害臊不害臊,隻想麵子上過得來!

“夫人,喜歡叫什麽都可以。”柏安衍負手,慢慢附身湊近,饒有興致地盯看,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寶,“不用再選房間,晚上陪孤一起睡。”

沈南意眼睛瞪得更圓了,臉上的紅雲從臉頰一路躥火到耳根。

他視線轉移,落在發紅的部位,笑得更明顯,“紅撲撲的小耳朵,還挺可愛。”

“喂……”

沈南意雙手改為捂著耳朵,剛要嚷嚷起來,門“啪”地關上了。

柏安衍進屋了,還把她關在外麵。

風吹起,樹影搖晃,蹲在樹上的黑羽衛俯瞰這一切,似乎懂了點什麽。

“沈姑娘離這麽近,這要是旁的女子早就被扔出去了。”

“看半天白看了,公爺明顯對沈姑娘有意思,這情毒都不管不顧了。”

“我覺得她會真正成為我們的夫人,以後可得好好對她。”

……

沈南意從地上撿了塊石頭,直接以投手榴彈的姿勢扔到樹幹上。

樹上頓時噤聲。

“都是些什麽暗衛,聊天聲都這麽大,聽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沈南意紅著小耳朵一路小跑。

梁園是個三進院,竟然和竹溪縣柏宅差不多大小,府上丫鬟,仆役,護院一應俱全,可以看得出來這梁諳是個有錢的地方土著,賀郡守之所以讓他來招待,想必之前也是熟識,那麽自然對柏安衍的身份心知肚明。

她坐在廊凳上,憑欄觀賞荷花池中的荷花,粉嫩的荷花開得十分嬌嫩。

“你們怎麽看門的,我是唐天雅,唐家大小姐啊!!”

“你們別攔我,我要進去見人!”

門口一番吵鬧,有名綠衣女子直接闖了進來,轉眼間就走入遊廊。

很快,急促地腳步聲傳來——

沈南意坐在那看荷花一動未動,可腳步聲卻停在她的麵前。

“喂,怎麽沒見過你,新來的丫鬟躲在這偷懶??”女子端著袖,長得一臉刻薄樣,“本小姐跟你說話,怎麽不理我?”

沈南意回頭,目光上下打量著她,“還以為被綠豆蠅纏上了,原來是根苦瓜。”

下巴寬窄,脖子還長,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命的人。

“你說誰是綠豆蠅,苦瓜??”唐天雅氣得胸膛劇烈起伏。

沈南意站起來,以身高優勢壓她,笑道,“說你嘍,矮苦瓜!”

“你!”唐天雅揚手就要扇過來!

手掄過來的前一刻,沈南意鄭重地說,“我不是丫鬟,是梁諳公子安排住在這的貴客,你要是敢動手,最好掂量掂量後果!”

唐天雅急忙收了手,不過,恢複平靜之後,她反而開心了,“貴客都住下了?”

“是的,住下了。”

“那……那位公子也住下了?”

“沒錯。”

唐天雅一時來了興致,攏了攏頭發,抬腳就要走,“那我可不跟你廢話了,我要去找那位公子,聽說是從王都來的,一定是位貴公子,要是能嫁給他就……”

沈南意往後靠在梁柱上, 抱著臂,一臉鄙夷,“祝你好遠,但願不會被扔出來,摔個半死。”

這完全是憑經驗而談。

“你在咒我??誰敢扔我?我可是唐家大小姐!”唐天雅轉過來,急忙折返,也抱著臂和她對峙,“我看你就是在嫉妒,你肯定是被扔出去過,所以才會這樣。”

“我這麽天生麗質,我見猶憐,怎麽能和你這賤人比?”

沈南意看她頓時覺得反胃,幹嘔了幾下。

“怎麽,被我猜中了,你竟然是賤籍的??哇哈哈哈哈!”

“你這賤人配賤籍還真是不錯,就你這樣的給我提鞋都不夠!”

唐天雅下巴揚起,這身上悠然升起優越感。

而沈南意隻回了她兩個字,“聒噪。”,然後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往下一用巧力,“哢”她下頜骨被掰下來,脫臼了!

“你不是愛說麽,那就別閉嘴了!”

唐天雅瞪大眼睛看著她,嘴巴成了“o”型再也合不上,隻能嗚咽說著幾句,“你個賤人!你混蛋!”

“還在罵?是不是想讓我卸了你腦袋??”

沈南意掰了掰手,指節“哢哢”作響,那清脆的關節聲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唐天雅麵露驚恐,張著嘴轉身就跑,風帶過她身上的味道。

“站住!”沈南意猛地叫住她。

唐天雅害怕地往後退,沈南意卻一步一步上前,湊在她身上聞了聞,隨即拽下她腰間的香包,仔細觀看,“你身上也有這股味,從哪弄到的香包??”

她可以確定香包和水猴子身上的荷包同款同味,也是女士身上的味道,正要追問,那綠衣的唐天雅逃之夭夭,不見蹤影。

“跑這麽快,我是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