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殘陽似血,昏黃的餘暉包裹著36號城市的鋼鐵叢林。

第五區,某大樓頂層,菱形窗戶鏡片形成反射,刺目,耀眼。

突然,一台智能手機橫飛而來,速度極快。

嘭的一聲響,手機嵌入窗戶,鋼化玻璃蔓延蜘蛛網狀的碎裂紋路。

哢嚓~哢嚓~哢嚓~

碎裂的鏡片倒映著不遠處的青年。

他穿著純白西裝,滿臉怒氣,掀翻身旁的小圓桌。

兩杯插著吸管的奶茶摔在地上,乳白色的**滲透杯子與杯蓋之間的縫隙,流淌一地,淡淡的茶香與奶香彌漫在空氣中。

青年正是趙誌軒的哥哥——趙長青。

他雙手捏拳,呼吸粗重,怒目瞪著遠處的智能手機。

手機質量很好,哪怕嵌入鋼化玻璃內,依舊保持在通話中。

“有事好商量,這個不是剛才出的價有點低嘛,所以我才找你再談一談。”

手機裏傳來李懸塵略顯尷尬的聲音。

趙長青大聲咆哮道:“真他媽敢要啊,打傷了我弟,還問我要錢,剛才你要300萬,我已經是在極大的忍耐下答應的。”

李懸塵陪笑兩三聲,說道:

“報價不太合理,總得商量商量不是。你看咱冷姐,冷清凝,那可是全聯邦都排得上號的頂級醫生。她出手那費用指定不便宜啊,我剛才少算了……少算了器材費,還有一些藥品使用之類的,趙公子你大人有大量,財大氣也粗,何必與我這個跑腿傳話的發這麽大火氣。”

趙長青用力踏步,快速走到嵌著智能手機的窗戶前,拽下手機,放在嘴邊。

“李懸塵,LV3超凡者的胡作非為也得分對象的。”

“隻是跑腿傳個話而已,趙公子何必這麽大火氣。事兒是這麽回事兒,那你要是不樂意,我再去問問。”李懸塵打哈哈。

“別在我麵前演戲,黑鋒巷裏能指揮你的人怕是沒幾個吧。”趙長青死死捏住智能手機,兩邊太陽穴暴凸青筋,一字一頓道:“黑鋒巷的規矩何在?”

“隻是些許醫療費,並不涉及師父定下的規定。”李懸塵的語氣越發吊兒郎當。

“行啊!”趙長青嘴角抽搐,齜起虎牙,“不過本人喜歡用現金,晚上11點,巷口來拿吧。”

言語落地,他掛斷電話。

哢嚓,哢嚓,哢嚓~

智能手機被捏得變形,屏幕崩彈細小碎渣,紛紛揚揚落向地麵。

“去,把人手召集過來,我要第五區所有的打手在兩個小時內出現在我麵前。”趙長青下達吩咐。

不遠處,黑西裝壯漢點頭,轉身推開天台的門。

趙長青遙遙望向第七區的黑鋒巷,目光像是能夠穿透重重阻隔。

“高手多,又如何?錢給到位,怕沒有高手助陣嗎。”

他攤開手掌,手指向回勾了勾。

身後,穿著比基尼的漂亮女子從胸前的溝中拿出一部智能手機,恭恭敬敬遞出。

趙長青接過,又撥通了一個號碼。

短暫的聯絡後,他放下手機,眼底閃著凶光。

“36城市內,趙家人從來都不容輕辱,更何況那人是我弟!”

…………

夜晚九點,36號城市喧囂的開始。

距離黑鋒巷巷口不足百米,有一間風格老舊的酒館。

酒館的名字是布魯維克托的避風港灣。

門內,悠揚的音樂契合窗外的夜色,嘈雜中藏著幾許靜謐。

緊貼著落地大窗的卡座,趙長青翹起二郎腿,半躺半坐長條的真皮沙發,他左擁右抱,摟著曼妙女郎,兩隻眼睛牢牢盯著黑鋒巷的巷口。

周圍或站或坐的打手至少來了兩三百人。

留著莫西幹頭型的壯碩女人,滿臉紋身宛如鬼畫符的胖子,身材瘦削的迷彩服大叔……

各式各樣的打手,來頭也各不相同,唯一的相同點就是他們都為錢而來。

混跡第五區多年,趙公子多金如礦山的名頭絕非浪得虛名。

打手們劃分出許多小圈子,私底下小聲交流起來。

“一次性召集所有打手,到底是要找黑鋒巷裏哪一位的麻煩?”

“別是跟整個黑鋒巷開戰吧?”

