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步上前，王峻平舉右臂，千機傘快速撐開，轉瞬間變換形態。
三尺青鋒！！！
劍身八麵，劍脊剛直，羽毛般的花紋飄落點綴，微光的反射下，森然如冰，透著古拙與肅殺。
“這……”
連續後退幾步，前代澤兌議員麵龐抖動，幻化自身原本的樣貌。
漂浮的光影中，身披蓑衣的老頭搖了搖頭，“這麽多年過去，你依舊膽氣不足，難怪會選擇背叛。”
宋及雨像是沒有聽見，眼睛盯著王峻。
沉默幾秒後，他恍然大悟，“你沒有晉升，你還不是神明之境，你……以半神之境凝聚了神兵！”
嚴格說來，這份天資的確可怕，就連最為驚才絕豔的人王軒轅秀也未必就比王峻做得更好。
然而，沒有達到神明之境，不曾凝聚真神根基，就意味著戰力不足。
即便身上有著本源炁種加持，依舊無法比肩真神根基的強者。
換言之，宋及雨暫無性命之憂。
嘴角掀起笑意，微微鬆了一口氣，宋及雨說道：
“我還以為你能在短時間內成為真神呢，原來不過是天賦奇佳，卻未完全兌現。”
“殺你，應該是夠了。”王峻挑眉，輕抖手腕。
三尺青鋒錚鳴顫動，薄薄一層的流水附著劍身之上，流轉不息。
宋及雨眼瞳微縮，心底升起防備之心。
“神兵有靈，真意直述。”風可憐淺笑嫣然，“沒有想到啊，當年我隨手撒下的種子，如今已經成長為參天的大樹。”
宋及雨嘴角抽搐，轉頭說道：“風可憐，你不要自誤，議長閣下神通廣大，遲早都會救出我等，沒有必要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
“錯，全錯，我從來就不站在永生議會那邊。”
風可憐眉眼低垂，輕微搖頭，愣愣出神地看著王峻，然而，她的眼神定格在三尺青鋒流轉的水波微光裏。
那眼神充滿了柔情，好似可以穿透萬年時光，牢牢牽掛在那個絕世無雙的奇男子身上。
“若不是他的請求，我又怎願在這沒有他的世界上苟活到今天呢？”
聞言，宋及雨心神劇震，“你居然真的是內應？！”
風可憐搖了搖頭，不屑去看宋及雨一眼。
宋及雨不甘心，追問道：“為什麽？”
“問一個暗戀的女子為什麽，真是足夠愚蠢，”風可憐輕緩搖頭，“換做以往，我可沒有心思回答你，不過今天嘛，可以破例一回。”
她望向王峻，淺淺一笑，“隔著萬年時光，還能見到有他三四分神韻的你，我便說上一回又又何妨？”
王峻眉梢輕微抖動，多少感覺自己有被冒犯到。
風可憐閉上雙眼，回想了幾秒，說道：
“世人啊，隻知道中都千金台有一名求勝必勝，想敗必敗的女賭神，可卻不知道，女賭神在年少之時不過是一名淪落風塵的可憐人。”
“若非他的出現，可憐人又怎麽可能脫離魔窟？又怎會知道原來人生可以這麽精彩。”
“可惜，風塵女子殘花敗柳之身，又如何能夠陪伴絕代無雙的人王呢？”
兩行清淚劃過臉頰，風可憐睜開雙眼，眼瞳中的旋風劇烈旋轉。
宋及雨吼道：“是誰？”
“你還真是破壞空氣，”風可憐翻起白眼，不再搭理宋及雨。
雙手交疊，按著心口，這位兼具柔媚與颯爽兩種氣質的女人說道：
“我不怪他，我也不曾告訴他，隻是暗戀著就足夠了。”
“隻要能活在他生活的城市，與他呼吸同樣的空氣，便是我期盼的幸福。”
略作停頓，風可憐眼眶微紅，“然而，那一天，他找到我，說要去一個地方，交代了一些事，還吻過了我的額頭，就像哥哥吻著妹妹，那麽溫柔，那麽體貼。”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隻是他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所以不願接受任何女子的心。”
“舉世聞名的花仙慕容，傾倒天下的冰雪琴聖，一言可止萬種紛爭的陰魅鬼醫……太多太多優秀的女子愛慕他。”
輕咬下唇，微微跺腳，風可憐撇嘴道：“不談她們了……”
時隔萬年的飛醋都能自來吃，服氣！
王峻心底吐槽，麵上不動聲色。
緊接著，風可憐轉過話鋒，說道：
