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誌軒愣在原地，沉默許久。
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崇血派、萬靈聖血，大房和五房的矛盾……
當年動手的四級超凡者，那是他倆的叔叔，趙墨陽。
趙墨陽正好有個歲數稍小一點的兒子，同樣非常出色。
爺爺當年很可能察覺，所以趙墨陽這些年一直都在最危險的部門，奮戰在第一線，駐守在危險度極高的禁忌之地旁……
千言萬語匯聚在心，他本想全部說出來，但卻被趙長青的一個眼神冰凍成霜。
“騙？！哥居然覺得我在聯合外人欺騙他……”
噗，咳咳咳~~~
趙誌軒心髒揪痛，嘴角溢出幾縷鮮紅。
“不認我，你真的會不認我?”
他滿臉苦澀，眼底閃過一絲決然。
“哪怕不認，我也絕不能眼睜睜看著老哥去送死！”
抬起袖口，擦去嘴唇與下頜的血跡，他翻身跳下古井。
下墜數米之後，空氣中傳來微弱的腥臭味。
嘭的一聲響，趙誌軒兩腿砸落地麵。
觀察周圍，他呢喃道：“原來這裏連通著下水道。”
趙誌軒隔著眼鏡，看到地麵彌漫著綠色熒光，向前方遠處蔓延出去。
蹬蹬蹬，連續踩了兩三步，趙誌軒突然停下。
“不行，我單獨一人追上去也沒用，一旦正麵對上血源獵者中的崇血派肯定討不到好，必須找援兵。”
拿出手機，他本想撥打給家裏某位長輩。
這時，腦海中閃過五房與一房的爭端，閃過趙墨陽的模糊臉龐。
趙家的任何聯絡消息都會經過機要處，機要處現任處長正是五房的叔伯，名叫趙無隙。
趙墨陽和趙無隙關係莫逆，這一次能不聯係家裏人，還是不要聯係的好。
“那該聯絡誰呢？”趙誌軒摸了摸口袋裏的兩瓶藥劑。
腦海閃過薔薇之間裏交易的場景，當時，他就感覺到薔薇對於崇血派之人的了解與厭惡。
隨後，他通過暗火網聯絡薔薇，說明情況，希望能夠調來一些幫手。
“還請薔薇小姐幫忙保密，找些口風緊的人手。”
“你把具體地址給我，我正好在36號城市，不用另外派人。”
薔薇的回複讓趙誌軒喜出望外。
…………
晚上七點半。
王峻剛剛吃完飯菜，洗掉碗筷。
嘀嘀嘀~嘀嘀嘀~
手機鈴聲傳來，他擦幹雙手，劃亮屏幕。
暗火網消息，兩條。
一條來自薔薇，一條來自“小腦虎”趙誌軒。
內容略有不同，但大致都在說明同一件事。
趙長青進入下水道，要去與崇血派的獵者接觸，兩人都希望他能提供幫助。
趙誌軒不知道青葉先生的本尊王峻就在36號城市，提出的是希望能夠隨時保持聯絡，方便在線上給出指導，防備趙長青的出現某些進化方麵的意外。
薔薇則幹脆很多，直接攤牌，希望王峻能夠一起進入下水道。
王峻想了想，答應趙誌軒，但卻不應允薔薇。
紅傘公司就在暗中窺伺，這種時候跟著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離開黑鋒巷，與找死沒有太大區別。
突然，小院外麵傳來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
“大晚上的，誰在敲門？”王峻探頭喊道。
薔薇的聲音透過門縫，傳遞進來，“料到你不答應，這就特地帶了個人過來。”
“誰？”王峻疑惑。
“開門看看不就知道了。”薔薇的聲音很冷，顯然處於主人格狀態。
王峻本著禮貌的原則，走到院子裏，打開院門。
“呀吼！”李懸塵穿著一襲黑色風衣，梳著武者小辮子，舉起手打了個招呼。
“塵哥，怎麽是你？”王峻挑眉，“你還真不愧是十二刀鋒裏的專業跑腿小弟。”
“我靠，阿峻你瞎說啥呢，我才不是，我暗影刀鋒起碼排的進前三，很強的好不好。”
“別貧嘴了。”薔薇冷如寒風的聲音在側麵響起。
王峻循聲看去，隻見薔薇依靠著院牆，麵覆淡粉輕紗，身穿血紅霓裳，腳踩紅黑高跟鞋。
“薔薇小姐，為什麽一定要我前去？”
薔薇斜了一眼王峻，大拇指打橫，指著李懸塵。
“這家夥和你的關係比較近，恰巧戰鬥力也不算弱，有他跟著，你進退皆不難，也會更加放心。”
她沒有正麵回答王峻的問題，而是先解釋了帶李懸塵來的意圖。
緊接著，薔薇笑了笑，“放心，今天的事情就當是我給你開的一份懸賞，你我最開始談妥的東西管夠，後續更好的那件東西就得看你接下來的表現了。”
王峻頷首，心底明白薔薇說的是凝血藥劑和生命果實。