“傻缺講笑話,想屁吃!我們這幫人麵對十二刀鋒,一個照麵就得全部嗝屁。”

“不可能的,趙公子再囂張再沒有下數,他也一定知曉黑鋒巷到底意味著什麽。”

“可是,他是趙家人,趙家在36號城市與皇族的區別並不大,萬一真的想不開呢?”

這時,黑鋒巷的巷子口走來兩道人影。

其中一人是李懸塵,另外一人是王峻。

等到看清楚王峻的樣貌,趙長青眯起眼睛,自言自語:

“也有你一份?”

話音未散,啪一聲脆響,趙長青拍案而起,甩開懷裏的姐妹花。

蹬蹬,蹬蹬,蹬蹬~~~

他的步伐有力,皮鞋踏在木質地板上,發出此起彼伏的聲音。

周圍的打手們紛紛透出目光。

“想要拿這筆錢,還得看本事夠不夠用。”

趙長青站在酒館大門口,手中拎著純黑色皮箱,側頭說道:

“門一開,你們就一股腦衝出去,把那兩人往死裏揍。”

“不行啊!趙公子,那兩位中有人是十二刀鋒之一的暗影刀鋒。就咱們這點人手,還不夠他塞牙縫。”

趙長青狠狠跺腳,冷著眼凝視說話之人。

突然,一根漆黑的長鞭捆住說話者的脖子,猛力勒緊,然後向後拽動。

嘭!!!

人當場倒地,被拖到酒吧角落。

角落處,三位頭戴黑色紳士禮帽,身穿筆挺紅西裝,腳踏黑色高跟鞋的女人對著眾人展露笑顏。

“各位紳士女士,晚上好。”

這三位紅西裝美女容貌極度相似,外人無法看出區別。

她們同時開口說話,聲音疊成三重混響。

周圍一眾打手紛紛失聲,神色間難掩驚恐。

怎麽會是她們?血貓三姐妹!

這三個家夥可是道上出了名的殺人不眨眼。

戰鬥風格瘋狂且混亂,除了給錢的雇主之外,不論是友方還是敵方,通通殺無赦。

霎時間,酒館內安靜無比。

打手們要麽後退一步,要麽左顧右盼,都在想著應該怎麽跑路。

他們不想成為炮灰,更不想同時麵對李懸塵和血貓三姐妹。

四位LV3超凡者的戰鬥,一個不慎就會成為陪葬品。

趙長青站在門口,冷眼掃視眾人,把打手們的反應一一收入眼底。

他看出了打手們潛藏心底的忌憚,當即承諾道:“不用怕,她們姐妹三人絕不會對你們出手。”

周圍眾人無一人應聲,沒有人敢出聲質疑,但他們的態度說明了一切。

這時,黑色長鞭猛然甩動,先前多嘴被勒到昏迷的人倒飛起來,砸落到人群中央。

“這位小兄弟還活著就是最好的證據。”

血貓三姐妹同時開口說話。

啪!長鞭隔空輕甩,抽打出一聲脆響,她們接著說道:

“趙公子可是趙家的人,他給的錢很多,多到足以讓我們三姐妹徹底興奮,因此,我們不會製造多餘的殺戮。”

“諸位若是還不放心,大可從後門離開。”

說著,她們齊刷刷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吧台拐角處的通道,那處通道沒有亮燈,黑黢黢的,但卻可以通向外麵。

打手們看著通道,有人心動,更有人害怕,怕的是這僅僅是一次測試,正好找出念頭搖擺者,拿來血殺祭天。

咕嚕~咕嚕~

人群越來越猶豫。

門外,王峻和李懸塵並肩走向酒館門口,距離還剩不到20米。

內部混亂若再繼續,這架沒法打……趙長青眯了眯眼,舉起右手,喊道:“之前承諾諸位的報酬再翻三倍。”

聞言,打手們眼中綻放精光,每個人都像是餓了百裏路途忽然看見血食的野狼。

“好,就衝趙公子這份義氣,老牛第一個頂了!”

“沒錯,趙公子一怒為老弟,義氣無雙,讓錢某佩服,這個忙老子幫定了。”

“搞搞搞,搞起來,人這一輩子不就是拿命來賭前程。”

“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幹他娘的。”

“趙公子大氣,給的實在太多了。”

酒館裏的氣氛轟然統一,搖擺不定的人心頓時凝定。

兩三百位打手再也無人回頭去看前往後門的通道,他們的眼珠子緊緊盯著酒館門口和落地飄窗。

趙長青心頭微定,向血貓三姐妹點了點頭。

血貓三姐妹邁開貓步,似慢實快,穿過人群,走到趙長青身旁,“咱們姐妹三人同樣翻三倍?”