“那天談話之後，我便知道他要做一件大事，再也不會回來，因為，此去便等同於赴死。”
“若非如此，他那麽驕傲的男人又怎會拜托別人呢？”
歎息一聲，風可憐忽然笑了，臉頰飛起的紅霞猶如豆蔻年華的少女，甚至可愛。
“後來，我才知道他到底希望我做什麽，而我也找到了自己應該做什麽。”
雙手指著眼睛，風可憐說道：“我存在的意義就是替死去的他，好好看著後世，看著他期盼的那份光明到來。”
“瘋了，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宋及雨大吼，“他又不是你男人，又和你沒太深的關係，何必……”
“你不懂，所以，你該死！”風可憐眼神凶狠，“這世界上的人類並非全都是好的，有人如你這般，貪生怕死，有人愛慕虛榮，有人攀附權貴，有人偷雞摸狗，太多太多的惡臭，但隻要有他，我就擁有站在他想讓我站的位置。”
呼呼呼~~~呼呼呼~~~
狂風驟然升起，風可憐雙手平攤，掌心釋放風龍卷，化作十幾頭盤旋飛翔的青鳥。
宋及雨雙手抱架，左右環顧，冷笑道：
“一個隻有光影的老頭，一個不到神明之境的小子，一個材質特殊的金屬機器人，再加上你，也未必就能殺死我，而我會將今日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告知議長閣下。”
啪！
王峻輕拍腦門，說道：“對了，剛才忘記告訴你，澤兌與風巽兩個席位已經被出讓給了萊昂、神戶兩家的新任家主。”
宋及雨在一刹那間流轉了三個不同的表情：
(＠_＠;)
o((⊙﹏⊙))o
(╬▔皿▔)╯
沉寂半秒，他慌張說道：“不可能！！！議長閣下絕不會輕易拋棄……”
王峻抖擻劍鋒，甩出三兩滴清水，飄打宋及雨的麵龐。
“醒醒吧，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不是人類這個秘密你知道嗎？就算你知道，可你又知道他在仙土有著什麽身份嗎？”
“不，你不知道，或者你知道的不全。”
“你啊，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添頭，可能剛好需要讓你承載澤兌之卦的天象本源而已。”
風可憐嗤笑道：“宋，你連這都判斷不出來嗎？”
“哎……”老頭幽幽長歎一聲。
阿柒悶著聲音，補了最後一刀：“看來你不是壞，而是蠢，蠢到無藥可救的那種。”
雙眼泛起瘋狂，宋及雨猛烈搖頭，“來，要打就打，別妄圖用言語幹擾我的判斷。人王已死，白衣消失，通天也不曾出現，這個世界上哪裏還有人能限製議長閣下？他可是天下聞名的長生星君啊！”
“你確實無藥可救。”風可憐幻身急速，來到宋及雨身後。
狂風凝聚的青鳥撲棱翅膀，飛襲宋及雨的後腦。
嘭！嘭！嘭！
宋及雨腦袋後麵長出一顆眼睛，看得清楚，當即揮臂反砸，灑出大片霧靄。
眼看青鳥與霧靄相撞，激**環形爆破波，風可憐飄然退開，眼底藏著一抹深深的嘲弄。
不好！！！
宋及雨心生預警，趕忙回轉身體。
歘~~~~~~~~~
劍鋒貫穿宋及雨的心口，王峻打了一個招呼：“別忘記我啊。”
“咳咳咳~~~”
嘴角滲出多彩血液，宋及雨身軀瞬間爆散，又在遠處聚合。
“停！風可憐，你的判斷存在根本上的錯誤，就憑現在的人類實力，絕對無法阻擋永生議會的步伐。”
“就在不遠的將來，新世界就會到來，議長閣下得到永生，成為永恒的主宰，我們也能一起獲得永生的資格啊！”
風可憐冷笑，清亮的聲音在周遭回**。
“別做夢了，他的生命悠長，單純是因為他不是人，而是另外一種長生族類而已。”
“這麽多年的刺探，我已經發現了，議長的壽命也沒有剩下多少，他怕是已經急不可耐，做了不少操作呢。”
宋及雨搖了搖頭，“不，你不懂，祂比較踏入永生之境，那是前無古人的境界啊，我們都能……”
“你才不懂，去死吧，垃圾。”風可憐厲聲喝吼。
宋及雨全神戒備，周身水汽勃發，化作厚重的霧靄。
漂浮的光影中，老頭緩緩閉上雙眼，唱起一首舒緩的兒歌，用的是哼鳴的調子。