她的意思是跟著一起去，不論結果如何，李懸塵都會盡可能保護王峻的生命安全，並且事後凝血藥劑管夠。
然後，生命果實的條件還是與先去說好的一樣，要看王峻解決心靈上的進化之殤的能力。
王峻深深看了薔薇一眼，說道：“不去的話，你會拒絕提供嗎？”
“當然不會，”薔薇搖頭，“這是交易，並不是威脅。我隻是覺得你去了肯定會有幫助。畢竟……黑鋒巷這地方確實有些窮酸，連個像樣的進化規劃師都沒有。”
“那可未必，曹老不是在這裏做客嗎？”王峻說。
薔薇眼角微抽，“老一輩的大佛，請不動。”
李懸塵歪著腦袋，“你倆打什麽猜猜呢？我咋聽不太明白。”
兩人默契地忽略他，他嘴巴一歪，試探道：“那我走？”
“你敢。”薔薇瞪眼。
李懸塵：“……”
王峻可憐地看他一眼，仿佛在說：“排行前三的刀鋒？倒數前三還差不多。”
李懸塵捂著臉，轉過身，“你們聊，我去邊上候著。”
薔薇不願意更多人知道她的進化之殤，立刻點頭，“走遠點，但必須暴露在我視線範圍內，不準躲入陰影。”
李懸塵腳步微頓，終究是沒有扭頭反駁。
看到他聽話走遠，王峻直截了當地問：“崇血派的家夥是不是和你的進化之殤有所關聯？”
“嗯！？為什麽這麽問？”薔薇眼底的詫異掩藏不住，哪怕處於主人格模式，她的音調也拔高了十六度。
“你對他們太過上心。”王峻說。
薔薇道：“那你就是瞎猜的。”
王峻不置可否。
薔薇沉吟半秒，繼續道：“也算差不多。”
“嗯？”王峻鼻音輕揚，表達自身的疑惑。
薔薇想了想，**了一個對治療她進化之殤有些許幫助的情報：“實不相瞞，我是極少數成功吞服萬靈聖血的人，因此我的超凡能力得到極大的延展和深挖，雖然生命層次還在LV3，但聯邦中幾乎沒有LV4可以殺我，LV5也需要在特定情況下，才有五成概率殺掉我。”
“代價就是你的進化之殤吧。”王峻點了點頭。
薔薇嗯哼一聲，驚異地凝視王峻，“你調查過我？”
王峻看著她，沒有回答。
她看到王峻眼睛裏的沉默，旋即自答道：“又是猜的。”
王峻頷首。
薔薇道：“真準。”
輕微擺手後，王峻說：“剛才你給出的條件中漏了一個關鍵點。凝血藥劑管夠雖好，但這價格還沒確定。”
薔薇忍不住想翻白眼，著實不太習慣王峻的精打細算。
她微不可查地輕歎，“就按說好的優惠價。”
王峻看著她，似笑非笑。
薔薇嘴角抽搐，大拇指和食指打開，擺在身前。
“八萬，這總行了吧？”
王峻點頭，“可以，不過我可不是看在東西省錢的份上，我主要是被你的誠意感動。”
說著，他指了指遠處的李懸塵。
薔薇捂著半邊臉，“你快別說了，我怕待會自己忍不住顯出憤怒人格，她真的會把你打成肉泥的。”
王峻見好就收，戴上麵具，化身青葉，“那就動起來。”
薔薇扭過頭，招了招手。
李懸塵趕忙走來。
臨近後，他發現王峻的樣貌改變，嘖嘖兩聲。
“不錯，這玩意真的好，我也得用上，畢竟這可是秘密任務。”
掏出一張爛大街的易容麵具，他正準備按在臉上。
薔薇閃電出手，抄走了易容麵具。
“這種三流貨色就別拿出來丟人了。”
“說的好聽，那你又不肯把山海設計院的仿生麵具給我……”
李懸塵話到一半，反應過來，指著王峻的臉。
“他，他，你把那張麵具給他了？！”
薔薇淡然點頭。
“臥槽，這是為什麽？”李懸塵哭喪著臉，大歎不公。
薔薇說：“就你那個能力，你的著衣品味，你那怪異的審美……辨識度都太高了，仿生麵具給了你也是浪費。隻要不是瞎子，隔著幾百米就能知道你是李懸塵。”
“阿峻呢？”李懸塵不服氣，指著王峻。
薔薇說：“他的特點主要在臉上，長得比你帥太多，仿生麵具相當適合。”
“我他媽也很帥的！”李懸塵吼道。
薔薇聳肩，“比起王峻，相去甚遠。”
“……”李懸塵一臉幽怨，脖子如同卡殼的螺絲，一寸一寸轉向王峻。
王峻攤了攤手，安慰道：“男人，隻看才華，不看臉。”
歘！！！
李懸塵仿佛聽到自己的心髒被戳了個窟窿。
得不到的永遠在**，被偏愛的卻有恃無恐。
隨後，三人一起進入下水道，按照趙誌軒發來的定位，快速移動。
另外一邊，趙誌軒戴著眼鏡，追蹤綠色熒光。
300米，600米，900米……
距離趙長青越來越近，他的腳步聲越來越小。
能夠不被發現，還是不被發現的好。
趙誌軒發動青光羅刹的能力，渾身上下的皮膚泛著暗青色澤。
他的體溫急速下降，呼吸頻率變得極為緩慢，奔跑的速度不斷提高，但腳步聲反而趨近於無。