趙長青眼底閃過一抹陰鷙,壓低聲音道:“不,你們是五倍,但是,我要確保事成,必須接回我弟。”

咯咯~~咯咯~~咯咯~~

三姐妹從輕笑到大笑再到癲笑,越笑越是收不住聲音。

“好嘞,今天這事兒必定給您辦成了。”

長街上,王峻邊走邊說:“塵哥,你兜得住嗎?裏麵少說也有兩百人了。”

“嗬!”李懸塵歪嘴一笑,拍拍胸脯,“放一萬個心,待會你等著瞧就是,黑鋒巷的暗影刀鋒可不是浪得虛名。”

王峻眉毛輕挑,愈發覺得不靠譜,悄然放慢腳步。

一步,兩步,三步……

王峻悄然落後半個身位,方便隨時跑路。

李懸塵側頭,斜眼,鄙夷道:“阿峻,這是做啥呢?”

“預留距離,方便觀摩塵哥裝逼。”王峻理直氣壯。

李懸塵嘴角上揚,連拍王峻肩頭,“裝逼這個詞用得太過粗俗,我不是那樣的人。”

滿臉舒暢,說這種話,毫無說服力……王峻點了點頭,說道:“不是裝逼,是人前顯聖。”

愣了愣神,李懸塵反應過來,然後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傳向酒館門口,酒館門口傳來三姐妹的癲笑,兩種笑聲似有不同,卻有相似,彼此交融起來,頗為魔性。

李懸塵驟然收聲,對王峻豎起大拇指。

“阿峻,你且站在這,看好了!暗影刀鋒出馬,最不怕的就是群戰,酒館裏麵的人再多,到我跟前都是土雞瓦狗。”

王峻頷首,回以大拇指,煞有介事道:“塵哥,你一定行的,為了六百萬,奮鬥!”

突然,李懸塵撓撓頭,沉聲問道:“要不,提成再高點?畢竟動起手來,人還蠻多的。”

王峻沒有正麵拒絕,輕聲反問道:“土雞瓦狗一隻,十隻,一百隻,一千隻,對塵哥來說有區別嗎?”

呃……李懸塵眨巴眼睛,隔了兩秒,說道:“沒有。”

言罷,他猛然扭頭,快步走向酒館。

一道道暗影從地麵升起,數不清的純黑之手環繞周身。

半徑百米內,所有的光源都在閃爍,然後逐漸趨於暗淡。

這一刻,LV3超凡者的壓迫力展露無遺。

“哈哈哈哈……”

酒館內,血貓三姐妹的癲狂笑聲愈發高亢。

“大姐,門外的臭男人看不起我們呢。”

“那就**他,讓他知道血液滲透毛孔,從體內鑽出來的恐懼。”

“不行哦,大姐總是那麽血腥,人家喜歡優雅點,二姐,你說呢?”

“鞭子勒住脖子,扯下腦袋,頭顱歸我收藏,其他的你們倆隨意爭。”

三姐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三人同時開口,就像是一個人分飾三角,但她們偏偏又是三個不同人。

怪異,荒誕,違和。

趙長青聽得很不得勁,汗毛一根根悚然立起,就像變成了鋼針,即將紮穿白色西服。

三姐妹不再言語,笑聲也逐漸收斂。

咯~咯咯~~咯咯咯~~

她們的聲音愈發悠遠,身形模糊到幾乎看不見,就像是上帝之手悄然調色,把姐妹三人的透明度調到了100%。

下一刹那,酒館的門轟然破碎,木渣碎片成千上萬,向著門裏門外攢射。

咻咻咻咻咻……

“淦!”趙長青低聲喝罵,飛身撲到旁邊。

然而,木屑如刀,穿透力極強,他下意識避開了第一波後,第二波便是避無可避。

兩名穿著黑色西裝的壯漢喝吼一聲,快速衝到趙長青身邊,用身體護住趙長青。

鐺鐺鐺~鐺鐺鐺~

兩名貼身保鏢渾身肌膚快速變灰變硬,木屑射到表皮,不僅沒有破皮,反而發出金鐵交鳴聲。

趙長青的處境尚且如此,其餘打手的狀態絕不會好。

僅僅一輪木屑攢射,已經有五十多人倒地不起,手掌、手臂、大腿、胸腹……

傷口遍布,鮮血涓涓,酒館的地麵淌滿了鮮紅,刺鼻的血腥味充盈在空氣中,內部的空間本就不太通風,頓時加劇了氣味。

門外,王峻騰挪翻飛,利用靈動的步伐躲避激射的木屑。

他身手過人,又在開放的空地上,閃躲起來遊刃有餘,甚至還有餘力觀察李懸塵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