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哥，你居然主動約阿峻幹架？”李懸塵滿臉驚恐。
葉蘇嘴巴微張，像個吐泡泡的鹹魚，也好不到哪裏去，“阿巴阿巴阿巴……”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黑鋒巷裏，熟悉孫不悟的人基本都知道他從來不會主動向同輩約戰。
他的眼光奇高無比，從來都隻看向比自己更強者。
“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孫不悟兩手袖口相攏，說話語調平緩，聽起來頗為老成，“單論殺人的技術，阿峻足以讓我刮目相看。”
葉蘇一寸寸轉過腦袋，盯著王峻的側臉，“就他？！”
評價未免太高了，不真實啊。
難不成悟哥有求於阿峻……對對對，肯定是這樣的。
孫老爺子好像有點老毛病來著，需要厲害的進化規劃師來治療。
阿峻就是啊！！！
李懸塵湊近幾步，攀著孫不悟的肩膀，“咦……”
肘子尖頂出，孫不悟露出和善笑容：“怎麽了？”
“沒，沒怎麽。”李懸塵識趣地放下手臂，乖巧地退開半米，“我就是有點感慨，原來悟哥也有謙虛的時候。”
“謙虛是弱者的借口，我不需要那種玩意，”孫不悟嘴角上翹，微不可查地搖頭，“強就是強，阿峻和十三名暗忍的戰鬥被你的師母用手機拍了下來，我看過後自問無法在同樣處境下做到更好。”
“懂，我懂。”李懸塵輕啄腦袋，心底補充道：“悟哥這波吹捧高明啊，既保證了自身的逼格，又襯托了阿峻的牛嗶。換了我是阿峻，心裏麵那不是喝了蜜糖一樣？孫老爺子的事情更得辦得穩妥。”
葉蘇眉毛斜挑，反手撩過鬢發，“哪有這麽誇張？王峻不過……”
她今天紮著雙馬尾辮，末端的發絲染著火色微光。
說話之時，兩條馬尾辮明晃晃地搖動，很容易吸引旁人目光。
突然，地麵上的陰影伸出純黑之手，捂住葉蘇的嘴巴。
葉蘇猛然甩頭，瞪眼望向李懸塵。
豈不料，李懸塵已經不再原來位置。
他施展陰影之術，出現在葉蘇身後，幽幽道：
“葉蘇大小姐哦，你明白啥叫人情世故嗎？不明白就閉上嘴吧。”
哪跟哪呢？葉蘇眼睛連續眨巴，好似即將短路的燈泡。
她滿腦子霧水，腰間收緊的拳頭和沉腰下胯的馬步頓時泄了氣，原本準備打飛李懸塵的馬步衝拳愣是沒有遞出去。
孫不悟道：“不要在病房內打鬧，阿峻還沒有完全康複。”
咦咦咦，悟哥你不是這種人……李懸塵斜著眼睛。
孫不悟總覺得他的眼神相當奇怪。
葉蘇心底依舊不太服氣，走到王峻身前，詢問道：
“你殺人的手法怎麽得來的？”
王峻張開嘴巴，喉嚨裏的音節還沒來得及冒出來。
“我知道啊，”李懸塵發揮話癆本色，搶答道：“阿峻的手法都是跟著電影學來的，或許也有通過網絡中的虛擬現實技術進行模擬訓練。”
好家夥，居然還幫忙補足了漏洞，這哥們能處……王峻瞅著李懸塵，默默豎起大拇指。
李懸塵摸著後腦勺的武者開花小辮，“嘿嘿嘿。”
這時，葉蘇左半邊臉震驚，又半邊臉僵硬，雙眼瞪大，瞳孔放大，仿佛在說：“你他娘在逗我？！”
“招式和應對方式從電影學來，這倒是給了我一點啟發。”孫不悟濃眉內凝，大拇指來回摩挲下巴。
他看看王峻，王峻沒有否定。
再望望李懸塵，李懸塵說的煞有介事，就像是知道內情。
孫不悟覺得自己悟了。
“老爺子總說我的戰鬥過於一板一眼，沒有想象力，遇到不按套路出牌的高手就會吃大虧。”
“以往我還想不明白想象力怎麽來……”
“瞧瞧阿峻，他一個研究員出身的家夥，壓根就沒什麽時間訓練殺人的技術，但是偏偏又展現了簡潔、高效、充滿想象力的殺戮手法。”
“這，這，這他媽不就是想象力的來源嗎？！”
“電影，虛擬遊戲，小說動漫……全都是能讓我更進一步的資糧。”
“以前我怎麽就沒有發現呢？真笨！！！”
心裏麵閃過萬千念頭，最終匯聚成明亮的光芒。