刹那間，宋及雨眼瞳模糊，聽覺下降，身體六感都在漸漸失去，就好像靈魂被抽離開來，一直送往遙遠的往生世界。
阿柒捂著嘴巴，不敢讓哽咽的聲音幹擾到他的阿公。
這是故鄉的搖籃曲，在遙遠的時代裏，那是屬於英雄的歌謠，象征著每一個即將離開塵世的英靈。
傳說，這首歌中蘊含著調動靈性的力量，可以溝通天地規則，英靈便可帶走一位身有重罪者的靈魂。
老頭子衝著阿柒笑了笑，溫柔的眼神亦如許多許多年以前。
阿柒讀懂了阿公眼神中的含義——永別，保重。
點頭如搗蒜，阿柒看著光影消散，不複存在，然後再也不願壓抑哽咽的哭腔。
與此同時，宋及雨六感全失，陷入了無名的恐懼中。
嘭！嘭！嘭！
王峻與風可憐聯手，淩厲的攻勢剝奪著宋及雨的生命。
“這樣下去，他未必會死。”風可憐解釋道：“他得到了澤兌之卦的天象傳承，擁有的權柄中包含生機，很難殺死。”
“無妨，我帶來了一件很有用的東西。”王峻抖擻身軀，八卦寶衣赫然顯形，宛如一件披風，落在他的肩膀。
這片空間的光亮還未徹底暗淡下去，便隨著八卦寶衣的顯形，照耀出八種不同色澤的光輝。
其中，象征著澤兌的光輝化作一道圓圈，對準宋及雨。
咻~~~~~~~
宋及雨的身軀被拉扯，多重幻影向外擴散，每個都呈現人類的體型，卻又僅僅隻有一層紙張的厚度。
人型紙張之間的間隔大約十多厘米，每一張都如飄忽的落葉，毫無自我控製力。
一，二，三，四，五……
八卦寶衣收掉了宋及雨被賦予的澤兌卦象的相應權柄。
“哈~~~~~~~~~~啊~~~~~~~~~”
宋及雨的身軀恢複正常，變成人類的正常狀態，唯一不對勁的就是他蒼老無比的狀態。
刹那間，萬年時光流逝，他瞪大驚恐的雙眼，抬起無力的雙手。
臉頰凹瘦，血肉風幹，骨骼酥脆經不起一點晃動。
啪！從手臂開始，到肩膀，再到身軀與頭顱……
宋及雨隨風四散，連點塵埃都不曾留下。
“好了，你已經拿到了澤兌的核心，”風可憐轉過身來，雙目直接望著王峻，雙手攤開，擺出毫無防備的姿態，“可有找到合適的人選，代替我……”
“你要替他看看光明到來的世界，不是嗎？”王峻反問。
風可憐默不作聲，似乎有些意興闌珊。
王峻道：“至少，出去看上片刻，看到大戰的最後。”
“嗯。”風可憐不鹹不淡應了一聲，“你要明白，每一個臥底都會不得不做一些身不由己的行動，那是掩飾身份必須付出的代價，但卻也是不擇不扣的罪孽。”
“去看一眼吧，”王峻笑了笑，“我知道有個人能接過風巽卦象對應的權柄，但是，有些事情我卻想要請教。”
風可憐不置可否，靜靜等待下文。
王峻道：“這個隻能實際操作，還請行個方便。”
風可憐略作思忖，腦袋微不可查地搖動。
搶在她拒絕之前，王峻說道：“我知道人王當年到底去了哪裏，還知道他不得不做的原因，還有他的敵人到底是誰，還有很多很多，我調查得到的消息，都可一一告訴你。”
風可憐眼瞳輕微震動，顯然是動容了。
-------
西都外圍。
血色的天空中，黑色空洞進一步擴大，二十四枚眼瞳組合而成的蓮花異象高懸著。
八根衝天光柱徹底固化，大陣已經構建完畢，隻差最後一步的大量生命獻祭。
軍團大戰的爆發就是最好的引子。
然而，慘烈的廝殺暫時沒有發生。
西都守軍龜縮不出，全力防守，以不變應萬變。
變種人大軍則架設攻城器具，那是一種血肉堆疊的堡壘，六隻拚湊起來的怪異肢體支撐著下半部分，頂部夾著巨大的環形口器，口器內部遍布鋸齒狀的尖牙。
它們利用大量的生命力形成炮彈，轟擊在西都的城防光幕之上。
轟！轟！轟~~~~
連綿不絕的炮擊聲，毫無休止停歇。
西都光幕巍峨不動，短時間內看不出能量衰竭的趨勢。
乾天、離火、艮山的真神之身成功降臨，不過，現在還隻有乾天可以自如行動。
那顆龍首凝視遠方，遙遙望穿城防光幕，鎖定高大塔樓頂部的孫鹿棠，說道：“人類，有種出城一戰。”
孫鹿棠指了指乾天，然後豎起一根小拇指，向下墜了墜。
“有膽進來和我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