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層露台,鴉雀無聲。
眾人不知道王峻說的方案是否可行,目光不約而同鎖定在場的權威——曹卿荀。
臥槽!!!
曹卿荀震驚無比,心底似有十萬米波濤來回拍打。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但又明確知道自己沒有聽錯。
兩種治療方案,還真的有另外兩種治療方案。
“咳咳咳,都看著老子作甚?”
曹卿荀裝作滿不在乎,連連擺手。
孫鹿棠饒有興致,邊飲茶邊笑:“老曹,你是大師,在場的人隻有你知道王峻給的另外兩套治療方案怎麽樣。”
“急什麽急,容我想想。”曹卿荀對孫鹿棠豎起中指,然後埋頭沉思。
聞言,孫不悟心底燃起一絲希望。
他見過的進化規劃師不算少,其中不乏出身萬靈大學與希望燈塔的。
但是,那些人治療進化之殤時,很少能給出多套方案。
經過係統性的學習,擁有厚實的進化規劃師的基礎,仍然需要耗心費神,苦思冥想,才能想出一套。
王峻一次性給出三套,對於每一套治療方案的所需材料,能夠達到的效果,都給出了一定程度的預測。
兩相比較之下,簡直是天壤之別。
孫不悟在王峻覺醒的第二天見過王峻,他能夠判斷出王峻不是有意隱瞞實力,真的是才覺醒不久。
換而言之,王峻成為進化規劃師的第一次治療就是林幼薇,當時,王峻頂著被冷清凝質疑的壓力,也是那般自信,仿佛可以看穿林幼薇的身體,從如大海般渺茫的超凡材料中尋找到最為合適的。
或許王峻就是爺爺說的那種天才……孫不悟眼簾之下閃過金紅流光,心中的自語帶上三分期許:“再等等,看他規劃進化途徑是什麽情況。”
不一會兒,曹卿荀悠悠歎氣。
周圍人望向他,他卻看向王峻,仿佛在看一個怪胎。
“你一點都不緊張嗎?”
王峻搖搖頭,“給出方案就是想到什麽說什麽,僅此而已。”
想到就說,這位後生的天分有點高啊……曹卿荀說道:“你提供的三種方法都行之有效。第一種在某種程度上是最次的,類似於壁虎斷尾,蘇家丫頭從此隻能是一個普通人。”
王峻點頭,“對。”
曹卿荀:“第二種則是續命之法,無法根治,但卻有可能讓蘇小九通過自我修行解決問題,為什麽不選這種?”
王峻道:“兩個原因,一來LV3超凡者不是路邊白菜,很難找到契合條件又願意當保姆的,二來續命隻是續命,真想根治就是賭命,而且是概率極低的賭命。我既然當了進化規劃師,最起碼的職業道德總該有的,不會拿信任我的人的性命去賭。”
“說得不錯,”曹卿荀摸著下巴,嘴角不禁揚起微笑,“你沒有用第二種方法,比給出第三種方法更讓我欣慰。”
“既然說出了第一種,第二種,第三種,足以說明你的思考順序。”
“最差的方法你不滿意,想到了第二種,這種方法確實行之有效,而且還有微乎其微的根治可能。”
“換做不負責任的進化規劃師,隻怕已經迫不及待地給超凡者用起來了。”
蘇小九妙目輕眨,饒有深意地看向王峻。
先生給出方案時僅僅說了第三種……原來,原來先生當時已經絞盡腦汁。
這一刹那,她心底暗暗慶幸,還好找到的人是王峻。
蘇小九捏緊粉拳,抵住嘴唇,心中愈發相信:“深藍之月給予的啟示指向王峻,他就是沁玨姨媽卜算出來的人。”
葉蘇看看蘇小九,看看曹卿荀,低聲詢問道:“冷姐,曹老頭對王峻那家夥的評價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隻低不高,”冷清凝搖頭,“進化規劃師在聯邦的地位很高,給出一種治療方案就像賞賜別人恩惠的,大有人在。王峻能夠想出第二種,還看穿第二種的不足,並且想到更好的第三種……”
“未必是更好呢,鎮靈藥劑不一定有效。”葉蘇撇撇嘴。
“你不懂,但我懂。”冷清凝說:“這就好比我遇到了一個病人,她若切除心髒,替換人造心髒,可以活,但活的不會太好,我肯定會去想第二種方法,然後我想到了,有個高難度的手術,我可以完成,還能獲得口碑與利益,這時,我有99%的概率不會再去思考第三種方法,但是王峻不是,他本著為病人著想的理念,或者說,他根本沒有什麽理念,就是借著一腔赤子心,又一次思考與尋找第三種方法。”
“聽起來有點繞,”葉蘇撓撓鼻頭,“不過,能這樣做真的很厲害啊。”
冷清凝點頭,“對,很厲害,不僅是思維上能夠想到三種方法的厲害,更厲害的是他心靈上不肯放棄的執著與負責。”
孫鹿棠勾了勾手指,指尖**起無形氣勁。
茶壺中的琥珀色茶水受到氣勁引導,從壺口湧出,化作一條蜿蜒的水線,直抵王峻杯中。
茶到七分滿,水線消失。
孫鹿棠撫摸長須,含笑道:“醫者仁心。王峻小友當得這一杯茶。”
“確實。”曹卿荀罕見地沒有強嘴,頷首同意。
兩位老者的身份擺在這裏,態度罕見的好,甚至有著一絲老人對少年極為罕有的敬意。
葉蘇再如何懵懂,心底也如地震般撼動。
他,好像也沒那麽差,難怪小九選他來治療進化之殤。
葉蘇甩甩頭,不願承認自己的心。
“不對,不對,小獅子那麽喜歡小九,肯定會加倍用心,至少想出……想出6種方法!”