就像流星劃過暗寂星空，留下一道耀眼而光明的軌跡——靈感的軌跡。
啪啪！
孫不悟的手掌連續落下，輕拍王峻肩頭，“謝謝。”
王峻一臉莫名其妙，“謝啥？”
笑了笑，孫不悟不答，麵容上滿是高深莫測，仿佛用某種特殊暗號說道：“我懂，秘密不能隨便透露。”
看到這一幕，李懸塵左手托住右手，右手握成拳頭，抵住上下嘴唇，若有所思。
“沒想到悟哥的人情世故如此高深，簡直就是潤物細無聲啊。”
葉蘇囧著臉，心頭冒出人生三問：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啥？
她站在房間裏，總覺得格格不入。
正常人不該同時和三位謎語人待在一起！
太陽穴突突狂跳，腦殼隱約作痛，葉蘇說道：
“水果籃子已經送到，你別有什麽多餘的誤會，這是爸媽吩咐的事情。”
言罷，她拉開門，走出病房。
“咋回事？”李懸塵歪著腦袋，揣測片刻，心底暗笑：“終究還是女人，葉蘇大小姐總和阿峻不對付，這會兒該是嫉妒心爆膨嘍。”
“不管她，”孫不悟擺擺手，“房間裏沒了女人，我們的話題也可以隨意點。”
王峻頷首，“沒錯。”
隨後，王峻、李懸塵、孫不悟閑談聊天，氣氛頗為融洽。
聊著聊著，王峻想起一件事——靈韻芯片激活完畢，可以無代價查詢數據庫資料，進化途徑和進化之殤的治療方案都不在話下。
上次見到孫鹿棠老爺子是在地下衛星城，那時，他接觸到星之曆以前的文明痕跡，又親眼見到玄武和柳淵塵，心緒激**異常，倒是忘記幫孫鹿棠診斷舊傷。
念及於此，王峻說道：“我或許可以探查孫老爺子的傷勢。”
愣了愣神，孫不悟驚喜道：“此話當真？”
“大約七八成把握，”王峻頷首，笑了笑，“經過一番大戰，心中有所感悟，實力有一定程度的提升，而且之前還有一番機緣，我覺得應該可以試試，或許能夠看出孫老爺子舊傷的具體導因。”
李懸塵道：“好事啊！”
“沒錯，好事，天大的好事，”孫不悟道：“爺爺多年不曾全力出手，那些沽名釣譽的所謂半神可都蠢蠢欲動了。”
王峻沉吟道：“什麽時候聯係一下孫老爺子吧。”
“別什麽時候了，就現在！”李懸塵雙掌合攏，猛地一拍。
“宜早不宜遲。”孫不悟麵上掛著喜色，連連點頭，“就是不知道阿峻你現在是否方便？”
王峻低頭掃了掃全身，抬手握拳，輕捶胸口。
嘭嘭~~嘭嘭~~
他露出一口大白牙，“身體倍棒，杠杠的。”
“好，多餘的感謝就不說了，都在這。”孫不悟伸出大拇指，指尖抵住心口。
此情此景，李懸塵心底有點發酸。
他的心態就像小男孩看到自己的好朋友有了新的好朋友。
開心有幾分，吃醋有幾分，傲嬌有幾分。
至於混合比例是多少，那就隻有他自己知曉。
嘟~嘟~嘟~
孫不悟拿出智能手機，呼叫視頻通話。
片刻後，通話接通，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的雪白長髯。
視頻鏡頭的上半部分則對準孫鹿棠的麵龐。
歲月在這位百歲老人的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褶皺雖不多，但難免有幾條很深刻。
細看之下，便會發現他其實真的老了。
但是，聯邦第一人的名頭擺在天下人麵前，他便是聯邦穩定的頂梁柱，他就必須是那位天下無敵的武神。
此刻，老人眼簾半垂，好似正在假寐。
“不悟啊，有什麽事？”
孫不悟說道：“爺爺，阿峻就在我身旁……”
聞言，孫鹿棠睜開雙眼，褐栗色的眼瞳裏藏著深邃的智慧，衝在智慧前方的則是精悍的純粹武意。
即使隔著屏幕，王峻的雙眼都覺得刺痛。
下意識閉上眼睛，他的心底清晰地感受到孫老爺子的狀態切換。
前一秒，他是孫兒麵前的爺爺，後一秒，他是聯邦的無上武神。
隻有至親才能看見的疲憊與放鬆，瞬息間消失無蹤。
“原來是王峻小友啊。”
王峻頷首微笑，“孫老爺子，我已有進境，是時候看看您的舊傷。”