連跑了近五公裏後，趙長青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哥！！！
聲音壓抑在喉嚨裏，趙誌軒死死捂住嘴巴。
他知道自己無法把趙長青拉回去，而且周圍很可能已經有崇血派的獵者，這種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隱蔽自身，等待支援。
踏踏踏~~踏踏踏~~
伴隨著似有似無的腳步聲，一名瘦高的男人出現在下水道中。
他沒有名字，隻有代號——猛虎。
昏暗的壁掛燈照出猛虎的影子，拉長著，斜在地麵，就像是古代傳說中的虎之倀鬼。
猛虎身上穿著血紅的長袍，長袍下麵則**胸腹，再往下則是五分褲和厚底皮靴。
臉部紋刻猛虎花紋，覆蓋了大半張臉，看起來頗為滲人。
趙誌軒摸不清他的實力，不敢多看，生怕視線引動超凡者的感知。
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這時，猛虎拿出一瓶鮮紅似玉，**粘稠的藥劑。
“很好，你沒有退縮，不算是個孬種。”
趙長青道：“98份萬靈聖血都吞下了，也不怕這最後一份。”
“能夠不懼痛苦者，才會被我們真正認可。”猛虎獰笑，笑意中帶著幾分莫名深意。
趙誌軒總覺得心中發毛，好像被猛虎看穿了藏身之處。
輕微咽下口水，他抬眼望去，猛虎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趙長青的身上。
我太緊張了……趙誌軒安慰自己：“快了，薔薇小姐實力高強，來得絕不會慢，再等等就好。”
這時，趙長青接過萬靈聖血，冷聲道：“我不會加入你們，這僅僅是一場交易而已，事成之後，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會做好。”
“兩不相欠嘛，”猛虎舔了舔嘴唇，和善微笑起來，“懂的，我們血源獵者最重視信譽，你大可放心。”
“行，那我走了，之後再聯絡。”趙長青頷首，側轉身體。
突然，猛虎伸出手掌，用力按住趙長青的肩頭。
“且慢，這最後一份萬靈聖血可沒那麽好消化，需要我們幫你進化一場特別的儀式。”
伴隨著話語聲，周圍走出來七名祭司。
祭司身穿血色長袍，長袍款式老舊，染著暗紅血斑，渾身上下散發著血腥的不詳氣息。
“你要幹什麽？！”趙長青抖動肩膀，想要掙脫。
然而，猛虎的右手虎口宛如鉗夾，牢牢扣住他的鎖骨。
“別急，做完這個儀式，你想走去哪裏都行。”
“儀式內容。”趙長青冷著臉，壓著火。
猛虎再度換上和善微笑，“很簡單……你得親手殺掉一名血親，並吞吃他的心髒。”
聞言，趙長青一腳蹬踹猛虎胸口，借力反彈，躍出三米遠。
“神經病啊！！！讓我殺自己的血親，你瘋了？！”
“這是為你好，萬靈聖血九九歸一，在體內融合，那會帶來無與倫比的超凡力量，但也伴隨著生命不可承受的痛苦。你這小身板，就算有修羅之力加身，也挺不過來的。儀式相當於多了一個人幫你承擔一半的痛苦，可以讓你沒那麽難受，更容易挺過來。”
“沒可能的，我乃趙家嫡孫，自有我的驕傲，想要讓我殺戮血親？”
趙長青猛然抬手，把萬靈聖血重重砸在地上。
“沒門！！！”
巨大衝擊力作用下，玻璃瓶與地麵接觸，碎成一地殘渣。
鮮紅的萬靈聖血卻如果凍凝膠，沒有散開。
見到這一幕，猛虎臉上再無笑意，“玷汙聖血，你這又是何必？”
他一步跨出，跨越數米距離，扼住趙長青的喉嚨。
趙長青道：“來啊，殺了我！”
“不不不，你可是我們的重要成員。”猛虎露出尖銳的虎牙，展露殘酷的笑容，“我明白的，血親之間總有難舍難分的關係，但正是因為如此，他們一旦融入我們的身軀，我們才能變得更強啊。”
趙長青撇過頭，一副“我和你們不是同路人”的表情。
猛虎一拳頭重重擊打趙長青的腹部，然後隔空攝來凝膠狀的萬靈聖血，連塵帶血一起塞入趙長青的嘴巴裏。
“你，你……”
趙長青彎腰如蝦，跪倒在地。
這時，猛虎低下身體，耳語道：“你連耗材都帶來了，又何必這麽矯情呢？”
趙長青斜著腦袋向上看，眼神裏滿是不解。
猛虎打了個響指，“出來吧。”
黑暗中，第八位血袍祭司緩步走出，手上拎著半昏迷的趙誌軒。
趙長青愣神半秒，驚慌失措，大聲喊叫道：“不！你們不能動我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