旁邊,孫不悟舉起杯,“阿峻,這杯敬你。”
餐桌周圍眾人齊齊舉杯,共同飲下杯中紅茶。
曹卿荀望向王峻,眼神裏多了幾分異彩,他沒有想過一個後生能有這般負責的態度。
初學者?又如何!
近120年的人生中,看過多少居高臨下的進化規劃師?
恃能自傲者,有之。
倚老賣老者,有之。
慚愧不慚愧啊?
曹卿荀聯想到自己十分鍾前的強脾氣,臉龐泛起一陣紅,好在他的臉龐本就紅潤光澤,周圍的小輩看不出端倪。
孫鹿棠凝音成線,調侃道:“老曹,剛才按住你,沒有按錯吧?”
“嗯。”曹卿荀拿起茶杯,輕抿一口,掩飾內心的尷尬與慚愧。
30分鍾後,20名LV1超凡者來到紅磚黑瓦的小樓門口。
分成兩列,每列各10人,整齊站好,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之情。
他們都知道這是一份機緣,能夠晉升LV2的機緣。
兩名進化規劃師的比試,其中一人是近來聲名鵲起的王峻,另外一人則是來自希望燈塔的亞曆山大·萊昂。
無論哪一位都可稱得上天才進化規劃師。
更何況,還有曹卿荀曹大師壓陣?絕對有名的大師級人物啊!
曹卿荀站在門口的台階上,聲音清朗而有力:
“左邊的一列歸王峻,右邊的一列歸‘小獅子’亞曆山大·萊昂。”
他抬頭看向天穹,此時太陽正高,陽光灑落臉龐,格外溫暖。
“現在時間還早,那就給你們充裕點的時間。”
“連續規劃十人的進化途徑,多少會有點累的。”
“老夫適當放寬比試條件。”
“萬靈大學中,進化規劃師給LV1超凡者規劃進化途徑,普遍用時在10到12分鍾。”
“你們倆……就按15分鍾來吧,也就是說,10個人,總共150分鍾,隨便支配使用,150分鍾後必須出結果。”
曹卿荀嘴角上揚,說道:“有問題嗎?”
“沒有。”王峻搖頭。
亞曆山大·萊昂露出大白牙,牙齒反射陽光,閃耀熠熠光澤,“給的時間太長了,5分鍾一人足以。”
曹卿荀搖擺食指,“別急,還有限製條件。”
“超凡材料的使用必須控製在D級之內,不準使用C級素材。”
“素材的總價值應該盡量控製,進化途徑潛力相當時,誰用的材料更加廉價且常見,誰則為勝利者。”
“這是常識,曹老先生不必多做解釋。”亞曆山大·萊昂嗤笑一聲,斜睨王峻,“怪我,我都忘了王峻還是一位初學者。”
被分配給王峻的10名LV1超凡者麵麵相覷,心底暗自嘀咕:
“巷子和社團裏麵流傳的不一樣啊,王峻先生不是高手來著?怎麽會是初學者?”
他們的心底被種下懷疑的種子。
亞曆山大·萊昂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規劃進化突進,還要當場見效。
那麽,進化規劃師和超凡者就不再是單方麵的施為,而是相互合作配合。
一旦超凡者心有疑慮,原本可能成功的,也會因為心中的破綻而失敗。
反觀另外一邊,被分配給亞曆山大·萊昂的10名LV1超凡者,各個臉上帶著被幸運女神眷顧的癡漢笑。
希望燈塔乃是聯邦的進化規劃師唯二的聖地,亞曆山大·萊昂又出自萊昂家族,能夠被曹卿荀稱為小獅子,足見其受到家族重視。
這等人物絕對不會是草包,反而是超級大腿。
對方為自己規劃了進化途徑,就是接下了淺淺的緣分。
有了這樣一層情麵,不論想不想去投效,總歸是一件好事。
小獅子和老獅子一樣,看似磊落,實則心機暗藏……曹卿荀眯了眯眼,看出亞曆山大·萊昂的手段,但卻沒有點明。
亞曆山大·萊昂走上前來,遞出一個密封的信函,“裏麵是我寫好的方法,用來治療蘇小姐的進化之殤。”
“王峻的方案我已經知曉,你的方案留在信函裏,等到你們完成進化途徑的規劃,我再行公布。”
曹卿荀頷首,收好信函,從衣服內兜掏出智能手機,調好150分鍾的倒計時,邊按鍵邊說:
“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