孫鹿棠微不可查地點頭，然後掃了一眼自家孫子。
孫不悟罕見地露出靦腆笑容，也不說話。
這時，李懸塵黑著臉，不說話。
“我明明也在鏡頭裏的，老爺子咋打招呼都不帶上我的？”
他悄然挪開半步，把自己拉出鏡頭外。
隻要沒有被鏡頭照到，就沒人知道他被忽略。
緊接著，他找好角度，朝鏡頭裏麵一擠。
臉上露出燦爛笑容，雙眼冒著無數小星星，就差揮手叫喊：“老爺子看這裏！看我啊！”
孫鹿棠視若無睹，繼續道：
“王峻小友有心了，不過不悟做事沒輕沒重的，實在是太叨擾你了。”
“禁忌物通常都帶有一定的心靈汙染，神戶家的狗崽子們本就不安好心，當時對你使用了禁忌物倒置之門，你還是先安心休養一陣，老頭子我啊，身子骨還硬朗得很，不用急於一時。”
還有這麽一回事嗎？
王峻畢竟沒怎麽接觸過禁忌物，他並不知道禁忌物會自帶心靈汙染。
像是看出了王峻的疑惑，孫鹿棠貼心解釋道：
“小友可知每一件禁忌物的由來？”
王峻老實回答道：“不知。”
孫鹿棠說：“禁忌物顧名思義，觸犯禁忌之物，這些玩意大都來自於死亡超凡者，而人在將死之時會爆發無比濃鬱的情緒。”
“喜悅、憤怒、哀傷、歡樂、愛欲、憎恨、貪婪……情緒的種類不可勝數，但是在死亡前的一瞬間，都會得到放大。”
王峻沉吟兩秒，回應道：“我曾聽聞，人類死亡之前，能看到死去的親人，前來接引他前往彼岸；又或者陷入某種幻境，把最後的一秒生命卡成了重複循環的夢，永遠不願意醒來，永遠卡在生死的夾縫。”
“對，類似的情況其實是因為人類的強烈情緒，以及生物本能的釋放，把所有的生命靈韻都在瞬間引燃。”
孫鹿棠笑了笑，豎起一根手指。
“這還僅僅是普通人，若是超凡者呢？”
“超凡者與尋常人類不同，身體機能得到大幅進化，而且獲得了某種超自然的力量，”王峻思忖著說道：“生命靈韻的總量也有所提升，質量必將引起量變。”
“孺子可教，比我家的朽木頭好上太多。”孫鹿棠咧嘴輕讚。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孫不悟嘴角抽搐，心底感慨：“我又招誰惹誰了？”
李懸塵湊到他身旁，組成難兄難弟二人傳，一起默默凝望王峻。
人與人的差別，有時候就是判若雲泥啊！
這時，孫鹿棠說道：“量變的關鍵就在LV4，當一名LV4超凡者迎來死亡，他最濃鬱的那份情緒就會點燃全身的生命靈韻，然後以他的身心靈為薪柴，燒出一份獨一無二的禁忌物。”
“為什麽是LV4？”王峻問。
孫鹿棠答：“達到LV4後，超凡者便會擁有領域之力，領域之內，加冕為王，不僅僅是做到精神影響物質這麽簡單，其中玄妙不好詳細描述，那會影響你從LV3晉升LV4時的判斷。”
王峻皺眉，沒有追問，他能感覺到老爺子不是想要搪塞，而是LV3到LV4的晉級有某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
一旦傳了就是引導，一旦引導就是錯誤，這就如武術中的打坐練心，心靜到極點會見到種種奇妙景象，得見其妙景象會讓人的生體機能得到大幅調節，或許還會因此治好一些慢性疾病。
但是，若有人聽聞奇妙景象為何物，就會在打坐時總去臆想，久而久之真能得見那番景象，卻終究是自己騙了自己，不僅沒有效果，更是徒勞耗費心神。
王峻定靜兩秒，轉而問道：“隻有LV4的超凡者的死能誕生禁忌物？或者說，LV4的超凡者死亡後可否不誕生禁忌物？”
“問得好，這兩個問題是一體兩麵。”
孫鹿棠捋了一把胡須，說道：
“首先，禁忌物的誕生條件並不絕對，有些特殊的環境，或者是特殊的血脈，以及某些惡毒的儀式，都可能引發不一樣的效果。”
“譬如老夫所知，幾十年前，有人用10萬人的性命煉成了禁忌物，那件禁忌物凝聚著10萬人的不甘與怨恨。”
“其次，LV4的超凡者若不誕生禁忌物，則會形成禁忌之地。”