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聲過後,是龐黑和副將一前一後上樓。

在捌號房間門口,他又給副將一巴掌,咒罵他的無能和軟弱,咒罵他沒能讓他住在更舒適的地方,最後直接將人一腳踹走,自己一個人進屋房門緊閉。

飛廉咋舌,對待自己部下有嚴苛的,沒見過這麽過分的。

後來,整個過道十分安靜。

亥時,沈南意從房間裏出來,對門口的人說道,“公爺我守著,辛苦將軍了,回房休息吧。”

飛廉點點頭。

他們各自回房關門時,眼神瞥見船主帶人往捌號房間裏搬浴桶。

沈南意搞不懂,都大半夜了,還有人想洗澡,這個龐黑子還真是夠折磨人的。

或許是關門聲有點大,吵醒**的人。

柏安衍轉醒,轉過頭看向門口,“發生何事了?”

他的嗓音沙啞,透著一絲擔憂。

“沒事,就是龐黑將軍大半夜要洗澡,船主正在往他房間裏搬大號的浴桶,人多弄出來點動靜,我剛才開門看看熱鬧。”

柏安衍疲累地閉上眼睛,清冷交代,“不要去招惹他。”

沈南意爬上他的床榻,盤腿坐在他的腳下位置,起了好奇心,“柏國公可是隻手遮天的人物,從您口中還能有忌憚的人?”

“娮娮可知癩蛤蟆?”他忽然轉移了話題。

“知道啊。”

沈南意一臉茫然,話音剛落她就頓悟,“你是說龐黑是癩蛤蟆,不咬人膈應人?!”

她爽朗的笑聲蔓延開,柏安衍睜開眼睛,對她無奈說出兩字,“矜持。”

“矜持是什麽?能吃嗎?竹老頭兒可從來沒教過我,他隻教我率性而活,為自己而活。”沈南意對他的這句話不以為然。

柏安衍再次閉上眼,放棄和她爭辯,左手掀開被子一角,“進來睡覺。”

“你病了,我要看護你,你先睡。”

“這麽晚不睡難不成是在贖罪,讓孤明確知道這次毒發是因為你的毒?”

沈南意趴過去,有些意外,“公爺知道我有毒,那還想讓我爬進你的被窩?”

“夫人有毒,正好和夫君以毒攻毒。”

“誰是你夫人,公爺莫不要入戲太深。”

朦朧間,柏安衍長臂摟住她進懷裏,“總有一天,孤讓你知道這一切就不是戲。”

聞著柏安衍身上的藥草香,二人沉沉入睡。

子時,沈南意被風聲吵醒,她拿開柏安衍的胳膊,披了件衣服就下床。

“咚!”門忽然被什麽撞了一下。

緊接著門上就映出一個從左到右飛過的人影!

沈南意拎著茶壺疾步上前開門,向右看了看過道,可事實上什麽都沒有,加上對門住的是飛廉,若是有人他一定能第一時間發現,如今他沒出來, 就說明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夫人,有什麽需要嗎?”船主從左邊的樓梯上來,正好看見門口的人。

沈南意回頭看到船主,心緒平靜下來,將手中的茶壺交給他,“渴了,幫我打點水吧。”

船主是背著出診箱過來的, 看見茶壺直言道,“夫人門口有根紅繩,你拽一下,小蘭就上來了,茶讓她是打,我得去看看叁號房間的客人。”

“她怎麽了?”沈南意扭頭看去隔壁。

船主道,“可能是傷寒加重了,具體的去親自看看,失陪。”

後來船主叫開門,直接進入看病。

沈南意也沒有繼續睡覺的困意,索性從房間中出來,還未溜達到走廊的一半,就聽見捌號房間一聲厲吼,“滾!”

屋裏傳來摔杯聲,小蘭哭著嚇跑,沈南意也徹底打消往那邊走的念頭,折返回來關上門打算再來一覺,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再次傳來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死人了!!”

這句話瞬間就驚醒在睡夢中的沈南意。

柏安衍淺眠,撐著身子坐起來,一頭黑發垂在胸前,他微微皺眉,已經感覺到外麵有事發生。

“今晚還真是不消停。”沈南意起身再次披好衣服。

門口響起敲門聲——

“公子,有命案發生!!龐黑將軍死了!”

柏安衍掀了被,扶著床沿也下床,沈南意擋在他的麵前,“公爺身體尚未痊愈,應多休息,我去看看吧。”

“好,那你先去。”

沈南意把柏安扶坐下,然後從窗下拎起她一箱子的驗屍工具。

走廊中,飛廉站在貳號房間門口,老夫人和嬤嬤站在伍號房間門口, 副將是從樓下趕上來,捌號門口是船主貴夫人在講話,小蘭在一旁瑟瑟發抖。

其餘的人都在房間內,沒有出來。

沈南意走過來,問道,“船主,這裏發生什麽事了?”

“哎呀,龐黑將軍死在房間裏,這可如何是好!!我這沒法跟賀郡守交代啊!!”船主很懊惱,他也算第一時間封鎖現場,同時也看出來現在還沒驗屍。

沈南意徑直往裏走,卻被攔住,“我是刑部仵作。”

雖然沒正式的官憑和文書,但刑部確實被柏國公管製,將來就職也是在刑部,也就算是提前公布身份。

老夫人眼眸一沉,連呼晦氣的往後走了走。

船主有些意外,聽到她是仵作後,直接就讓路。

沈南意是第一次走入龐黑子要住的船主屋,這裏布置和其他地方沒什麽區別,就是麵積會大一點,剛走幾步就遇上地上的摔碎還未收拾的茶杯,這應該就是子時那是屋中摔碎的那隻。

她接著往裏走,就看見屏風後有一個很大的浴桶,裏麵仰麵浮著死者龐黑。

船主也過來,站在沈南意旁邊直呼奇怪,“夫人,現在是夏季,我亥時搬過來浴桶加的洗澡水也是熱水,可這人卻是被凍死的,這真是太奇怪了!!”

“凍死的?”沈南意眉毛一挑,這屍體有趣了。

不過她倒是沒表現出來多大的興趣,直接讓船工把人從水裏撈出來放在兩張拚在一起的桌子上。

沈南意打開驗屍工具,戴上手套和麵巾,嚴肅道,“是不是真的被凍死的還要檢驗之後才知道,船主回想一下剛發現凶案現場時,房間裏可有什麽味道?”

她這邊開始驗屍,船主看向外麵,說道,“我不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是外麵那位曹侍郎夫人先發現的。”

沈南意轉頭看了一眼門口的貴夫人,清冷道,“那就讓侍郎夫人複述一遍當時是什麽樣的情況,不要放過一絲細節。”

可侍郎夫人卻不樂意了

“你誰啊,你們都是誰啊, 我都說過一遍了,憑什麽要我複述,難不成是懷疑我???”

就在這時,門口有人過來,人群之後傳來一句頗有威勢的話。

“隻是複述經曆,侍郎夫人有何不敢?莫不是心虛了?”

侍郎夫人回頭一看來者,頓時往後退了一步,微微行禮,態度更是一百八十度轉變,“我說,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